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3章
“你刚出生就检查出有先天性心脏病，五岁以前，你都是住在医院里的，那个时候我跟你妈妈生意刚起步，都是轮流着有空就过来陪你，大多数时候都是小景，就是你姐姐陪着你，她比你大四岁，其实也大不了多少，但是她很懂事，知道家里的情况，也知道你的身体不好。”
“我不止一次在想我到底干过什么坏事，要让你从小遭这么多难，每天都要检查打针，吃各种药，头疼脑热都是家常便饭，我和你妈给你签过的病危通知书都不知道有多少张了。”
提起这些梁母哭的更伤心了，一句话都说不出。
梁辰：“我从来不知道我有心脏病”
梁父看着他有些欣慰：“现在都没事了，很早就痊愈了。”
梁辰：“后来呢？为什么我都没有小时候的记忆？”
梁父给梁母擦了擦眼泪，拍了拍她的背安慰了两声，又看向梁辰。
“因为你年纪太小，也无法做心脏移植手术，就只能靠药物治疗一直拖着，直到你五岁那年，发了高烧，引起并发症，医生说普通的药物已经起不了作用了。”
“当时国外有一款新研发的药，但是国内还没引进，价格贵，一时间也拿不到。还是你舅舅帮的忙，我跟他一起去了国外，想办法搞来了这个药。”
“幸运的是，这个药对你有奇效，这次以后你的病逐渐好转了，慢慢的变成了一个健康的孩子，只是当初发烧大概留下了些后遗症，你对小时候的事都记不太清了。我和你妈妈想着，你小时候也过的不快乐，忘记了也好，就从来没跟你提过。”
梁辰的脸色很差：“那梁景呢？”
梁母流着泪看向他：“小辰”
梁父看了梁母一眼，叹了口气，“都过去了。”
梁母没有说话，眼泪水止也止不住。
梁辰看了看梁母又看了眼梁父，重复问道：“梁景呢？”
梁父的眼眶也有些红，但是他更克制，“我和你舅舅当时为了药，人都在国外，你这边一直在下病危通知，你妈妈只好没日没夜的陪在医院里。小景就让保姆带着，每天送去学校。”
梁父没有说下去，像是回想起那天的场景，“你转入普通病房的那天，我们大家都松了口气，只是还没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因为我接到保姆打来的电话，说是晚上没有接到小景，她自己跑出来了。”
“大概我们真的保不住两个孩子吧，你刚从手术室出来，小景又进去了。”
梁辰瞪大了眼：“为什么？”
梁父的声音更沙哑了，“是车祸。”
梁辰感觉自己说不出话来，眼神也有些涣散。
“没有抢救回来。”
梁辰一脸不敢相信，明明他前两天还见到过梁景。
“你醒来以后什么都不记得，告诉你也是伤心，索性就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让你以为家里就只有你一个孩子。你很黏你姐姐，所以你小时候的照片大多都是合照，我和你妈妈只好把你小时候的照片都藏起来了。”
“只是没想到，你自己还留了一张。”
梁父扶着梁母起来，“我先带你妈妈休息一下，你姐姐的死给她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梁辰张了张嘴，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遍一遍的回想所以跟梁景有关的回忆。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臆想症，关于梁景的一切都是他想象出来的。
他一遍遍的打梁景的电话没有打通，他又反复看了跟梁景的聊天记录，确定这一切都不是他想象出来的。
他看着通话记录看到了傅阳的名字，立马打过去。
响了两声傅阳就接起来了，“怎么，大少爷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了，不是我说你，你做的这事真不地道，都过去几天了”
梁辰没有功夫听他废话，直接了当的问道：“你还记得那天跟我一起离开的人吗？”
傅阳回想了一下，“就你那个薛定谔的女朋友啊。”
梁辰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至少可以确定梁景是真实存在的。
傅阳：“你们不会又吵架了吧，这才几天啊。”
梁辰解释不了梁景的事了，只好随意糊弄过去。
挂了电话他躺在床上，反复的回想，发现小时候的记忆都很模糊，特别是关于梁景的。
他烦透了，在家里待不下去，换了身衣服，在楼下漫无目的的走着。
他突然很想吃一口那天的蛋糕，幸运的是，店里刚好有一个同款蛋糕。
他直接拿起勺子吃了一口，皱了皱眉，跟记忆中的不一样。
他顿时失去了兴趣，或许他想念的根本不是蛋糕的味道。
梁辰颓废的走在路上，路过游乐园的时候，一片灯火通明，今天好像是周六。
他回想起生日那天没有看到的烟花，他并不是想看烟花，只是想跟梁景一起。
烟花很美，想让她也看看自己看过的风景。
到出成绩的那天，梁辰不意外自己看到的分数，学校很早就让他们估过分，跟他想的差不多。
他不抱希望的把自己的成绩发给梁景。
但是这次梁景居然回复了。
【梁景】：考得不错。
梁辰反复看了两遍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
打电话过去对方没接，他又开始疯狂发短信。
【梁辰】：你在哪里？为什么这几天都没回我消息？
【梁辰】：我有事要跟你说，可以见面吗？
【梁辰】：梁景，我很想你。
【梁辰】：求你了，姐。
到最后梁辰握着手机泣不成声，他几乎用着哀求的语气求对方见他一面，让他知道这一切不是幻觉。
不是虚妄的幻境。
梁辰魂不守舍的一直到了晚上，梁父梁母都很担心他，他只好打起精神跟他们说成绩的事。
果然听到他的分数，二老都露出欣慰的笑容，开始问他想要去哪个学校，学什么专业。
梁辰很早就定好了目标：“我想去t大。”
梁父：“我和你妈就在想你大概是会去t大或者p大的。”
梁母有些担心：“t大就是远了一点，而且到底是北方，我怕你住不惯。”
梁父：“那有考虑学什么专业吗？”
梁辰沉默了半响：“我想学医。”
梁父有些意外：“我是想着你能学金融的，将来进公司也上手快一点。”他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但是我和你妈都商量过了，这辈子你只要平安健康，想干什么都可以，我和你妈都不逼你。”
梁母还是有些担心：“学医很辛苦的，你不要因为现在身体好了就乱来了，身体第一位啊。”
梁辰：“我知道的，你们别担心。”
梁辰回到房间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又恢复了了无生气的模样。
他起身想去拿手机，突然感到胸口一阵疼痛，整个人都开始痉挛抽搐，身上的冷汗一层又一层的冒出来。
就当他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晕过去的时候，疼痛又开始消散了，他挣扎的撑起来喝了口水，又去冲了个澡。
想起自己小时候有心脏病，在考虑第二天是不是要去做个检查。
【梁景】：我在游乐园等你。
梁辰看到五分钟前的消息有些不敢相信，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跑到了楼下。
幸好已经错过了晚高峰，梁辰没花多少工夫就到了目的地。
透着游乐园的灯光，他能看到一道人影。
梁景几乎是上一秒刚刚看到梁辰，下一秒就被炽热的少年抱住，对方抱得很用力，好像是怕她逃走。
梁辰带着哭腔控诉道：“你怎么可以这样。”
梁景：“我又怎么了？”
梁辰没有见到她之前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见到她之后，他突然什么都不敢问了，好怕答案是他不能接受的。
梁辰：“我成绩都出来了，你不夸夸我吗？”
梁景：“我夸了”
梁辰放开她，满脸黑线，“就短信发过来敷衍的三个字，然后就人间蒸发，所有消息石沉大海？”
梁景：“你是要继续埋怨我还是进去。”
梁辰当然是选择后者，当然还不忘记紧紧抓着梁景，不让她逃跑。
梁景看到海盗船有些唏嘘，“你小时候缠着我要玩这个，但是你有心脏病，只能去玩那边的旋转木马，连摩天轮都怕太高怕吓到你没带你坐。”
梁辰：“我都记不太清了。”
梁景：“本来也不是什么开心的事。”
梁景朝他眨了眨眼，“现在你可以坐了，敢不敢。”
梁辰：“没有什么不敢的。”
夜场开得游乐设施并不多，大多都是室内的，两个人把能玩的都玩了一遍。
梁景眼带笑意，“以前就想带着你把这些都玩一遍。”
梁辰也觉得痛快，“摩天轮人不多，去转一圈。”
梁景：“好。”
即便是晚上，夏天的燥热还是掩盖不住，摩天轮里面很闷，梁辰的身上出了一身薄汗，可是梁景身上却是凉凉的，他握着梁景的手，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身上的凉意一阵阵的传过来。
这股子的凉意从手心一直传递到心口，他的手不断缩紧。
梁景感受到手上的不适，看向他：“怎么了？是怕高？”
梁辰摇了摇头，笑着看向她：“没什么，这摩天轮转一圈要多久啊。”
梁景：“不是很久，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把眼睛闭上，到了我喊你。”
梁辰：“好。”
梁辰没有闭上眼，只是看着梁景，连对方脸上的小绒毛都看得清，手上的触感也很真实。
室内的摩天轮不是很大，小小一圈，很快就结束了。
夜场来的人大多数是冲着这边的烟花，游乐园把最佳位置都圈了起来，让园内的游客可以第一时间找到看烟花的地方。
两个人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等着上次他们错过的烟花。
梁辰：“我打算去t大。”
梁景：“很好啊。”
梁辰：“我打算学医。”
梁景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是因为你的病？”
梁辰模棱两可的回道：“也有一点原因吧。”
梁景：“你现在的身体已经很健康了。”
梁辰没有敢看她：“我翻出来了我们小时候的合照。”说完拿出手机翻出来他之前拍的照片给她看。
梁景：“我以为都被收起来了。”
梁辰：“大部分都被收起来了。”
梁景没有再说话，梁辰撑不住气先开口了，“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我不觉得当初这么严重怎么治都治不好的心脏病，只是靠一款特效药，就能让我痊愈到完全没有生过病的样子。”
“我也不觉得当初父母会弄错你”他有些说不下去，但是有些事总要面对，“他们跟我说，你出了车祸，就在我出重症病房的那一天。”
“你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梁辰眼里的悲伤和脆弱让梁景不忍在看下去。
“陪我看完这一场烟花好吗？这一场烟花我欠你好久了。”
这一场烟花绚烂盛大，仿佛是一个完美的故事落下帷幕。
可是现实生活中并不是每一个故事都能拥有童话故事的结局。
梁辰没什么心思的看烟花，反倒是梁景看的很开心。
看完烟花梁辰转头看着梁景，要她给一个结果。
梁景斟酌半天，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公主和小王子一起长大，小王子身体不好，不能出门，所以公主答应过小王子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做到。有一天是小王子生日，公主带着小王子一起溜出来去看烟花，可惜烟花还没看到，小王子就发烧病倒了。
小王子病的很厉害，公主很伤心，就和巫师做了交易，小王子病好了，逐渐变成了一位健康的王子，每天都可以看到城堡里的烟花。
梁辰消化了许久，“那公主呢？”
梁景随意的说道：“大概是化成海里的泡沫吧。”
饶是梁辰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到这一句话都半天没反应过来。
夜晚的风吹得梁景有些凉，她站起身来，打算回到室内去。
梁景反应很大，一下子眼眶就红了，眼泪不用蓄就要下来了，“你要去哪里？你要离开了吗？”
梁景不忍心在骗他了，“我已经拖了很久了，本来在你过完生日那天就要离开了。”
梁辰无声的掉眼泪，拉着她的手没有片刻的松懈。
梁景叹了口气：“就是怕你闹脾气，我才多留了几日。”
她摸了摸梁辰的脑袋，“你已经是大人了知道吗，我的事不要跟爸妈说，到底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不要让他们再伤心一遍了”
梁辰终于忍不住了，抱着她嚎啕大哭，“凭什么，凭什么你就这样决定我的人生，我才不要用你来交换我的健康，我什么都不要了。”
梁景知道这个时候安慰的话语起不到任何作用，只能抱着他拍了拍他的背。
大多数游客都已经进到室内游乐园了，外面没有多少游客，星星灯一闪一闪的，照得两个人的影子纠缠在一起分割不开。
梁辰蓄眼泪的速度比掉眼泪的速度都快，梁景想帮他擦眼泪都来不及。
“别哭了，怎么比小时候都爱哭。你小时候打针都不哭的，可乖了。”
梁辰红着眼瞪着她，想到什么又哭的更厉害了。
“梁辰，你才十八岁，人生才刚刚开始，很快你就会有新的生活，新的朋友，你会发现现在这一切并不算什么，很快你就会忘记”
梁辰大吼：“我才不要忘记！”
梁景似乎被他大吼一声吓到了，说到一半的话说不下去了。
“可是你也才二十二岁啊。”他整个人被绝望充斥着。
“才二十二啊”
梁辰低下头靠着她，“求求你了，哪怕你要要离开，也不要再让我忘记你了。”
他不清楚梁景到底可以做到什么地步，但是他不想忘记，不想连最后这点回忆都被剥夺。
“我不会再闹了，也会做一个成熟的大人，我会照顾好爸妈，也会带着你那一份一起活下去。”
“我不想忘记你，我不想。”
梁景抱着他，能感受到他整个人都在颤抖，哭的快要脱力。
“好，我答应你。”
两个人穿过游乐园，周围充斥着欢声笑语，跟他们格格不入。
梁景站在游乐园门口，看着梁辰，“去吧，回家吧。”
梁辰松开手，艰难的转身向前走去。
“别回头。”
梁辰忍着没有回头，一步一步，直到已经走到看不到游乐园的时候，整个人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样，跌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无声的哭泣。
梁景看着他离开，忍了许久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身边还跟着那个金发少年。
梁景很快就感知到了她的存在，回过身朝她道了谢，“谢谢你让我同他道了别。”
德：“不去看看你的父母吗？”
梁景：“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或许会更好。”
德：“我以为你会让我再一次封印他的记忆。”
梁景：“留下的人总是最痛苦的。可是他已经是大人了，我不能一次次的把我的意愿强加在他身上。”
梁景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站在她身旁的少年，“当初你疑惑的事现在有答案了吗？”
德皱了皱眉，没有回答。
梁景笑了笑，酒窝若隐若现，“我有预感，应该很快了。”
希尔跟着德一起回到了木屋，看着她把傀儡放在了柜子上，一个很里面的位置。
希尔：“她早就死了。”
德看着傀儡，仿佛是在回忆，“跟我做完交易，她就不能以人类的身份行走在人界了。”
“最早你见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是我的傀儡了。”
希尔想起她说过，梁景是无法来到木屋的人。
“我有些好奇，你为什么会做这这笔交易，你应该是一个怕麻烦的人。”
从梁辰五岁到十八岁，十几年的时间，虽然对于德来说并不算多久。
“她的灵魂很纯粹。”
“可是她的情感却很矛盾，对于梁辰的感情复杂到我现在也看不清。”
“她唯一的要求是想要看到梁辰活到十八岁再离开，对我而言，并不难办。”
“我也想看看长大的梁景会不会后悔她所付出的一切。”
希尔看着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结果是你想要的吗？”
德没有回答，看着面前的傀儡出神。
“或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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