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溪宁和秦行空离开营地后不久，狄戎部有点势力的老人们就聚在了一起。其中牵头的就是当初给秦行空做使者的男人。
一个穿着传统狄戎皮革制服装的老人伸手就给了他一鞭子，“首领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么？”
同汉人长得不同，他眼窝深邃，此时他阴沉着脸，那鹰钩一样的鼻子翕动了一下，让人不敢出声，只能低着头听他训斥。
“让他做首领，也只是因为他有一半的血统。如果能够光复狄戎，剑指中原，谁做首领都可以。但是他千不该万不该让那个云洲来的女人做达布。”
帐篷里的人议论纷纷，但多半是附和的声音。
半年前，突然有人联系上狄戎的这支势力，说要和他们合作，条件就是让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成为他们的首领。
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他们自然同意，在一个月前秦行空出现之后，对方的种种安排也确实让人信服。
但是对方和他们没有太多的利益纠缠，目前的来往全像是对方凭一己之力在带来好处。无功还受赂，让狄戎族中的长辈有些不安。
他们在溪宁来之前日思夜想的就是给秦行空塞一个女人，生一个孩子。用血缘绑住这个来路不明的人。
“巴娅辛漂亮，听话，愿意生孩子生到生出儿子为止，首领为什么不喜欢她呢？”
巴娅辛听了这话，拉下脸来，“他被那个云洲来的废物女人迷了眼，自然不喜欢我，你若是帮我出掉她，我不就有机会了吗。”
开口嘲讽她的人灿笑一声，“我要是能近的了她的身，也不用你了。”
族中长老受不了他们这样在事情没解决之前就起内讧的吵闹模样，头大地喊了声，“够了！”
“巴娅辛，你要自己想点办法，让她死了也好，让首领不喜欢她也好。”老者顿了顿，“你不要太求名份，孩子，有孩子是最重要的。”
巴娅辛忿忿地抬头，却在对上他阴狠的目光时不敢回嘴，“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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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照顾溪宁骑马的速度，他们一行人走了两个时辰才在无垠的草原里看到了那座孤独的城邦。
“黑山城”
是这座城的名字。
传说中草原的尽头有一条铁矿脉，谁若是能掌控了铁矿的出产，就相当于掌控了整片大陆的军权。所以这条矿脉一直是被云洲牢牢控制在手中的。
狄戎和云洲之间的积怨也是因为这条矿脉。
采集、冶炼矿石需要大量的劳力，狄戎人天生高大迅猛些，在几百年前一直被兵强马壮的云洲人捉住作为奴隶，终生在矿中服役。
溪宁在看到城名的时候沉默一会，“这似乎不是我来时客宿的黑山城。”
秦行空笑了一下，“这是原来的黑山城。”
他没有回应溪宁疑惑的眼神，自顾自地道，“有人传言百年前因为一场大雪封住了矿山所有的路口，从此山顶常年积雪，矿脉因此荒废。”
她看了秦行空一眼，“不过传言到底是传言，这条矿脉一直是被云洲秘密掌控在手里的。”
秦行空点头，狄戎部落越来越壮大，若是让他们发现云洲的矿脉还在运作，必定是一场不死不休的决战。权宜之计就是借着天灾，在民间将矿脉的存在抹去。
他们离黑山城越来越近，但是丝毫没有听到里面的动静。
“你带我来，是想让我看溪濯如何控制、压迫边境百姓的吗？”溪宁侧头看向秦行空，她猜到城里的情景也许并不美好。
为了控制矿脉，历任的云洲君主会做出很多疯狂的事，比如将所有民众集中起来统一管制，女子专门耕织，男子全部被送进矿山开采铁矿。
这也是溪宁痛恨自己身为皇室中人的原因之一，为了莫须有的壮大和繁荣，牺牲了看得见的人的幸福。可是在那些当权者眼里，这些边塞的百姓真的被当成人来看待了吗？
秦行空沉默良久，“他没有告诉你吗？”
溪宁一愣，“什么？”
他们走到了城下，秦行空轻轻道，“矿脉枯竭了。”
“什么？！”
“矿脉枯竭了。”秦行空肯定地重复了一遍，“这就是他为什么最后妥协，将你嫁给‘狄戎首领’。支撑他云洲国君威严的东西早已经不复存在了。”
原来，溪濯上任后不久铁矿的管事就报告了矿脉已经见底的事，他自知回天无力，但是竭尽全力去掩盖事实。
溪宁觉得通体发凉，一种彻骨的寒意笼罩了她。
她是溪濯的妹妹，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溪濯对于帝位的看重。任何威胁到他皇位的人都会被铲除。
此时秦行空的属下推开了那扇腐朽的城门，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一丝生气。
街道上还有滚落的货物，卖糖葫芦的摊位还停留在原地，仿佛等着蹦蹦跳跳的孩童拿着几枚铜板过来购买。老板会笑着摸摸他们的头，再给他们多撒一些芝麻。
此刻，那种缠着泥土气息的血腥味从整座城的砖石、和每一丝缝隙中透出来。溪宁呆在原地，她听到秦行空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屠了整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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