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明远帝君
转眼间,三百年过去了。
天界风评一如往常的——
“天界那群狗神仙要死了吗,整天丧着脸就差哭爹喊娘的了!真他妈晦气!啐!”
“如果不是被我王逼着,谁要和他们共事!那么喜欢指点江山,真他妈当我们是他们的江山了?”
“我刀呢?!没刀怎么能和他们谈得动事情?”
“……”
差!
很差!
非常差!
骂归骂,六界还是感受到了老东西们近百年来的转变。
昔日只要有那么一丁点的不顺意,他们就要噼里啪啦地说一堆也听不懂,但是很能唬人的大道理。
哪怕你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都能面色不改地说一句:“你来啊!你杀了我就等着天界攻打你们吧!放下屠刀,别因为这点小事伤了彼此间的和气!”
气得妖魔鬼怪纷纷吐血,血溅三尺。
可现在,都撸好袖子准备大干一场了,他们却像是被哪个六界的大恩人毒哑了,空有一张气死人的嘴,却放不出气死人的屁!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很是舒爽!
而此时,“六界的大恩人”不紧不慢,蘸取墨汁,洋洋洒洒地挥笔画符,行云流水,尽是风度翩翩之姿。
耳朵却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偷听起殿中小仙的对话。
“姐姐,我可真是被气死了!如今他殿小奴越来越不把我们玄南殿放在眼里了!我今日碰上了月神身边的小奴,你猜她说什么?”
“她竟说‘你们帝君因病旷职三百年,怕不是故意不愈的吧,毕竟天界渡劫失败第一人竟是战神这件事还是蛮丢人的馁’。”
羊角辫小仙一边还原那人的怪腔怪调,一边愤怒地舞着扫帚,咬牙道:“若不是怕丢了帝君的颜面,我定要将她的嘴撕烂了!叫她以后再不能胡说八道!”
被称为“姐姐”的小仙摇摇头,劝道:“慎言!”
看了一眼专注于作画的明远帝君,小声道:“不过我听闻,明远帝君之所以会渡劫失败,其实是因为暮华帝君!你也知晓咱们明远帝君,渡的是情劫!暮华帝君哪有办法忍受明远帝君就这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和别人暗度陈仓?”
又用下巴指了指放置在桌上的精美木盒:“喏,看到没?就连它都是为了囚禁帝君魂魄而精心打造的!”
不愧姜还是老的辣。
姐姐就是比妹妹沉得住气,又懂得多。
最初,明远还会因为这不知何处来的风闻而心生颤抖,渐渐地,他也成了见过大世面的天界帝君了。
甚至他现在能平静地想着:这又是哪位文神传出的奇思妙想了?
羊角辫小仙摇头惋惜:“那我们帝君可真惨!千万疼爱暮华帝君,却得遭着渡劫失败的后果。这些人也真是翻脸不认人,没了帝君,也不看看他们打得过谁!”
明远放下笔,挽起袖口,磨了磨墨。
心道:原来,我在这妹妹心中这般伟岸呢?这可别让其他武神听到,否则打击到他们的自信心可就不好了。
下一秒,那“姐姐”小仙就将明远的心思说了出来:“别这么说!”
“万一是明远帝君默许的暮华帝君呢?万一暮华帝君不是一厢情愿呢!你知晓最近文神们最喜欢构思兄弟情了……”
明远脚底险些打滑。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同父同母的还能有什么兄弟情!现在天界可不兴这一套啊,被昊天帝君知道了,得把他们打包送去魔界净化一下心灵了。
“你说,天含帝君会不会知道一些内幕?其实兄弟情,加一个竹马之情,这也能碰撞出一些新的火花嘞!”
“……”
小仙天马行空,激情构想。明远虽不大认同,却也是美滋滋地听着,毕竟天界条条框框实在多,难得有个当事人都不在意的话题,能尽量减少日复一日的枯燥,也是极好的。
肩膀忽然被拍,明远转身就道:“我什么也没听到,你们请便!”
“听了三百年的谣言也不嫌腻!”是熟悉的声音。
那人看了看不远处的小仙,再一次真诚地提出建议:“要不你真就出他个渡劫自传!把前因后果给捋清楚,多种版本给统一了,保证畅销!”
明远看清来人,呼了一口气,笑道:“烧杀掳掠我在行,舞文弄墨,不行。要不……你考虑考虑?”
天含连忙摆手拒绝:“别别别,我写了就是自投罗网!又怕他们当真,又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天界向来有个不成文规定。只要殿中神君未出远门,宫门便得敞着,以便各路仙家前来通报。
又由于天含闲来无事在玄光与玄南两殿乱串门子已然是家常便饭,两殿小仙得了帝君特免,可不必大声通报,这才使天含悄然无声地来到明远身后。
“你这是在干嘛?”天含把收集好的琼露放好,倾身来看树干上的符咒:“魔界的传送符?!别告诉我,你要顶着这弱得能让人一拳打扁的身体去魔界!你不是真金屋藏娇了吧!”
“我能藏哪门子的娇!”
辩驳完,明远又端详了一下自己的身形。
是消瘦了一些,但被打扁应该是不至于的……
于是道:“要不你打我试试?”
天含缩了缩脖子,双手摆动,谢绝了这个吓人的“请求”。
“不过确实,我这情劫不算白渡,至少我懂了什么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所以我要去找姝容再续前缘了!”
明远这话来得莫名其妙,甚至在说完以后沉默了片刻,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抿唇一笑。
“我信你个鬼!”天含凭着多年经验,作出了精确判断。
明远眼眸微弯,转身捞过琼露便昂首灌了下去。
白皙的脖颈拉出修长的线条,惹得天含控制不住地盯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
天含的目光直白而热烈,饶是有穿着开裆裤奔跑的交情,也顶不住他这般露骨的关注。
明远:“……你为何如此看着我?”
天含面色窘迫,脑子一抽:“你可还是个雏儿?”
“……”
明远也愣了,反问:“那你是吗?”
天含想也不想,挺直了腰板,道:“我当然不是啊!这你不是知道嘛!”
明远佯装为难,道:“我当然知道。我的意思是,你不要问这种古怪的问题,我此时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别扰了我的心气。
天含:“……”
他是觉得明远此次归来,确实有些不同,但具体是哪里不同,他又说不上来。
明远抹去唇边的水渍,见天含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好几圈,心知他正进行着风起云涌的内心戏。
是了!
天含的眼神笃定起来。
如果明远还是个童子鸡,却能吸引自己的目光,绝不会是禁欲太久,□□熏心!只能说天界万千神仙,却没有一个能与之匹敌的美貌!
至于暮华就别提了,那小子脾气太差!好皮囊都不能给他加成了!
“好,我的错我的错!”天含重归先前话题:“不过,如果你当着姝容的面说这话,她得开心死!即刻八抬大轿送上天界,风风火火地迎你入门!”
两个人一言一语没个正形。
当然,他可不相信“六界渣男,明远帝君”真能转性!
人家小姑娘一百余岁时,恋爱脑上头,生剜了自己的眼睛给这位明远帝君大献殷勤,他却连人脸一眼都没多看,拎着俩眼球,说了声“多谢”就走了。
明远见天含的眼神逐渐鄙夷,知道他在为姝容打抱不平了。
现在自己脸上就活脱脱挂着两个大字:渣、男!
天含是凡人飞升成来的神仙,自然觉得剜了眼睛会鲜血淋漓,就算没有鲜血淋漓,那也得是生吞活剥了的疼痛。哪里知道,其实真没有……
因此,只要提到姝容,天含就会一阵肉疼,并且忍不住提上一嘴:“说你是‘六界渣男’你还真给我贯彻到底了是吧?”
——此事的由头还得从暮华那倒霉孩子说起。
当时暮华年纪也小,明远外出征战之时,他总得在玄南殿翻出点什么事做做,以体现自己对兄长的孺慕之情。
好不容易翻出了一把旧剑,喜出望外地奔向天池想要清洗一番,却未曾想到大金乌带着小金乌在悬崖上练习展翅飞翔。
小金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上空垂直落下,砸在了暮华的头上。
头发被烧了不说,还灼伤了眼睛,至此他终日郁郁寡欢,滴水未进,摇身一变忧郁美男。
逢人就问:“我该不会从此变成了个瞎子罢?”
就是这屁大的事被姝容知晓了,为了讨明远欢心,才对自己下了狠手。
那时,魔界小公主姝容豪气干云地将手一挥,道:“魔界女子敢爱敢恨,又不是将眼睛送给他,只是借用有何不可?”
看看!多么优秀一姑娘,怎么年纪轻轻便遇到了明远这么个烂桃花了!
不过有一事让明远很是困惑——
“为何是她八抬大轿抬我入门?”
天含也愣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啊!就是好像……那么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了?
天界战神怎么可以入赘到魔界!
被天界众神仙知道还得了?!
打了个激灵,忙道:“口误,口误哈哈哈哈……”
明远狐疑地盯着他。
天含冷汗直冒,转移话题:“暮华呢?暮华怎么不在,你受伤以后他不是寸步不离吗?”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天含帝君就是玄光殿的风景线触发器!
只要他与明远帝君热切交流,在暮华帝君的眼里,天含帝君那就不是个帝君,那得叫一片鱼肉!即将上架烤熟的那种鱼片!
偏偏天含帝君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脸皮厚,能在这种杀人于无形的压力下端坐一天!
而暮华居然任凭他说了这般多闲话都还没冲出来,简直匪夷所思!
明远笑眯眯道:“怎么了?想他了?一会儿就回来了。我告诉他,老君近日炼了一枚可温养魂魄的仙丹,他就直奔而去了。”
“你还是少听些谣言!瞧把你脑子给荼毒得什么样了!”天含翻了个白眼,道:“他还真是盲从你,他这般积极打听都不能知道的消息,你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能又如何能知道。”
明远还是笑,说:“长兄为大嘛。”
天含想着得把明远这剥削胞弟的思想正一正,就见天边一前一后地飞来蓝、红两束光——
是星河和破穹剑。
自明远从骨灰恢复肉身,星河就离了暮华,回到他的身边。
虽然日子悠闲,整日与破穹在外放风玩耍,却总会半途回来望一望,确认自家神君安然。
现在的星河褪去了手可刃神君的气势,含羞悬在半空中,在明远的手背上蹭了蹭,撒娇意味再明显不过。
明远笑着摸了摸它,将它摸的通体舒畅又满怀欢喜以后才“咻”地又飞出了殿外。
排队等待的破穹剑见终于轮到了自己,激动得发出剑鸣!
却遭到明远的一口拒绝:“不行!”
铮铮剑鸣越发响亮,甚至愤然在空中转了朵剑花!
却听他铁石心肠道:“无论你试几次结果都不会改变。星河是你孙辈,你与它争什么宠像什么样子!”
破穹的剑柄沮丧地耷拉了下来,不死心地又在他身边绕了几圈,确认无望后,伤心地飞离这个是非之地。
天含虽不是第一次见明远对破穹严苛,却还是忍不住操起了老父亲的心:“你老对破穹这般严苛不利于孩子的身心发展!虽是把斩尽妖魔鬼怪的神器,但你不能剥夺人家撒娇的资格啊!”
明远僵硬:“……破穹比你我的年纪还大。”
“……对了。”天含开始掰扯:“刚才听到她们又提到了月神,他还是一点没变,不想着提升一下自己的职级却是天天找我们的茬,你莫要在意!前些天他家小奴还挑衅了我家小仙,说什么‘你们帝君连生辰簿都管不好,亏得还是飞升了上万年的神仙呢,万年不长进,如何担得起‘帝君’一衔馁,真是让人笑掉大牙!,真是奇了怪了,不管好他自己的月明星稀倒管上我了!”
明远破天荒地没有附和,只是点头道:“有理。”
“……”
半晌。
一股莫名的直觉促使天含试探道:“你似是有事要与我说?”
“果然,知我者莫若你。”明远笑了笑,道:“我此番要前去魔王宫,还请你帮忙照看一下玄光殿和玄南殿了。”
“……是照顾神殿,还是照顾暮华?”天含心如死灰。
明远笑得更开了:“知我者……”
“莫若我!莫若我!”天含接道。
他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颇有自暴自弃之意,挥挥手道:“快滚快滚,看你身体还没恢复便如此造作,等你造作完了就等我给你收尸了。”
明远也是干脆,不再多言,手心覆在符文之上便传送离开了。徒留天含一人心乱如麻,这密密麻麻的符文就像他现在乱糟糟的心一样。
他作为工具人好像只是短暂地被宠幸了一下?
忽然手心如同被火灼伤了一般,他低首摊开,却见“魔王宫”三字若隐若现,闪烁几瞬便化作金色光点钻进他的瞳仁,了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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