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永世情上
（雉尾花开诱百灵，春眠一去不留声。余生散尽轮回入，九凤山中永世情。）
半月的旅途，期间经历了很多新奇的事物，也遇到了不少的麻烦，索性未遇见大的危险，江枫也就提前离开了，早早地前往了渝州城。
二人这日刚好到达九凤山下，长风打定主意，要上山查看，但是夕月不许，最后决定，先且从山下了解一番，待找到丹灵子，再回来探访究竟。
时值暮春，煦风和畅，太阳刚刚升起，撒着懒腰，似乎还没有睡醒，而山脚的灌木丛中，却趴着一个少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柏树林里的情况。
一只赤毛长臂猿，右手撑着地面，左手摸着下巴，正冲着一只卷毛野猪眨眼睛，时不时还吹口哨，野猪前蹄蹬着地面，哼哼着，颇不在乎。
如此反复了好久，长臂猿趁着机会，快速地跑到了野猪跟前，抡起长臂给了野猪一个大耳刮子。
这下可彻底把野猪惹毛了，满世界地追着长臂猿，不把它踩扁了誓不罢休，长臂猿倒是机灵，蹭蹭的爬到了柏树上，一手抓着树丫，一手冲着野猪勾手指，咯咯的笑着。
野猪火冒三丈，原地打转了半天，最后发了疯地去撞柏树，这柏树几百年树龄，野猪自是蚍蜉撼树了。
少年看时机来了，便拿起后背的弓箭，放上箭矢，悄悄地靠近，满弓一箭中的，野猪哼的一声，便摇摇晃晃倒下了。
少年开怀地笑道：“大毛（长臂猿）下来吧，你真是太棒了，走我们烤肉吃去！”
少年带着大毛（长臂猿）去了山边的小溪，宰杀漂洗一应事情做的轻车熟路。
准备好之后，少年拿着切好的肋排，大毛（长臂猿）背着剩下的肉食，在山脚下升起了火堆。
眼看就要到晌午了，即将到来的丰盛午餐，惹得大毛（长臂猿）直流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火堆上的烤肉，少年见此情形开怀大笑，唱着山歌跳起舞来。
这少年生的非常俊秀，倒不像长风那样一袭白色长衣，紧身的长袖对襟短衫，束着浅蓝色的腰带，发髻插着一根玉簪，那情形“浪漫如春晓，华光掩玉簪。莺歌清气爽，鹊舞亦翩跹。”
情至深处勾得大毛（长臂猿）一阵躁动，激动的用大拳拳锤着自己的胸口，仿佛在配乐一般。
不一会肉香四溢，惹得附近的走兽嗷嗷直叫，长风和夕月正在林间休息，闻到了肉香，便拉着夕月过来一探究竟。
老远看到一人一猿唱歌跳舞，煞是稀奇，待近了些，少年也发现了他们，少年停止了舞步，直接忽略了长风，瞟向夕月，接连好几声：“哇...哇...哇...!”
不等缓过神来便又自语道，“如此美人，怎么好像那天上的月亮，世间唯一，要是能娶回家，娘亲肯定非常高兴！”
这大毛颇具灵性，听了少年如是说，便一蹦一跳的迎了上去，只见大毛右手撑着地面，左手托着下巴，开始对夕月眨眼睛。
长风和夕月登时傻眼了，长风便护在夕月身前，不知这毛猴子要干什么，心想胆敢上前一步，立马给它刺成马蜂窝。
等大毛开始吹口哨的时候，长风立马拔出了剑，眼看就要刺个对穿，少年却上前一脚把大毛踹进了阴沟里。
嘴里说道：“少侠息怒，误会误会，我家大毛调皮爱开玩笑，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长风此时非常气愤，便说道：“如此轻佻的猴子，留之何用，不如做成肉干!”
少年满脸的抱歉，看起来非常的诚挚，夕月也就圆了场：“那猴子本是畜生，想来只是顽皮，不必和它一般见识。”言罢，拽着长风的手臂。
少年也附和着“是的...是的...来...二位请坐，我请你们吃烤肉，权当弥补了!”
大毛从阴沟里爬了上来，少年又抬脚，大毛识相的匍匐在地，叩拜起来。此举倒是惹笑了夕月，长风见夕月没有生气，也就不计较了，三人便围着火堆坐了下来。
短暂的自我介绍，方知这少年名叫上官飞鸿，家就在不远的村落里。
话说这上官飞鸿也是身世离奇，准确说并不是村里人，而是他父亲上山打猎时捡到的，捡到的时候，这娃娃赤身裸体，当时正值大雪漫天之际，面对如此深寒，竟嗷嗷直叫，一点事也没有。
大毛便是在那时，尾随着上官飞鸿的父亲到了飞鸿家，一直叩拜在门口，怎么都撵不走，索性就留下了，没几年上官飞鸿的父亲便染病去世了，这些年大毛一直陪着上官飞鸿打猎，可谓是劳苦功高，上官飞鸿也一直把它当做家人。
话不多说，烤肉很快便外焦里嫩了，大毛的哈喇子都快掉到了地上，长风看不过去，就捡起一块小石子，嗖地一下帮大毛斩断了。
这一次长风在上官飞鸿的感染下，完全没有了吃相，只有夕月浅尝辄止，大毛更是撑得在一旁“嗝...嗝...嗝...！”
灭了火，三人便坐在一起聊起了天。
姬长风：“多谢上官公子的款待，这是我吃到过最好吃的烤肉了。”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
上官飞鸿：“姬公子过誉啦，外面的世界，我没去过，我的手艺也就是全村最好而已啦。”说完得意的笑了笑。
姬长风：“嗯，我离开宗门不久，倒是没有尝过他人做的烤肉，不如哪天我也来烤一次，和上官公子比比如何？”言毕看向夕月，有些殷勤之意。
上官飞鸿：“如此甚好，自己烤的多了，还真少了好多味道呀！”正说着，却看见大毛在抠鼻孔，顿时少了意境，推了大毛一下。
姬长风：“上官公子还是叫我长风吧，这样听着亲切些。”长风似也看到了刚刚情形。
上官飞鸿：“那长风兄，也别叫我公子了，我本一猎户人家，何谈得上公子，干脆就叫我飞鸿得了。”
......
夕月听着他们客套，含蓄的笑了笑，这一笑可迷了上官飞鸿的眼睛，只见上官飞鸿凑着身子，近到长风身边：“长风兄，这位姑娘可真漂亮啊，不会是嫂子吧！”
声音虽小但也到了夕月的耳朵里面，登时玉面印桃花，长风白了飞鸿一眼：“瞎说什么，哪有到那一步啊！”
飞鸿霎时没了刚才的精神头，回身双臂后撑，懒洋洋地伸着双腿，言下之意自然是没得机会喽。一会又见飞鸿坐了起来，开心地说道：“今晚我们村有祭拜大典，百年一次，二位赶得真巧，不如到我们村里做客吧！”
受了飞鸿热情的款待，又听到了飞鸿盛情的邀请，长风很想去看看，于是便看向了夕月，待夕月点了点头，长风便开心的答应了，只是这一举动在飞鸿的眼里，完全是妻管严啊！
话说要去村里做客，长风一路走来受到很多民风熏陶，想来不能两手空空，便和夕月与飞鸿说道：“你们暂且在此等候一下，我去那林中打些野味，去去就来！”
也不等夕月答应，转身便入了林子，夕月作势想要跟去，未抬起脚，便不见了长风身影，只能大声说道：“你要小心啊，快些回来！”
剑光从半山腰倾泻而出，一群飞禽乌压压的从山腰飞走，不一会便看到长风提着两头野猪下了山来，飞鸿煞是吃惊，大毛立在一侧，嘴角嘟的老高，吹着气，那情形仿佛是庆幸被飞鸿一脚踹到了阴沟里。只是回去的路，大毛可苦了，背着两头野猪......
路上不时会遇见村里的人，都非常热情，并和他们打招呼，家家户户都在准备，看来今晚的祭拜是相当的隆重，夕月心细就问道：“今晚你们祭拜谁啊，不知上官公子可愿告知？”
夕月想起之前老者的故事，想要求证，这一问到提醒了长风。“是啊，是啊！”长风附和到。
“夕月姐姐还是叫我飞鸿吧，公子可不敢当哦！”飞鸿答道，“我们这是九凤山，自然是祭拜九头凤喽，多谢他庇护了我们村庄这么多世代，今晚我们要到庙里去举行仪式，到时候你们就知道喽。”
这一印证果不其然，长风便心想，这九头凤不仅是恶兽，竟然还会迷惑人心，这次一定要拆穿他。
却又听夕月说道：“你们见过九头凤吗，为什么这么笃定是他庇护了你们呢？”
“姐姐问的可真多，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们村里人实在，代代口口相传，是不会错的，而且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哦。”说着压低了声音，“今晚祭祀的物品就是我啊，晚上我会去庙里最神圣的地方......”
说了一半停了下来，长风侧耳等了半天，于是敲了飞鸿一下：“你咋不说了！”
“我也不知道啊，村里的长者还没告诉我呢！”飞鸿稍有尴尬的回道。
长风听完却笑着说：“我知道的，你晚上要去取一个玉箫，取下了，你就会被献给九头凤做下酒菜了！”长风有些先入为主。
此话却惹恼了飞鸿：“你不要瞎说啊，我告诉你，九头凤是我们村的守护神，你到了村里瞎说，村里人会驱赶你的，之前就有人来到这里瞎说，被赶跑了！”飞鸿压着并未发作。
长风听罢也觉得自己过早定论了，心想一定要抓现行，才有说服力。
夕月听着二人说话，却有了判断，九头凤修为至臻，完全无需如此，想来是狐假虎威，作恶乡里的事情。
大约半个时辰，三人便到了村口，此时的太阳已经过了山坡，按往常村里人都大多归来，今日祭拜，村里少不了热闹。
只见各家各户忙活着，比过大年还兴奋，村口若干小儿在那里往返追逐，时不时撞翻在地，却不见打闹。
入了村便见飞鸿母亲远远地招手，飞鸿飞奔过去：“娘......”大毛此时累的有些虚脱，看那样子要不是背着俩野猪，也得上去蹦跶蹦跶。
进了小院，夕月便甜甜地叫了声大娘，这可把飞鸿母亲乐坏了，只见那开心的，眉心的皱纹都要挤在一起了，仿佛看见了儿媳妇一样。
长风看到如此情形，稍微有些尴尬，飞鸿见状慌忙把母亲拉走，小声的说了一会，长风才被注意到，飞鸿赶忙邀请二人坐下，大毛回来后，收拾了猎物，看情形好像真的是家庭一员。
夕月和飞鸿的母亲坐在一起聊了起来，没想到夕月聊的那么开心，她一直在琼宫里待着，何曾有过这样的机会，感受到飞鸿母亲的慈祥，长风也是分外的羡慕，不知不觉怀念起自己的师傅。
若干年前的一天，刚好是长风十四岁的生日，和往常一样，长风在宗门的校场练完剑后，便念叨起自己的师傅来。
“师傅，徒儿好想你，今天是徒儿的生日，你答应徒儿要带礼物回来的！”眼神扑朔，藏着激动和期待，不多时就沿着寒晶铺就的台阶，跳将着跑去了剑阁。
这剑阁是剑仙门的禁地之一，阁楼如同钟塔一般，四四方方，寒晶做的琉璃瓦下挂着冰灯，乍一看倒是非常像宫殿的门楼，正门处悬着一块牌匾，上书剑阁二字，笔道苍劲，摄人心魂，这是门中禁制。
长风入了内，内部摆设简单，古木做的案几，配上茶桌茶具，雕龙刻凤的屏风后是一个白玉做的床榻，只见长风转动屏风，床榻应声落下，露出一个古井般的洞口。
长风纵身一跃，不多时落到底层，原来这床下别有洞天。这底层镶了夜明珠，珠光柔和，一排排书架上，竹简玉书层层叠叠，都是剑仙门人的修习心得，还有一些奇闻异志。
长风自幼在门中苦修，最爱的便是这剑阁了，每次来这里就如同看到了那些宗门伙伴一般，看了半日，已至午时，饥肠辘辘，于是就想去山中捉只雪鹿，刚出了剑阁，便老远闻到肉香，长风开心的奔了过去，一看果然是师傅，兴奋的奔到师傅怀里，久久不愿撒手。
长风师傅名号君德，本名长风并不知晓，就如同江枫一样，江枫也是名号，名号的由来，估计和那日情景有关。
看这君德一身百姓装扮，披散的黑发，脸上稍有皱纹，眉毛浓密，嘴角留着短须，若不是腰间别有一把宝剑，还真像山野村夫。
君德抚摸着长风的头发，说道：“徒儿，为师离开了一年，且让为师看看，你剑术仙法可有长进。”
听了这话，长风却依旧不撒手，撒娇道：“师傅给徒儿带的礼物呢，徒儿要礼物！”
君德拗不过长风，便掏出了一个风车，还有几个自己雕刻的木头人儿，长风拿着礼物玩耍了半天，才回到火堆旁，和师傅一起吃起烤肉来。
那是长风最后一次见到师傅，师傅临别时告诉他，二十岁的时候，便可以下山历练修行，长风一直等着这个时刻，其中便想要找寻一下自己的师傅。
虽然感怀，长风却忘不了九头凤之事，便找了个借口溜走了，为了查出真相，长风打定主意，欲将方圆几里之内的情形探查一番，于是便施展起提纵术和驭风术，只见一袭白衣在树梢上快速掠过，围着村落一圈又一圈的旋转，只是半晌也未发现异常之处。
稍作停留，长风重新整理了思路，既然九头凤在山上，村落在山脚，那么九凤庙应该在山腰，适合建庙的地方应该比较宽敞，放眼望去，的确发现，山腰有一处地势比较平缓，于是就快速的掠去，不一会，一座庙宇就出现在长风的眼前。
长风在庙门前落下，看去，这庙宇修建的虽不气派，但很精致，青色的围墙，朱红色的大门，门沿上方，雕刻的两只凤凰煞是传神。
长风纵身一跃，入了院子，院内铺着石板，地面非常的干净，想来是经常有人打扫，前厅的侧面立着一块石碑，凑近观看，上面写着九头凤庇护村民的事迹。
入了前厅，里面一尊九头凤的雕像，双翅平展，欲要乘风飞翔，一副王者的尊容，雕像后是内院，内院里有些花草，剩下的就只有围墙了，长风观察了许久，并未发现什么特殊之处，心头疑惑重重，就找了个僻静之处，打坐沉思起来。
入定了半天，正欲要上山顶一探究竟，突然想起夕月，便噌的一声蹦了起来，恰此时却在花圃的墙壁上看到一首诗“雉尾花开诱百灵，春眠一去不留声。余生散尽轮回入，九凤山中永世情。”
长风思念夕月心切，未往心中，便立时拔腿返回了，不多时就到了村落，待到了飞鸿家附近，老远看到夕月正独自坐着，悄悄地走了过去，探出身子迎面看向夕月，夕月欣喜却假装生气扭头看向一边。
“你既走了，还回来作甚！”音调中尽是不满。
长风开口哄道：“好姑娘，是我的不对，我刚去了九凤庙，怕那里危险，又怕你担心，所以没告诉你，别生气啦！”
夕月倒是关心大于责怪，蹙眉回道：“下次不准一声不吭的离开，这样更让人担心！”
长风点着头：“是...是，长风遵命！”二人聊完，就紧赶着去了村民汇聚的地方。
天色已晚，飞鸿被村内的长者叫去，准备祭拜大典，大毛也跟了去。
飞鸿到了村里的长者处，沐浴更衣之后，一众村民便退去，只留下飞鸿一人，村里的长者却对着飞鸿跪了下来，三叩九拜，吓得飞鸿立时跪在长者面前。
长者也不管他，三叩九拜之后，起身说道：“孩子，莫要惊讶，有件事让我和你慢慢说来......”
原来这九凤山上栖息着一只火凤，亿万年来一直吸收着天地精华，不知何时修为至臻，修炼成了九头凤。
九头凤生性仁慈，一日一户人家，因上山游玩被山熊所伤，恰被九头凤救下，慢慢地山里就有了一个村落，名叫上官村，九头凤为了庇护村落，旨谕山腰之下，不准恶兽栖息，每到荒年还给村民送来食物。
流匪官兵但凡有侵害村民之事，皆会被九头凤收拾，于是村民奉九头凤为神明，而最近千百年来，每百年之内都会收到一次旨谕，让弱冠的男儿，去九凤庙取一个玉箫，但凡取下之人，就要去山顶见九头凤，从此生活在山顶，此次正是飞鸿。飞鸿听如是说，又想起长风所说的话，内心却起了波澜。
村民们不断地聚集，说笑热闹，看样子是准备出发了。
而此时的渝州城，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内，朱一阁和刘石袅，正开心的喝着酒，室内有很多人，气氛异常欢腾，有舞女击着腰鼓，乐师奏着声乐，密室的顶部不停地喷洒着各色的烟雾，此情此景，完全背离了整个世界。
不一会只见刘石袅双齿狠啮，面露凶光，一手搭在朱一阁身上，摇着头，扭着屁股，一勾一勾的，仿佛被阉割的公鸡。
朱一阁也情不自禁的扭了起来，正在这时，有一人凌空缓缓而落，众人高呼：“恭迎魔主！”
这里就是魔盟在渝州的一个分殿，“哈，哈哈，哈哈哈....”猖狂的笑声响起。
“欲要成魔，必先疯魔……”室内的众人山呼着。
不多时，朱一阁和刘石袅被叫到了台上，显然二人受到了表彰，想来是神仙水的原因，二人随魔主进了内室，只听魔主说道：“上仙这次赐下神仙水，是因为渝州附近的登仙台，即将有人渡劫成仙，你二人立了大功，听说你们曾在西塘镇遇到一人.......”
这魔盟声势煞是独特，看来但凡邪恶之处，就会驱使，人内心最原始的东西吧。话说江枫也到了渝州城内，日日御剑在渝州的上方，用千里眼窥查着整个城市，倒也未见到有何异常之处，只是江枫并不知晓，此刻的自己已然被暗中的魔主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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