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钟一觉得他大早上一定是吃枪药了，想了想，还是没回怼。
只想着待会儿一定坐他旁边一定别触他霉头，最好话都不说。
几个小时路程，钟一的确没跟贺铭归说话，因为她刚发车就睡着了，把头靠在贺铭归肩上睡了整整两小时。
到站的时候钟一面对肩麻了的贺铭归，简直想一巴掌扇死自己，实在太心虚只好拎起贺铭归的背包就匆匆下车，即使减轻了罪恶感也没敢去看对方的眼神。
竞赛的时间比较紧张，次日就要开始第一门考试。所以杨明凯带着他们去住的地方后，找酒店定了晚饭送到房间，就让他们各自去房间休息了。
钟一拿到的房卡是306号，跟一个叫蒋茵的女生一起住。
钟一进去的时候蒋茵正在收拾明天要穿的衣服，她抬头轻轻一笑：“你好呀，我是蒋茵。”
柔和的灯光下女生的酒窝格外明显，让人见第一眼就觉得亲近，钟一也打了招呼：“你好，我是钟一。”
她把自己的箱子收拾完，正要准备明天要用的文具，才发现床上放了两个背包，一个是她的，另一个……是简约的黑色运动款，贺铭归的。
钟一下车后就忘了把包还给他，她郁闷地揉了揉头发，犹豫几秒，还是抱着包敲开了隔壁房间的门。
贺铭归刚洗过澡，正在穿长衫，钟一开门后恰巧看见他一闪而过的腰线。她咽了口唾沫：“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贺铭归擦头发的手一顿，顺着女生的视线把目光移到自己腰腹上，他怔了怔，突然从喉咙中发出极低的一声笑：“我是没穿衣服，还是屋里藏了见不得人的东西？你怎么就来得不是时候了？”
钟一回过神来，蓦地红了脸，她一边躲着目光一边把包递上去：“我来送包。”
“我说呢，白天你把我的包抱着就跑，我都没来得及问。”
“我那是……”
贺铭归抬眸：“是什么？”
“没什么……”
见贺铭归接过包，钟一拔腿就跑。
等晚上洗漱后躺在床上，她才后知后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自己怎么越来越不敢光明正大地接受贺铭归的目光了，以往他们不对付时候她大可以瞪回去。
可现在……贺铭归常常看她都是带着笑的，那目光炙热且直白，看进钟一眼底，像是传达着什么不可言喻的东西。
这让钟一无所适从。
钟一不太择床，即使到了新环境也入睡得很快，但半夜却被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
她勉强睁开眼睛才发现旁边床上还亮着灯，是蒋茵在打电话。
钟一嗓子有点哑：“你怎么还没睡啊？”
“吵醒你了吧？真不好意思。”蒋茵忙着道歉，凑近了手机说了句，“嗯，先不说了，我该睡觉了。知道了，明天会好好考的。”眉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钟一瞬间清醒了：“男生？”
蒋茵挂了电话，点头说：“我同桌，特别啰嗦，为了提醒我明天考试要细心，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
她兀自说了好几分钟，见钟一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脸突然红了。
钟一有点明白她脸红的意思，简单跟蒋茵聊了两句其他的，房间渐渐安静下来，可钟一侧躺在床上，看着在窗帘下洒进来的月光，怎么也没能睡着。或许是蒋茵让她第一次直视喜欢这件事，又或许，是她无可避免地想到了某个人。
——
第一场考试是钟一擅长的数学，题目的确新颖，难度也很大，钟一做完最后一题时刚好打结束铃，她连检查的时间都没有。
出考场后碰见贺铭归，她心头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但还是忙不迭地问：“最后一题有极值问题，但极值类的题目并不在这次竞赛范围类，你有考虑进去吗？”
“应该是超纲了，但根据题目的意思，考虑进去才更严谨。”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钟一反而安心下来。
午饭地点离酒店不远，钟一他们到的不算晚，还有两三个人没到，几个人商量了一下，打算等人齐了再一起点菜。
等待的过程中钟一一直在想刚刚做的物理题，根据那套试卷的难度来看，明天的化学和生物竞赛应该也不会容易。
正想着，旁边那桌突然传来一阵哀嚎，钟一把身子后仰，翘着椅子腿往那边看，那些学生看样子像是初中生，几个人围成一圈，时不时哭号个几声。
“那边是初中组竞赛的参赛人员。”杨明凯见大家都一脸好奇，干脆当了一次百科全书，把那边的情况差不多介绍完了，“中间被围着的那个，叫贺良今。是岳城重点初中的学生，你们……要不要猜猜他上初几。”
听他这么一说，桌边几个人都转头看过去，包括钟一。
“确定……是初中？”
“不是小学？”
也不怪大家怀疑，贺良今的样子实在不像个初中生，虽然是坐着的，但个子一看就没到一米六，还有白白嫩嫩的脸，配上精致的五官就像个会行走的洋娃娃。钟一这么想着也就这么说了：“天呐，洋娃娃成精了。”
那边的洋娃娃正一脸严肃地说：“最后一道填空题答案是512，保留两位小数。”
周围哀嚎一片，显然是跟他答案不一样的人。
高中组的人都快好奇死了，为什么他们会把贺良今的答案都当成标准答案似的。
杨明凯喝了口茶，满脸沧桑：“那小孩才十一岁，已经上初三了，跳了两级。”
周围陷入沉默，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们选择不说话，可以减轻对自己的伤害程度。
果然……天才都很变态，小小年纪，已经一副老学究的做派了。
钟一也感慨了好几分钟，余光突然瞥见贺铭归心不在焉地盯着面前的茶杯，手指摩挲着杯面。刚要问怎么了，椅子翘得太高直接失去了平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
紧要关头椅子被人从后面扶了一把，钟一又稳稳地坐下来，一转头看见了那张精致的娃娃脸。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钟一还是说了谢谢，只是对方的视线越过她，落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贺铭归在一圈人的注视下跟小孩对视了几秒钟，末了移开视线：“你看我也没用，我没糖给你吃。”
贺良今咬着嘴唇，大眼睛水汪汪的，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钟一顿时心都化了，她也没多想，在贺铭归诧异的目光中递了一颗糖到贺良今面前：“姐姐这儿有糖，要吃吗？”
贺铭归：“……”
贺良今：“……”
他抬头看了贺铭归一眼，犹豫着把那颗糖攥进手心，并小声说了谢谢。
贺良今离开后钟一才发现贺铭归也朝自己张开了手，她怔了怔，挑眉表示疑问，贺铭归看向她的口袋，钟一掏了颗糖放进他掌心，看见对方心满意足的笑容时，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的眼睛。
吃过饭杨明凯去买单，让大家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待会儿回酒店为明天的考试做准备。钟一本来就没带什么东西来，等待的时间干脆光明正大地发呆。
衣袖猝不及防被人扯了一下，钟一看过去，发现是贺良今。
他脸颊微红，睫毛轻颤，钟一等了半晌才听见他极轻的一句：“刚刚那个糖，你还有没有了？”
智商再高也还是个小孩，喜欢的东西会不加掩饰地去喜欢，钟一看着贺良今吃糖的模样突然很想要个弟弟，可惜她是独生女，爸妈还没有再生的打算。
贺铭归叫了她一声，说是该回酒店了。
钟一临走前还给贺良今留了个电话，说：“还想吃糖就给我打电话，姐姐带了好多糖。”
贺铭归的声音不和谐地插进来：“吃糖蛀牙。”
在贺良今怔愣的目光中，他还加了句：“牙齿会都掉光。”
钟一：“……”
你真的残忍……
当天晚上钟一洗过澡打算再做几套生物和化学的竞赛题，可蒋茵一直在旁边打电话，她一有思路就会被打断，一个多小时过去，还卡在第三道化学题上。
钟一叫了蒋茵两声，对方捂上手机，疑惑地看过来：“啊？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
钟一用手撑着脑袋，觉得再这么下去，今晚直接跟这一道题死磕算了。
她想了想，用手机把这道题拍给了贺铭归。
那边很快回过来：我当面跟你讲吧，你可以过来，我一个人住。
钟一愣住了，他……让她去他房间？像是被雷劈了，钟一觉得眼前好像在转星星。
叮——
新消息发过来，是贺铭归的一段语音：“把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废料给倒了，这房间不隔音，我知道你们房间一直没有安静下来。”
钟一：你们房间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
贺铭归：因为分房间分到我就剩我一个人了。
俗称天选之子。
原来是这样，钟一耳尖发烫，匆匆拿了资料跟纸笔就直奔隔壁。贺铭归已经开了门，正坐在桌前执笔写什么。他头也没回直接说：“你说的那道题我之前做过，需要考虑硫酸稀释放热的情况，再根据标准摩尔生成焓，计算……”
“等等！我看一下。”
钟一小跑过去俯身去看贺铭归在草稿纸上列的反应过程，因为弯腰太累，她环顾了四周见没有多余的椅子就打算单膝跪在地板上，反正也不会用太长时间。
“你坐这儿，有什么不懂的再问我。”
贺铭归起身把椅子让给钟一。自己拿着一个草稿本，一支笔就随意地坐在飘窗上，一腿屈起，另一腿因为太长不得不搭在地面。他一向有转笔的习惯，细长的笔在他指尖旋转出流畅的弧线，钟一就算看过这么多次也不腻。
也不知道谁给她的勇气，钟一学着贺铭归的样子，把水笔在指尖一挑。
啪——
笔落在桌上，钟一心虚地拾起笔，老实看题目。
贺铭归的解题思路有点难懂，钟一皱眉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明白，趁着思路清晰，她又连着做了好几道相似的题后才想起来抬头看贺铭归。
那人似乎就保持着那一个姿势坐了很久，窗外霓虹灯光连成片，流光溢彩，贺铭归低头执笔的样子似乎跟窗外成了两个世界，他独坐喧闹之外。
鬼使神差地，钟一悄悄凑上去，发现贺铭归并没有在写题，而是在画画，画的人还是她。
钟一一时愣住了：“你……画画就画画，画我做什么？给我模特费了吗？”
“因为……”贺铭归抬眸看过来，看似真的思考了这个问题，“这里没有其他活物了，我又不想画静物。”
“还有，我给你讲题也没收你讲题费吧？”
钟一自动忽略了这句话，她伸长脖子看画，贺铭归一看就是有功底的，画得很像，就连钟一为了方便随便在头上扎的丸子头都画得发丝根根分明。
钟一看到画才意识到自己穿的有多不讲究，男式卫衣，到脚踝的居家棉裤，还架了副黑框眼镜。
她微微有些赧然，伸手捋了捋头发，说：“这么邋遢亏你也能下得去笔。”
女生罕见地红了脸，更衬得皮肤白皙。贺铭归呼吸一滞，莫名觉得心跳漏了一拍，他以前只觉得钟一长相清秀，现在看来，似乎还很可爱。
“我觉得你……”
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贺铭归猛地回过神，对上钟一疑惑的眼神，他轻咳了一声：“我觉得你随意点也挺好。”
末了又加了句：“释放天性很重要。”
钟一的脸更红了，窘迫地想把脸给藏口袋里。她低头去看题，无奈脑子里一团乱麻，眼前的化学方程式也变成了变得格外陌生，这种感觉让她有些无措。
半晌，耳边传来贺铭归的声音：“你想不想……去外面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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