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医谷
天边一道灰蒙蒙的白线亮起，边角的厨房也升起袅袅云烟。
关中早早起来给任初准备早饭，备的差不多才端了一盆热水去任初的房间。
‘扣扣’，他像往常一样习惯性敲敲门然后准备推开。
任初先一步将门打开。
关中愣住，诧异地瞧着任初眼睑下面的青黑，疑惑道“您这是……？”
任初打断他的话道“没什么，昨晚想事情太入迷了。”
任初的回答让关叔有些无奈，他不大赞同道“您这是拿自己的身体当儿戏，白日早起晚上不睡，你修为本就不高，还是注意些。”
“额…呵呵”任初被训得有些窘迫，要不是她是关叔一手带大的，这番话会让她以为关叔讽刺她，见关叔神色仍是不悦，她笑眯眯道“我有分寸。关叔今早做了什么好吃的？”
关中长叹一声，他太了解姑娘的性子，执拗得狠。
这些叮嘱都是徒劳。
带着些许无力他回道“做了包子，您带着路上吃。”
任初应了，浸湿双手在脸上胡乱抹一通，丝毫不在意她娇嫩的皮肤，看得关中又是心疼又是微恼，最后担忧道“唉，姑娘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嗯？”任初低头检查自己穿的一丝不苟的官服，再感受一下裹很紧的束胸，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一双清澈懵懂的眼睛看向关叔。
看得后者有些狼狈。关中恨铁不成钢道“您是假男人啊，不要真将自己当做男人了。”
“啊？”任初擦去脸上水渍，不知关叔这话从何说起。
“姑娘家洗脸怎么能这么用力，随意？万一伤了脸可如何是好？您以后可是要嫁人的。”关中有些痛心疾首。
任初摸摸脸，这才想起自己平日里都是在屋内洗脸，没有人看见自然没人说她，纠正她的动作，头一遭在关叔面前洗就被抓了现形。
以后得躲着才是。
她笑笑道“嗯…下次不会了。”
心里却道：下次在房间里洗。
见任初态度尚可，关中松了紧绷的脸，又是一声长叹“您可要记住呀。”
再不走关叔可以揪着她念上许久，她岔开话题道“关叔，阿轩还在睡，您过久一些再叫他。我便先走了，再不走就赶不上了。”
她修为只到练气，不能腾云驾雾，御剑飞行，更没有灵兽坐骑。往返宫殿与住宅全靠自己两条筷子腿。
关中也是心疼任初，给她一个包裹里面是热腾腾的大包子方便让她路上吃。
“路上小心。”
任初挥手，渐行渐远。关中这才端着水进了房间，给任轩喂药。
任初步行许久，才走到大殿门口，就遇到一些口舌之辈。
他们从御剑上飘飘然落在地上，一甩云袖，斜眼看着任初，开口讥诮：
“丞相大人真是十年如一日，日日徒步而来，我等真是敬佩。”
任初也一甩云袖，拢在身前，眉眼微笑，言辞犀利道“几位大人也是，十年如一日的闲，整日无所事事专门咬着别人不放。”
任初长的白嫩，身为男子又无一丝阳刚之气，阴阴柔柔跟个娘们似的。
在一些老臣眼中就是狐狸精一样的年轻的后辈，没有资历，没有修为，一身邪气。官职上却力压他们，教他们如何心服口服？
遇上总是不免一番口角。
回回落了下风便是。任初看几人面色僵硬，保持微笑平静地瞧着他们，眼神丝丝缕缕绞着几人的老脸。
看得他们羞红一片。
这分明就是隐晦的传达一句话：你们真不要脸。
几人勉强扯出笑容，躬身道“我等便先行一步。”
任初颇有风度的点头，侧移一小步让路。真的很小一步，留出的路道将将一人能过。
几位文官已经不能维持假笑，沉着脸陆续过了，任初捏捏袖口，眼观鼻鼻观心。
自古好男不和女斗，尤其是她这种阴险狡诈，表里不一的女子。谁上谁吃亏。
任初大步往前走，一声木讷地轻唤从身后钻出来“丞相大人。”
声音很有辨识度，她转身立马换上一副疏离的笑容，拱手道“大将军。”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知微再听到这个声音淡定许多，只是颔首。
简单一声招呼，寒暄结束。两人默契的没有在开口，而是并排往大殿去。
单从背影看去，很是和谐。
他们一走，后面的人就开始窃窃私语：
“什么情况！？我听到丞相喊大将军？”
“你没有听错，我们都听到了。”
“…不是。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文武不是水火不容？”
“操了。”一位武官忍不住爆粗口。
他身边的文官听不下去，低骂“粗鄙。”
“你他妈！”
“粗俗！”
……
到了大殿，任初和知微各自站在自己的位置。首位和末尾的区别。
方才两人在城门口的简单问候很快就传开，后面进来的同僚总是忍不住将视线扫向二人。
任初笑眯眯，大大方方地给他们看。知微就是木着脸笔直地站在前面目不斜视。
这两人的态度看得群臣一阵牙疼，心中直呼：真他娘见鬼了！
随着一声苍劲的钟声，众人纷纷收回打量的目光，齐齐躬身。
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长椅上，后面跟着个姗姗来迟的五月。
他哀怨地瞅着椅子上闭目养神的人，认命叹气，掀开册子清了嗓子，朗朗念道“昨日星盘移位，落星辉于南。”一句话很是简短，念完阖上册子他又加了一句“诸位大人有何见解？”
熟悉的话让众人沉默，听起来太耳熟了，哪回伍席大人不是这么说的，想想上次的乐伯……唉哟，谁出去说一下呀！
任初站在队尾，矮小不出众，前面的人望下来还真瞧不见她在干什么。
星辉于南，一般征兆有天才地宝，南方……她倏然握紧拳头，南方是小医谷，也是林霜华的宗门。
三字像三根尖刺，卡在喉咙咽不下。
她不能如此冲动。
五月再次发声“嗯？诸位大人没什么想法吗？”
一丹缩在人群中思索许久，撩了衣袍半跪道“臣以为可以派人去探查一下，星盘移位说明是有重宝。”
五月点头，算是肯定。
白墨迟睁开眼，扫了下面，一丹的位置就在倒数第二，他一出声，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就看过去。
不知是不是任初的错觉，那一眼白墨迟根本就是看向她的。
她自我安慰了一下，不应该是看她的，又不是她发言，她不过安静地站着没道理会吸引他的注意。
“丞相没有睡好？”
白墨迟的声音很轻，却回荡在了大殿之上。下一刻群臣的目光又又一次焦灼在她身上。
她嘴角维持的假笑僵住，心中骂道：操操操！白墨迟是不是有病？！
任初也不出队伍，微微躬身，解释道“昨晚胞弟闹着要臣哄才睡。”
任初有一个病秧子弟弟不是什么秘密，他们也知道这个弟弟很黏自己的哥哥。
他们了然，松开视线看向上方。
白墨迟想着昨晚任初和任轩的相处模式，额间笼了淡淡寒霜。
下面的人没什么感觉，五月的感觉很明显，他心中吐槽：主人这是又犯病了。
只听主位上，一声从鼻息哼出的“嗯”，任初敛了心神。
哪知白墨迟要命来了一句“丞相还会哄睡？何时来云殿试试？”
简直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所有人震惊，茫然，失神。
域主刚刚说了什么？？？他们是不是听错了！
云殿是白墨迟的寝宫，相当于女儿家的闺房，私人地界，除了十二月卫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乍然让丞相去寝宫，莫非是……看上了？
任初忍了忍，半天憋出几个字“域主，您说什么臣不是很明白。”
白墨迟对任初出奇有耐心，又重复一遍“丞相何时来云宫哄本尊入睡？”
这次较之前可谓直白，一点都不含蓄。先前还在想域主这大概是个客套话猜疑不定的人直接僵硬成石像。
五月瞠目结舌站在一边，眼镜掉到地上都不知。
任初艰难地喘了下，她自知这话难逃，又不能正面答复，胸腔绞着一团气，不上不下。
真是恨不得打烂白墨迟的狗头！
再次艰难憋出几个字“域主，您莫要拿臣寻开心。”
白墨迟从始至终眼神都没有离开过任初，对她的回答不是很满意，又补充道“本尊不开玩笑，尤其是你的。”
任初心中破口大骂：操！他是故意的吗！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之间有点什么！
她克制不住的，手背鼓起青筋。余光看着边上的人，均是舌桥不下。
在这么说下去，她命都要去一半。
任初果断掐断继续下去的可能，生硬改口道“臣以为小医谷必须去一趟，此物可能会治愈域主的顽疾。”
白墨迟有病，上至普通百姓下至稚童无人不知，圣域的域主大人身患怪病，发起病来如魔如鬼。
果不其然，“域主的顽疾”很快转移众人注意力，纷纷开口：
“丞相此言有理。域主被顽疾折磨数载。如不是因此，我圣域早就称霸天启了。”
“此秘宝当真能医治域主的顽疾，那真是天佑圣域。”
……
众人七嘴八舌的聊着，任初悬起的心落回肚子里。
余光看向上面，直直对上一道深邃探究的视线，吓得她赶忙缩回来。
指尖凉得不行，纳闷道：白墨迟居然一直盯着她，为什么？！
任初转移话题白墨迟很不满，但他这人生气开心都是一个样子，不是很了解他的人根本分辨不出。
下面又有人道了一句“那谁去取回才合适呢？”
瞬间叽叽喳喳的声音消失，文官安静了，武官又出来了。
“臣愿意前往。”
任初想着林霜华，如今的林霜华还没那么有本事，最好趁此机会早早杀了她！这么想任初也扬声道“臣也愿意前往。”
“嘶”文官这边齐齐发出抽气声，丞相是不是脑子有病，这种事去了跟丢小命有什么区别。
秘宝降世，肯定不止圣域看到了，另外三域以及各种小门派肯定也看到了，拿笔的和拿剑的挣，挣得过才怪！
五月意外地看向下面跪着的任初，丞相近来果真不太一样了。
白墨迟冷冷淡淡地道“你想去？”
这话很是耐人寻味，怎么，这意思就是说丞相想去就可以去不去也行？
任初差点背过气，咬牙道“臣想去。”
“呵”白墨迟轻笑，带着一点迁就“嗯，那就去。”
五月擦眼镜的手一用力，镜片碎了。群臣吸着凉气，拖拉很长差点昏厥，他们英明神武的域主刚刚笑了，还像哄小孩一样的哄丞相。
他们侧目细看，这一看又是一阵心悸。
别说！丞相还挺好看的……阴柔美，生的娇，最适合当做情人养于金屋……
操操操操！他们域主难道喜欢上男人了！？
“……”任初切齿，面无表情道“谢过域主。”
他娘的！她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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