第24章 第24章
此言一出，就算再不能察言观色的人也能感受出溪濯身上迸发出强烈的杀意和愤怒。
对于臣民来说，这位年轻的君主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
有时候他在笑，但是他在一秒就可以将人置于死地。有时候他看起来生气，但其实也是将事情轻拿轻放。
只是这回，他第一次明显地在大庭广众之下展露出了自己的情绪。他的眉毛，他的嘴唇，他每一丝绷紧的肌肉都在展示着他的愤怒。
也许是身为皇帝的那点尊严在最后支撑着他的理智。他转过头去，面向皇后，用冰冷彻骨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皇后难道不知溪宁公主的丈夫才逝去不过两个月。”
王皇后对上自己名义上丈夫冰冷的视线。对她来说，眼前男人的爱或者敬重都不重要了。只要她还是皇后，只要父亲还是丞相，家族的荣耀就不会不复存在。
既然父亲已经选择支持溪宁公主的选择，她作为个人曾经承受过公主的恩惠，自然不会在这时退缩。
她勇敢地抬起头，“公主国色天香，是世间难得的美人。是先皇膝下唯一成年的女儿，又是您唯一的亲妹妹。”
王皇后是温婉的性子，说的话自然也淡淡的柔柔的。
可一字一句，都入情入理。
溪宁公主在她的口中无论是相貌、出身，配上狄龙皇帝自然再合适不过了。更何况公主新婚不到一年丈夫就已经去世，说明两人缘分浅薄。
她甚至引经据典，提到狄戎自古就有一女子嫁作多人妇的情况，想必那首领必不会介意。
使臣听了她的话也是格外高兴。对于他来说，自己的任务只是替首领求娶，娶回一位公主也便算完了。
这位公主是谁自然是不重要的。可若说这位公主有着好的容貌，又有这高贵的出身，当然再好不过了。
比起一个要十五年之后才能和自家首领成婚的小公主。和一些不知道从哪里找的官家女子被封为的公主。自然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公主在其中更为合适。
至于这位…溪宁公主曾经嫁过人，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这样在狄戎的习俗里也算是常有的。
有时候他们甚至觉得给其他人生育过的女子更有魅力。因为草原环境恶劣，能够平安诞下婴儿又自己平安康健的女子实在是少数。
“既然如此，皇帝陛下，这溪宁公主自然是最好的人选，不知我狄戎首领有无福分，可与她结为夫妻？”
溪濯坐在高位，神色已经彻底冰冷了下来。但是他并没有将怒气发向使臣，他只是故作平静地开口，“朕唯有这一个妹妹，秦将军故去，妹妹忧思成疾，现在府中养病。”
他的视线扫过王皇后和她身边的“侍女”，向使者表达了希望和亲的具体事宜容后再议的想法。
他的用词十分委婉客气，“给朕和妹妹一个缓和的时机。”
那使者自然理解这样的人之常情，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于是众人装模作样的端起碗筷，推杯换盏。
可气氛，却再也回不到从前那样热烈的程度了。
-
“好，你很好。”
溪濯愤怒地将溪宁扯进自己的寝宫后殿，那里原本是他沐浴的地方。
夜已深，宫人备好了热水便退下了。
溪宁那身宫女的衣袍已经被扯得有些散开。她头发凌乱地披在肩上，但是整个人就像暗夜中的精怪一般格外的皎洁。
她笑着抬头看向溪濯，“是好啊，多好啊。这不就是最好的选择吗？”
溪濯狠狠将妹妹的头摁在热水里。
溪宁头发散开，用力挣扎。她的指甲划破了溪濯的胸膛，但是她仍旧没有办法抬起头。
男人和她的力气实在太过悬殊，她没有办法反抗。
热水从口鼻处强进溪宁的肺里。她能感觉到窒息，感觉到灵魂也已经渐渐剥离。她曾经明里暗里算计过那么多人，但这是她第一次真正面对死亡。
可她毫不畏惧，心中有着扭曲的快意。因为自己这个一向毫无存在的价值、懦弱又可怜的公主终于让溪濯这位伟大的君主失控了。
他终于也体会到了失去的滋味吗？
他绝望吗？他有过一丝后悔吗？
溪宁渐渐停止了挣扎，她的意识正在慢慢消失。恍惚间，她觉得自己浑身泡在温暖的水里。
就像回到曾经在母亲身边的样子。回到了十一岁之前。
对于那个时候深受皇宠的小公主来说，天空就是这样的明媚，包裹着她的风也是这样的柔和。
她被装在温暖和爱的怀抱。不会被觊觎，不会被利用，不会被莫名其妙的抛弃。
但一切温暖转瞬即逝，她被人扯着头发拽了出来，狠狠扔在地上。
美人的眼睛睁不开，只能脆弱地不断咳嗽，她呛了水，整个人都委屈可怜极了。
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在秋夜的冷风中瑟瑟发抖，她像是一只刚出生的孱弱幼鸟，期许着获得任何人的垂青。
但只有此时愤怒的溪濯知道她才不可怜，她得意的快要疯掉了。她用自己为诱饵让所有人为她付出一切，之后又被她狠狠抛弃。
她根本就没有心。
自己成为了太子，她眼见无法挣扎，便急着嫁给了素未谋面的镇国将军，=。
秦行空死了，护不住她了，她就要用这样破釜沉舟的方式，哪怕嫁到塞外去也要逃离自己吗？
溪濯突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他曾经是皇后的儿子，又变成了太子，现在他是皇帝，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但是他无法拥有自己心爱之人的一个眼神，无法得到她的哪怕一次眷顾。
她总是这样躲躲闪闪，从来不肯停下来，停下来哪怕一次来回应他的真心。
溪宁被他那种怨毒的眼神注视着，嗓子中是火辣的血腥味，她停下了咳嗽，扯出一个虚弱的笑。
“溪濯，这是你的报应。”
“你背信弃义，篡位谋反，残害忠良。”
“你罔顾纲理伦常，对亲妹妹有不轨之意。”
“你会落得众叛亲离，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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