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成连不知溪宁心中的波澜,他晃晃悠悠地把那盘物什凑上去,仿佛用这种方法无声表达他的得意——
看吧,你要死了。
无论你多么美貌,有多么显赫的身世,你现在要死了。
溪宁没有露出他满意的慌张神色,她的视线一直盯着白绫角落里绣的荷花。
不管是有心也好,无意也罢,荷花成了她和秦行空之间秘密的沟通方式。
最初,只是她夏日里随手折起的荷花花瓣都被秦行空谨慎地收好。
“你何必收这些东西?喜欢我就再给你折了去。”
秦行空小心翼翼把她折好的花枝收起,回头冲着她笑,“夫人亲手所做,我视作瑰宝。”
后来,秦行空在每一封给她的书信后面都画上了一朵小小的荷花。他说过,“夫人喜欢,我便去学了。”
长此以往,这花样竟成了这对表面夫妻之间最为亲密却克制的密语。
溪宁用手抚摸了一下那方白绫,她可以清楚地感知到上面硌手的颗粒感——白绫上被撒了东西。
她的头有点痛,想到了很多和秦行空接触的场景,但是一时间想不起来这白绫上究竟会是什么。是迷药?还是石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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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将军和少将军都已经出发两天了。无论如何也该回来了…”老将担忧地看着密林的方向。
京城外紧跟着的便是连绵数百里的深山老林,这些郁郁苍苍的树木成为了云洲一道天然的屏障,可以保皇家最后一关。
秦行空和秦溯奉命剿匪,却在用兵之道上产生了分歧,于是分批进入密林。此时此刻,秦家剩下的将领与军士已经原地等待他们两天了。
安静的美人听了老将的话,也露出忧伤的表情,“是呀,这可如何是好?”
她是惯会逢场作戏的。
明明心里一点也不慌张,巴不得这便宜捡来的的夫君和义子出了什么事,可明面上还是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
美人慌了心神,垂眼欲泣,“都是妾身不好,早知今日,便不会叫他们以身涉险了。”
公主抽噎了几下,拂袖掩面。
老将一看也不好说什么,“虽然剿匪并非一日之功,但是先骑营只为刺探情报,两日未归实在是可疑。末将想请命带一支人马,跟随秦将军的记号前去查探。”
“记号?”溪宁微微眯起眼睛,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
“公主有所不知……”原来先骑营有一习惯,在马尾后拴一个能洒下石粉的小袋子。秦家的军队若是在不熟悉的地方作战,先骑营会在探好的路上撒一些石灰粉,后来的人马顺着这些粉就能找到之前到队伍。
溪宁听了这话,似乎有些来了兴致,“那妾身一同前去吧。”
她此举并非真要以身涉险,意在试探。只因她从未听秦行空提起过这样的规矩。
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她定定地看向下手的将军,谁知对方眼中竟闪过一丝喜意,“公主若是愿意一同寻找将军,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溪宁一愣,对方答应的太过干脆了。
她小兽般的直觉认为其中想必有些蹊跷。这老将表现的一向忠心,她一时疏忽竟然顺了对方的圈套。秦行空父子此刻深在密林中,魏禧被她派出去找了周奇。
眼下,唯一的出路就是真的和老将走这一趟。
一来,她一个人呆在此处也未必安全。二来,她也想知道秦家这些人的葫芦里卖的什么把戏。
危险总是和机遇并存。
思及此,她也淡淡一笑,“既然这样,那便一同顺着记号去找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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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行人动身地十分迅速,老将带上了一支精锐步行进入密林,但是他自称不能委屈公主,于是让溪宁独自骑马跟在队伍身后。
顺着白色石灰的痕迹,他们走的很快,不知不觉间头顶的树荫已经遮挡了天空。
随着地上的粉末越来越稀少,眼见着两队人马便是在此处分开了,一边向着密林东处去,一边向着密林的西处去。
老将看着地上的痕迹略微沉吟了一下,“不如,我们跟着秦将军的痕迹走?”
先找秦行空,再找秦溯,溪宁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她本就不在乎,只是情势所迫,不得不走上这一遭。
溪宁骑在马上,自然是俯视着地面,能看到的景象也比普通士兵看到的更多一些。她只觉得地上的土壤不知为何有些焦褐,但是因为密林都是高大的树木,地面上并没有什么植被,所以并不明显。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的线已经淡到完全看不见了。
他们周围被数丈高的树木所环绕,树荫遮天蔽日,一丝阳光也透不进来。
整个树林静悄悄的,显得十分阴冷,地上已经没有指路的石粉了。
一时间众人都人心惶惶,纷纷询问老将该当怎么办?
老将军眼中有着血丝,他一咬牙,“接着往这个方向走。”
他们听到了流水潺潺,往前再走了几里,云散日出竟是到了一条颇有些宽阔的河边。而此时此刻,“秦行空”正背对着他们在河边擦拭自己的佩剑,身边空无一人。
老将高呼了一声,“将军。”
“秦行空”没有回头。
溪宁看出有些不对劲,牵着马站在密林和空旷河岸的交界处。看着老将带着人马向那个河边的身影逼去。
就在还有几步到达河边的时候,他们竟然排成了一个奇怪的阵形。
老将抽出宝剑用力向秦行空的身后刺去。这一剑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若是一击中的一定能见血封喉。
溪宁站的静静旁观这一幕,千钧一发之际,坐在河边的人影突然回头,竟然是秦溯。
他矫健地伸手抵挡,片刻间有无数的人马从河中突然出现,他们挡住了老将,并和他带来的人厮杀在一起。
刀光剑影中,有温热的胸膛突然靠近,从背后环抱住溪宁。有一双干燥而温暖的手覆盖住了她的双眼,男人说,“别看。”
喊杀声终于停歇了下来。那片水域已经被血水染红,秦溯和秦行空的人大获全胜。
老将被五花大绑地制服在河岸边,他望向秦行空,“果然还是瞒不过你。”
秦行空没有说话,倒是秦溯先开口,“父亲早就知道军中有叛徒,于是故意做了此计。”
他用手捻起一些白色粉末,那些粉末竟在他手里无声无息地燃了起来,烧成了灰。
“第一天晚上我们就将磷粉替换了进去。磷粉自燃,杳无踪迹,你根本无法猜到我们早已会和。”
老将苦笑一声,“败给你们也不算冤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秦行空往前走了一下,老将却突然阴狠的抬头,舌尖露出一截短短的竹管——里面赫然藏着一发毒针!
他用力一吹。秦行空显然是即将避之不及。千钧一发之际,从密林中突然弹出一枚石子,将银针击落在地。正是魏禧。
他带着皇帝的人赶了过来,清理了老将军留在密林中的其他埋伏。原来这匪并不是只是匪,而是官匪勾结。
老将军铤而走险,在先骑营中安排了叛徒打算至秦行空父子于死地。他自知也许计划有变,也想用最后的杀招带走一人。可谁能料到魏禧带着禁军赶来,断了他最后的路。
她脑海中想起秦溯当日骄傲的神情,左手摩挲了一下白绫。
是磷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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