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雷刑

毕方鸟的飞行速度极快，一盏茶的时间，她们就已经到了神界北天门外。

        北天门极为壮观，云雾缭绕，恍若仙境。高耸入云的白玉门直插在地，一眼望不到尽头。身穿银色盔甲的神兵在门外依顺序站立，身体笔直，脸上是冰冷坚毅的表情。现在北天门正敞开，望进去看得见更为恢宏的宫殿。

        数十个神兵一见到宁若安和毕方鸟，就上前拱手行礼，“神帝，遥清神君。”

        宁若安说了一句“免了”正准备进去时，遥清却突然化为人形开口，“神帝，你们先进去吧，我想去仙界寻云祁。”

        人形的他，身体纤长，乌发垂落于肩上，眉清目秀，俊朗丰逸。一身白月色的宽袖长袍，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他的头发的黑亮顺滑，如同一匹上好的绸缎，皓桉见到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宁若安闻言有些烦躁，把遥清拉到一旁，声音重了几分，“阿清，我不懂，你为何一定要和与你同为男身的云祁在一起，那么多漂亮女仙倾慕你，你没一点想法？”

        不论是神界还是其余五界，对同性之间的爱情多嗤之以鼻，遥清明明知道这些，还偏偏只对云祁一心一意，那些人都不知道编排了多少关于他们的戏谑话本子了。

        宁若安扶额。

        皓桉顿时收起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颇为郑重地说，“若安，你或许不明白我对云祁的心意。自云祁救我时起，我就对他倾心。你若要我离开他，还不如叫我去死。”

        平日里最爱谈天说笑的遥清现在如此的严肃，倒真让宁若安有些别样相看。

        但她又何尝不明白呢？她的父亲，在被族人戳着鼻子骂的时候，也对娘亲说过同样的“非你不娶”的话，那种只认定彼此的真心，她当然明白的。

        罢了，世间的情爱之事谁也不能决定，连她也不能。

        “好了，你去吧，阿清，你是自由的，记得早些回来。”宁若安无奈说道，又踮起脚摸了摸遥清的头。

        她看着长大的小毕方鸟，如今也长的这么高了。

        遥清一听这话立马露出笑容，灿烂的像朵绽开的花，“那我走啦！”，然后，乘着一朵白云像向九重天的仙界飞去。

        皓桉看见遥清走了，走到宁若安身边用手指了指遥清离去的方向，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他……”

        “不用管他，他成天一副风流的样子，等见了云祁，有得他好受的。”宁若安嘴上说着嫌弃的话，但语气里带着她也不曾察觉的宠溺。

        而皓桉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他惯会察言观色，就这和宁若安相处的一点时间，他已经大致了解宁若安是个怎样的人。表面上看着清冷高贵，不可一世，但会对身边亲近的人收起冰冷的面具，这一点倒是值得加以利用。

        既然这样，他便要做宁若安身边最亲近之人。

        宁若安握住正在发呆的皓桉的手说道，“进去了。”

        随后，两人一同走进北天门。

        皓桉看着殿前的一草一木，玉瓦白石，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这是他曾经住的地方，那乘着金莲的石坛，上面还有他用短刀刻的名字。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却又让人痛苦。

        以前的事情太过美好，以至如今想起，只有涕泗横流。

        他定要把这一切都夺回来，因为这本属于他，朱雀族少主的。

        “神帝。”

        宁若安还没到紫薇殿里，一脸正气的司命星君就走了过来，语气里听不出无波无澜，听不出喜悲。

        她松开牵着皓桉的手，“我知道，劳烦你把这孩子交给连苏，让她好好照顾着。”说完，她将皓桉推到司命的身边。

        司命接过皓桉道了一声“小神遵命”就走了，只留下宁若安一人在原地。

        她深吸两口气，大步向无羁台走去。

        无羁台作为惩罚犯错之人的刑台，一直都是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雷声贯彻，犹如地狱一般的模样，而通常到这里的神仙，有一半见到这副场面都会被吓晕过去，又在剧烈的雷刑中被痛醒，让他们在害怕和痛苦中结束自己的生命。

        宁若安走上刑台，四根铁链闻着气息瞬间将她的手脚牢牢缠住，任凭如何也不能挣脱。

        无数乌云形成了巨大的漩涡，随着时间的推移，闪电在乌云中逐渐合拢，竟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明，又如利剑般，向宁若安刺去。

        第一道雷落下，宁若安咬紧牙关，忍住不发出一丝□□。她以前因为犯了事被押到这里受了雷刑，那时她不害怕，现在也是。这世上，就还没有她宁若安会怕的东西！

        “轰！”

        第二道雷劫落下，将将落在宁若安的手臂上，衣服一瞬间被烧了个洞出来，钻心的疼痛从手臂蔓延开来，一股烧焦腐烂的味道被风裹挟着吹到宁若安的鼻尖，难闻至极。

        她看了一眼手臂，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吐出一口血沫。然后，她仰起头对着天大喝。

        “来啊，都朝我来啊，磨磨蹭蹭做甚！”

        雷像是听懂了宁若安的话，越来越多的闪电汇集，迫不及待地朝着宁若安劈去。

        一道接着一道，劈在宁若安的四肢，烧焦的气味更甚，疼痛让她不能喘息不过来。她的衣服已经碎了许多，只能勉强蔽体。宁若安的铁链松了许多，这让她身体向前扑去，像只脆弱的蝴蝶，摇摇欲坠。

        十八道天雷，还有最后一道。

        “啊！”

        最后一道天雷落下，宁若安没忍住□□出声。她实在太痛了，犹如剖心剥骨，剥皮抽筋，再不能忍受。

        在雷刑完成后，铁链自动脱离，宁若安一时没撑住，身体就要正面倒下，在即将碰到地面的时候，她用力翻了个身，身体在地面碰撞出闷响。

        先前还昏暗的无羁台，如今散去了浓墨重彩的云。有一束光从云中透出，直直射在宁若安的脸上，泛着淡淡的光辉，映出她那浓密的睫毛。

        有血从宁若安的嘴角流出，她随手擦去，血迹沾满了手，但她毫不在乎。她现在只觉困，然后，她闭上了眼睛。

        她太累了。

        皓桉和司命一路闲聊走到紫薇殿时，大门正开着，里面似乎有人，随后，他们二人直接进去。

        连苏正在寝殿里看着从魔族传来的消息，听到动静以为是宁若安回来了，高兴地看去，却只看到司命和皓桉，脸上难掩失望。

        她放下书简，起身往司命旁边走去，问道，“若安呢？”

        “回神君，神帝她在无羁台受罚。”

        “她怎么在哪儿？”连苏急急地询问，那种地方只有犯错的人去，她的若安去那儿做什么。

        听到这话的皓桉也震惊，他还以为宁若安是做什么事情去了。

        连苏跃过司命和皓桉出了寝殿。“若是若安有个三长两短，司命，你且等着。”阴森森的语气让司命发了个抖。

        皓桉见状也跟着连苏跑出去，却不由得想起了在九嵇山那个执剑的身影，身为女子，却有不惧天地的神气，不知怎的，他竟担心宁若安会出事。

        好在无羁台离宫殿不远，两人不消多时就到。

        “若安，若安！”连苏四处望去，没见到宁若安的身影，声音越发焦急，直到她不经意往地上瞟去，看到了那个浑身是血的人。

        连苏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刚看到宁若安，眼泪就掉了下来，一出声就是哭腔，“若安！”

        可惜宁若安并没有醒过来。

        “你醒醒，若安！”连苏着急忙慌地想要将宁若安抱起来，却被皓桉一把按住。

        他说，“我来吧。”

        然后，宁若安被皓桉一把抱在怀里，朝紫薇殿快步走去。

        怀中人重量很轻，似乎稍不注意，下一刻便会被风吹散。这让他想起自己以前最喜欢的狸猫。那只狸猫为了替他挡住貔貅的攻击，被貔貅拍死，内脏裸露，肝胆俱碎，他抱着绝望无助的心情，也是这样，抱着狸猫，一步步走回神界，安葬了它。

        此后，他不愿再目睹死亡，也包括现在的宁若安。他宁愿是自己杀死她，也不想她就这样死去。

        皓桉将宁若安抱的更紧，宁若安身上若有若无的夜昙花香味混杂着血腥味飘进他的鼻子里，让他无端的感觉到无助和孤独。

        “宁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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