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巫医内心挣扎极了，他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的敏锐直觉。
这个该死的公主难道不是一直被养在深宫，做她的封建公主吗？她为什么能轻易看出连秦行空那个用兵如神的男人都没有发现的事。
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破绽，让这个可怕的女人抓到了把柄。
巫医有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是否在梦中，他一睁眼就变成了一个古代人。原主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死状凄惨，他只好隐姓埋名，凭着记忆里一些古代的草药医术还有原主学到的本领开始招摇撞骗。
没人比巫医更清楚此刻溪宁体内的药物还没有完全代谢出去，她仍是记忆错乱的状态。但是就算这样，她还是那么一针见血。他此刻终于知道秦行空为什么花了那么大的代价请自己用那些复杂的手段迷惑溪宁了。因为不用点外挂，真的是骗不过这女人啊。
巫医低着头，还想垂死挣扎一波，他知道溪宁没有证据，只是靠着直觉猜测。他说：“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借尸还魂的东西是什么意思。”
溪宁笑弯了眼睛，轻轻说：“是呀，画本上的故事，知道的人总是少的。”
她一步步走向巫医，压迫感极强，“那我接下来这个故事知道的人就更少了。”
也许是二十年前，或者三十年前，那时候先帝都还只是皇子。他那个喜好女色的父皇在一次寻欢作乐的时候把盐商的买卖交给了溪宁的外祖家。
巫医在现代学过盐铁官营的重要性，自然知道这样的举动是多么荒谬。但是他仍然不知道这和自己的身份被发现有什么关系。
先帝登基后，几大家族盘踞朝堂，其中最为显赫的就是溪宁的外祖父。那个野心勃勃的男人没有办法强硬地收回权力，所以姻亲关系就是最好的幌子。
“无论如何，他必须要得到我的母亲，他才能名正言顺地得到盐路。”
巫医听到这里，已经有冷汗冒出，他猜到了接下来的故事发展。
“可我的母亲，她待字闺中时就有一个青梅竹马。”
溪宁眨眨眼睛，“你猜，我父皇是找了什么样的人，用了什么法子让她钟情于自己的呢？”
巫医已经无法反驳，他无力地张张嘴，想到自己刚刚从这具身躯里醒来时，身处乱葬岗。唯一的记忆就是原主曾经确实和师父给一家云洲的权贵上门提供过服务。他没想到溪宁就是当年他们下手的女人后来生下的孩子。
男人似乎还想做最后的辩解。溪宁抬起一根手指放到唇上，“嘘！”
她声音温柔极了，但只有巫医知道自己此时有多么害怕。他听见她用那种平静到诡异的声音慢慢说道：“你好好想想，不要慌不择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或者，让不该听到的人听见了。”
美人笑吟吟地表示她不信鬼神之说。
“但是我很好奇，被父皇秘密处死的你为什么又站在这里了？”
巫医一咬牙，转身要走：“你就算说出去，也没人会信的！”那些愚蠢的古代人根本不会相信这个女人的说辞，他们只会认为她疯了。如果处理不好，她只会自找麻烦。
溪宁诧异地啊了一声，“我为什么要让他们相信我，让你死的办法有很多种啊……比如，谋害秦将军唯一的子嗣什么的。”
巫医彻底崩溃了，他惊怒的声音暴露着他的心理防线节节败退：“你他妈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世界上会医术的又不只有你一个人”，溪宁自顾自地接着说，“用一个我不喜欢的孩子，报复一个伤害过我的人，没准还能报复到两个，你觉得这笔买卖划算吗？”
巫医回头面向她，一撩衣袍跪倒在她跟前。他是识时务的，也异常能屈能伸，否则也不会如此轻松地融入古代的社会。这十几年来他第一次反思自己不应该那么狂妄自大，认为一个现代人的智慧就能碾压这些古人。
实际上，在权力倾压和勾心斗角中，人家才是真正的祖师爷。
“您想让我做些什么？”
溪宁把玩着自己的头发，似乎思考了一下，“嗯。其实现在想想你也没有什么用处。”
一时间，巫医的心跳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在溪宁这里真的被打上了没用的标签，是不是下一刻就能横死在某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他往前快速的爬了几步，似乎想碰到溪宁的鞋。他用这种卑微的方式表示着自己的臣服和忠心。他说：“相信我。我能做的比你想象的多，秦行空非常信任我，我可以帮你报复他！”
溪宁没有理会他这些恳切的剖白，“我还有多久能恢复记忆？”
“我给你下的药已经停了，最多还有半个月，你就什么都能想起来了。”
“秦行空知道孩子的事吗？”
“知道，他似乎很在乎……”
“呵，他年龄大了，老来得子自然关心这个孩子。”
巫医想说秦将军虽然在乎孩子，但是更在乎你。他喜爱这个孩子因为这是你们俩的爱情结晶。但是他偷偷抬头看着溪宁冷酷的表情，默默把话吞了下去。
美人的面色透着虚弱的苍白，但是她的眼神非常的明亮，她用鞋抬起巫医的下巴，歪头看向这个来路不明的男人，“你去跟他说——”
她露出那种算计的表情，“想要我病好，需要他亲手杀掉这个孩子。”
巫医闻言着急地解释，“他不会相信的！他现在已经知道你得的是一些疫病之类的。和孩子会有什么关系呢？”
溪宁露出那种无辜又天真的表情，“这就是你该想办法的事啦，我又不、通、医、术。”
-
“你说什么？”
秦行空熬了一个大夜，他迫切地希望处理好全部的公文，能够省出哪怕一天的时间去陪伴照看溪宁。但是无尽的案牍将他吞没，让他无暇抽身。
男人好像无法消化听到的消息，有些猩红的眼睛缓慢地眨了眨，他手中的毛笔又一次滚落在地。
巫医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表情，对比起云淡风轻的溪宁，他默默感慨女人狠起来真是没男人什么事了。
“是啊，公主的病又重了，我发现她肚子里的孩子在跟她争夺那些药的效果。如果不把孩子…处理掉，公主的性命恐怕要……”
巫医是狡猾的，他把关键的地方都故意遮掩起来，留下无尽的遐想空间。至于秦行空脑补了些什么，他可不负责。
高大的男人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那种颓靡无助的样子，“我怎么忍心亲手杀掉我和宁儿的孩子。”
巫医耸肩摊手，“保大保小？你选一个吧。但是别怪我提醒你，小的保出来放哪啊……”他被这对相爱相杀的夫妇整得无语了，直接躺平，开始讲起了冷笑话。
秦行空无奈地坐在位置上，深吸一口气，示意巫医出去，容他在想想。
巫医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他的徒弟或者是说一个承担助理责任的少年正在用工具帮他捣碎一些草药。那些草药大部分是滋补的药物。但是其中有一味，是极其伤身的，孕妇用了也许会滑胎。
那打下手的小孩儿犹豫地看向巫医，说：“师父，咱真的要把它进去吗？”
巫医摆摆手说，“你傻呀，怎么能真的放呢？”
巫医露出那种沧桑的表情，沉重地说道：“你还小，你肯定没经历过。不过今天师父要教你一个人生哲理，就是不要帮你那对经常吵架但是总能复合的朋友分手。”
如果有两个朋友天天闹分手，然后你上去就帮着其中一个人说另外一个人的坏话。等他们复合之后，第一个就找你算账。
巫医沉痛地总结：“这些都是宝贵的人生经验啊懂吗？你要学会摆烂，人家小情侣闹别扭，你就跟着‘啊对对对’就可以了嘛。你不要义愤填膺，不然最后你就是那个傻蛋。”
小少年懵懵的，嘟起嘴来，手上动作倒还是利落，“师父又在说那些我听不懂的话了。”
不过他大概理解了师父的意思，巫医是怕将军和公主姐姐和好之后找他来算账。
“可是，将军其实之前对公主也不算很好，到现在了才有些好转。他们都闹到这种地步了，怎么收场啊？”
巫医躺在自己的床铺上，闭起眼睛，他提心吊胆了一夜，终于能放松下来。他半梦半醒间听见了小徒弟的问题，自己翻了个身嘟嘟囔囔：“……一般都是死了才追悔莫及啊，韩剧都是这么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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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枝挣脱绳索，从马圈里偷了一匹腿脚精壮的马，借着夜色向云洲的方向狂奔出去。到达边境的时候，她发现云洲的军队已经戒严了。
她一咬牙，公主需要医生，需要平稳安定的生活，秦行空绝非良人。
合枝策马扬鞭，绕过“黑土城”，向云洲的腹地赶去。她中间累死了三匹快马，才赶到京城，此时她已经多日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风尘仆仆的女子深夜叩开了魏府的大门，管家辨认出来是她，连忙将人引进了内室。
“我要见魏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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