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敬酒
难道,西楚皇还真有完成两楚归一的雄心大志?想起临行前秦皇的嘱咐,赵汶庆的眼神渐渐阴狠下来,也举起酒盏,冷笑道:“本王敬西楚陛下。”
说完,也不待凌寒反应,他就将盏中酒一饮而尽,随手摔了杯,在席案上重重一拍,高声道:“成皇帝尸骨未寒,西楚陛下便是满口的兄弟之邦,当真是好肚量,本王佩服!”
这诛心之语一出,西楚之臣顿时骇然变色。
“吉王,你放肆!”陶正华拍案而起,指着赵汶庆的鼻尖怒喝。
齐冲缩了缩脖子,悄悄的离赵汶庆远了点。他实在料不到赵汶庆竟然敢说这样的话,真是要命啊,他可不想受牵连。
赵汶庆冷冷道:“怎么,西楚陛下做得,本王竟说不得?可笑尔等,一朝天子一朝臣,竟已是无人将成皇帝放在心上了。”
成皇帝,就是西楚先皇,他死后,谥号为成,这个谥号还是先皇自己定下来的,西楚先皇自认能力未足,承接大宝之后,进取无能,唯守成做得还算不错,不想在死后被溢美,所以临终之前,就与四顾命商量过,要定“成”字为谥号,最后,四顾命还是依从了先皇遗愿。
赵汶庆抬出了成皇帝,拿成皇帝之死来说事,不但是要挑起两楚之间的仇恨,更是在打击凌寒的威望,回敬那句“兄弟之邦”。先皇血仇都可以不报,西楚新皇还有什么脸面坐在那高高的龙椅之上。
所以赵汶庆这番话,是实实在在的诛心之语,也无怪乎陶正华要忍不住拍案。
凌寒目中亦有怒色,这赵汶庆还真是没完没了,想起顾凤寻对赵汶庆的评语,纸老虎一只,只是惯会装出凛然之态,教人摸不清底细,于是他收敛了目中的怒色,一只手把玩着方才用来敬酒的金盏,一只手对陶正华按了按,将这位怒火万丈的宗正寺卿给按了下去,而后才面色平静的看向赵汶庆。
“吉王可是认定,两国相交,不斩来使?”所以才这等的张狂无忌。
齐冲立刻又悄悄移开了一个身位。
凌寒注意到齐冲的小动作,唇角勾了勾,道:“朕今日在登基大典上册封田旒为晋王,但凡是长眼之人,便都该瞧得出,朕可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连西楚继承权他都可能拿出来交易,坏了西楚皇统承继的规矩,两国相交,不斩来使,又算个什么破规矩,他想坏了这规矩,那就能坏了这规矩。
“嘶……”
大殿之上,很多抽气声同时响起,西楚众臣都被凌寒这摆明了就是不讲道理的态度给惊呆了,有人皱眉,新皇这性子,是不是太过刚愎自用了?也有人暗觉喜欢,新皇如此霸气,必将能带领西楚更上层楼。
赵汶庆紧紧绷着脸,虽然仍是一派凛然的姿态,但眼神却不自觉的闪动了好几下。
果然是只纸老虎,凌寒暗暗冷笑一声,不过一句威胁,马上就怂了。不过此人倒也确实会装,若不是晓得他的底细,这细微之处还真难以观察得到,寻常人便会被他装出来的样子骗过去,真当他是什么凛然无畏之士。
“吉王如此关心西楚之事,倒是教朕感动呢,来,朕再敬吉王一杯。”
喝了这杯敬酒,若还不闭嘴老老实实的将宫宴这一场程序走完,那下一杯,就是罚酒了。
话没有说透,但这背后意思,是个人都听得出来,所有人都看着赵汶庆。
赵汶庆紧紧攒起了拳,此刻,他已是骑虎难下,喝了这杯敬酒,就表示他认了怂,平时也罢了,但现在他是秦使,他若认怂,就等于秦国认怂,回国之后,秦皇岂能轻饶了他。
若是不喝这杯敬酒,西楚新皇至少有一句话说对了,这位新皇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两国相交,斩了来使这种事,未必就做不出。
“怎么,吉王不想接朕这杯敬酒?”凌寒轻笑一声,透着无尽的讥讽。越是装得凛然的人,就越是惜命啊。
这一下子,但凡是心思比较机敏的人,都瞧出赵汶庆的态度有几分不对了。若真如赵汶庆先前所表现的那样,这该又摔一次盏了吧。
“本王……”赵汶庆心知不好,只得咬着牙根,“不胜酒力。”
无论如何,这杯敬酒他都不能喝,秦皇……他那好侄儿,心狠手辣,薄情寡义,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眼前这西楚新皇,虽然行事让人看得不明不白,很有些高深莫测的样子,但他总还能周旋几分。
凌寒哈哈大笑,道:“原来吉王方才说的都是醉话啊!”这一句话,就把那几句诛心之语,统统归结为醉话,彻底消除了赵汶庆那几句话带来的不利影响。
赵汶庆牙根几乎都要咬断,但却不能反驳,只能顺着凌寒的话,摇摇晃晃的起身,道:“本王酒量浅薄,实是不能再饮,还请西楚陛下见谅,本王……要先行退席。”
此时不退席,难保过会儿再敬过来的,就是罚酒了。
凌寒见好就收,笑道:“来人,护送吉王返回驿馆。”
“多谢……陛下。”赵汶庆像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勉强稽手一礼,然后大步走出了九州同煦殿。
凌寒的目光又投向齐冲,这走了一个,还剩下一个不是。
齐冲顿时毛骨悚然,总觉得这位西楚新皇看他的眼神,就如猫儿戏鼠一样,充满了天真的残忍,他一个纨绔皇子委实抗不住,当下就两股颤颤,尿意上涌,赶紧就借口更衣,一溜烟也跑了。
看到吴国三皇子居然怂成这副德性,凌寒也是一阵无语,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本就是招待两国来使的宴席,正主儿都跑了,剩下的无非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凌寒就没了继续坐下去的心情,大挥一手,让诸卿自便,然后就施施然带着顾凤寻退了席。
“你初登大宝,此时不借机与众臣同乐,退席这么早做什么?”
一出九州同煦殿,顾凤寻的手就被凌寒拉住了,天色既黑,又有袖袍遮掩,竟也是不怕被人撞见。顾凤寻抽了两下手,没能抽出来,也就由他去了。
“不过是吃吃喝喝,十分无趣。我为君王,难道还要去巴结臣子,便是要君臣同乐,也不必非在今日。”
凌寒振振有辞,自然不会说他看时辰已不早,又想与顾凤寻独处片刻,这才故意提前离席。
但他纵是不说,顾凤寻又哪里看不出,却也没戳破,就这么跟着凌寒一路走着。茫茫黑色,他也不知道凌寒带着他是往哪里去,心里却是安宁。
只是这片安宁并未保持多久,没过多会儿,黄定和罗峰就双双赶了上来。
凌寒遗憾的叹了口气,松开手,转过身,将双手负于身后,表情变得冷静威严。
“说吧。”
黄定上前一步,道:“陛下,在殿外尖叫的是一名内侍,他的腿被人用石子暗里击中,那石子一头极尖,深深戳入肉中,痛楚之下,他才放声尖叫。”
如果不是那一声尖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也包括凌寒的,林沧浪纵然距离凌寒再近,那支袖箭也未必能射中他。
“顾卿,你看林沧浪是自己行动的,还是与内鬼勾连在一处?”凌寒看向顾凤寻。
事实很明显,林沧浪并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高手在暗中与她相互配合。
“林沧浪和内鬼应该是两条线上的人。”顾凤寻沉吟了片刻,缓缓道,“但暗中配合她的,一定是内鬼的人,她刚到西楚,不可能有机会在宫中安插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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