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取舍
然而凌寒却体会不到顾凤寻此时的情绪,正妃,嫡子,这两个词令他阵阵心烦意乱,尤其是当他注意到,顾凤寻在说起这些的时候,全然没有半分的勉强与介意。
他不愿意去想他的存在对越国意味着什么,这一刻,他只想知道,他的存在,对顾凤寻究竟意味着什么。然而,这个问题他问不出口。
“有些闷……我出去走走。”
没有去看顾凤寻的神色,凌寒落寞的快步离开,他想,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也需要想一想。
顾凤寻怔了一下,然后微微眯起了眼。作为过来人,他大致能猜出凌寒此时的心情,毕竟,这家伙一直以来,表现得都挺直白的,也挺幼稚。一生一世一双人,想得很美好,然而当年他那么的喜欢赵昊,到最后也还是退了一步,没有阻止赵昊去接近女人,生下嫡子。对凌寒,他就更不会强硬的去控制强求,尤其是西楚只剩下他这个唯一的独苗的情况下,西楚皇没直接把他绑在床上给他塞上百八十个女人,就已经算是对他十分宽容了。
现实,有时候格外的残酷,残酷到顾凤寻都不会去奢望更多。现在的凌寒,无非是没有改掉那股子幼稚的毛病,还抱着一些天真的想法,等到他回到西楚,真正的面对现实时,这些幼稚和天真,都会渐渐被抹去,就像赵昊一样,从一个皎皎若明月的少年皇子,变成凉薄多疑的无情帝王。
顾凤寻想喝酒了,然而,也只能想想,就像有些事情,永远都是,只能想想。
快马带着八百里加急的公文,在太阳落山前,冲出了海安州的城门,一路向着越都急驰。
而这个时候,姬言已经集结了梅花卫大部分精锐,整装待发,收到了凌寒的紧急调令,这位副指挥使大人决定,亲自率队前往,临行前,他来到了紫衣侯府。
谢谨言正在宴客,水榭里,红幔飞扬,艳伎漫舞,靡靡之音不绝于耳,夹杂着饮酒作乐的欢歌声,渲染出一派的歌舞升平。
姬言身着一身宜于夜行的黑衣,在这夜色中并不显眼,更与这场歌舞升平格格不入。
在离水榭不远处站定,片刻后,谢谨言手里拿着一壶酒,推开两个挨过来的舞伎,脚步轻飘的走出来,看了看姬言,轻笑一声,背往身后的树干上一靠,将酒壶递了过去。
姬言微微躬身,接过酒壶,打开壶盖,将酒一股脑儿的灌入口中,灌得急了,从唇角溢出一些,顺着脖颈打湿了衣领。
“侯爷,我等今夜便赶赴海安州,特来向侯爷辞行,不知侯爷可有什么话要嘱咐?”
“把人活着带到越都来。”谢谨言目光迷离,一身的酒意。
姬言迟疑了一下,问道:“若那位‘韩王’是假的……”
“不论真假,本侯,要他活着来到越都。”谢谨言轻哼一声,迷离的目光瞬间变得犀利如刀。
姬言再无迟疑,应了一声“是”,再深深一稽,转身大步离去。
谢谨言看着他的身影没入深深的夜色,眼神也转入幽深。
天上掉下来个西楚韩王,在这种时候,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到了越都,就是他掌心里的孙猴子,再怎么翻腾也翻不出他的五指山去,无论这位“殿下”的出现有什么目的,到了越都,一切都会明了。
“东主,您这回……搞得是不是太大了?”
趴在城头上,看着那封公文被人带出了海安州,范九斤只觉得心肝儿都颤得快要碎了,尽管他不知道自家东主究竟在谋划什么,但他知道,绝对绝对不会是像在楚都整治顾平那样的小事儿。
溜达达的回来,向顾凤寻禀报的同时,范九斤也觉得应该向东主讨一句实在话,好歹,让他心里有点儿底气,毕竟,冒充西楚韩王这种事,太严重了,万一在越国就被人识破了,他不觉得凌寒挺身出来承认他才是真正的韩王就能化解得了这场危机。搞不好,会变成另一场更大的危机也说不定。
顾凤寻一瞧他的表情,就知道这是有点怂了,当然,这也是范九斤的精明之处,没点把握的事,傻子都不会去干,身为密卫干将,范九斤从来就不是一个赌徒,尽管,他跟了顾凤寻,就是人生中一场最大的下注。
“你下过棋没有?”他缓缓的问。
范九斤“哈”了一声,果断道:“没有。”不好意思,泥腿子出身的人,能认几个字就不错了,琴棋书画那些陶冶情操的玩意儿,有工夫去摆弄,还不如多练几趟刀法更有用。
“在一场棋局里,每一个棋子都有自己的作用,进或退,取或舍,每一步都惜惜相关,胜负便在其中。”顾凤寻笑着看他,“你可明白?”
范九斤一脸的懵然,什么意思?东主您能说点大白话吗?
白玦在旁边翻白眼儿,道:“笨,公子的意思是,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完成你身为一个棋子应有的用处,其他的,关你破事儿。”
这孩子越大越不可爱。范九斤冲他龇牙,转头看向顾凤寻,又是一脸的懵然讨好。
“东主您就直接说,我该干点啥,才能让东主您赢得棋局的机会更大。”
顾凤寻很满意他的知趣,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道:“秘密护送韩王返回西楚。”
“什么?”
范九斤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顾凤寻说的韩王,不是他这个冒牌殿下,而是真正的韩王,也就是凌寒,禁不住下意识的也往窗外看去。
那位真正的韩王殿下,这会儿正站在对面的屋顶上吹风,从胡文敬走出这座宅子后,他就在那儿没动过。但就在范九斤向他看去的时候,凌寒的身影却已经移动到窗前,定定的看着顾凤寻。
“什么意思?”
清清冷冷的声音,透着一抹压抑的气息。
顾凤寻轻笑一声,道:“你回西楚,我们两个,里应外合,运气好的话,也许能在你登基之前,清除西楚最大的隐患。”
假的韩王在越国,吸引所有的视线,无论是来自敌人,还是来自己方,而真正的韩王,则秘密潜返西楚,不但可以在暗中尽快掌握西楚的局势,更有极大的机会,一把抓住那个内应的尾巴。因为,只要韩王现身越国的消息传到西楚,那个内应,一定会再次出手。到那时,秘密潜返西楚的凌寒,就是螳螂背后的那只雀。
凌寒听懂了他的话中之意,沉默了片刻,道:“不行!”
他已经退让过一次,这一次,坚决不能同意。他走了,范九斤走了,凌寒这边的防护力量,只剩下罗锋和一些不太靠得住梅花卫。
顾凤寻挑了挑眉,道:“你放心,远的不提,至少,当前的形势下,谢谨言是一定会让我活着前往越都。”
凌寒冷着脸,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身为一位准帝王,难道你连最简单的取舍,都无法权衡吗?”顾凤寻的目光渐渐威严,就像一位先生,在看着无论如何都不开窍的弟子,又像一位老成谋国的辅臣,看着无理取闹的任性帝王。
“我懂。”凌寒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但他做不到,因为他的取舍,他的权衡,看重的,从来都不是利益。
顾凤寻微微眯起了眼,眼神渐渐冷厉,道:“那么,还要我教你怎么做?”
凌寒目光微转,看向白玦和一直杵着没动的范九斤。
一个是东主,一个是大腿,都得罪不起,范九斤很有眼色的轻咳一声,揪起白玦的衣领,不顾小童儿不满的白眼,迅速退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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