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李威计定西凉（二）

　　张瓘看着朝堂上傲然而立的梁殊，恨得牙痒痒，这个秦国的使臣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他身居高位已久，何时被人如此驳过面子，下面的大臣对张瓘的独断专行早就不满已久，如今见张瓘吃瘪,  无不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哼，贵使倒是真的伶牙俐齿，若是秦真能伐我，何必派遣贵使前来？”张瓘咬牙盯着梁殊试探着问道，他不是没有怀疑过秦国是不是已经没有力量来对付自己了，可他终究是不敢赌。

　　梁殊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开口说道：“上有好生之德,  不愿伐尔，难道尔以为是我秦国不能伐尔吗？”

　　“燕据其东，晋据其南，秦若伐我，此二国岂能坐视之？”张瓘狠狠的盯着梁殊说道。

　　“上先挫燕国，又退桓温，相国真当此二国能救凉吗？”梁殊冷笑着说道，这话其实并不真实，其实苻坚在跟燕国的战场上根本没有讨到什么便宜，甚至可以说被慕容垂整的灰头土脸，但是世人看到的是苻坚从慕容恪手里收回了河东，所以倒是都默认慕容恪吃了亏，而慕容恪本来就性格内敛也没什么去解释的欲望，一来二去倒是让苻坚踩着慕容恪狠狠赚了一把威名。

　　“我尚可以联土谷浑，秦未必能奈何我”张瓘不甘示弱的说道。

　　“土谷浑？”梁殊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一旁的阎负也是忍俊不禁，倒是让张瓘一时尴尬非常,  涨红了脸。

　　阎负此时开口了,  他没有梁殊那么锋芒毕露，只是谦恭有礼的说道：“张相国，前次土谷浑兵败陇西，早就将罪责归咎在相国的身上，土谷浑可汗也已经向秦国上表称臣，又怎么会再跟凉国联合呢？”

　　张瓘闻言大惊，土谷浑向秦国称臣了？这件事他还不知道，其实这也是李威的谋划，苻雅追亡逐北，打的土谷浑可汗几乎无路可逃，是李威下令要求勒令苻雅班师，除此之外还将土谷浑的牛羊财物返还了很大一部分给土谷浑可汗，连带着他的儿子也送还给了土谷浑汗，这让土谷浑汗又惊又喜，李威这时派阎负出使土谷浑，许诺帮助土谷浑向北伐凉土谷浑汗闻言大喜，当即就答应了归附秦国。

　　“张瓘，不怕告诉你,  我大秦已经许诺土谷浑愿意帮助他攻打凉国，只不过是李太守念及旧情这才给凉国一个机会，若是你再在这里顾左言他,  我们立刻回陇西复命，到时候秦自东来，土谷浑自南伐之，凉国何以为御？”梁殊这时也开口了，手指直指张瓘，几乎是咆哮着说道，一个使臣在朝廷上如此放肆，吓得张玄靓都哇哇大哭了起来。

　　张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啊，在朝廷上被他国使臣呵斥成这样，但是他也不敢说什么，土谷浑投靠了秦国，凉国南边的防御就形同虚设了，而且按照梁殊的说法土谷浑深恨自己，只怕以后南边再也不得安宁，这样的情况自己哪里有底气在跟秦国讨价还价呢？

　　阎负也开口了：“张相，为相凉国时日也不多，陛下说了，张相在凉国，陛下放心，若是能臣服大秦，愿永结同好”

　　张瓘哪里听不出这话的意思，阎负虽然表面上人畜无害，但是言语之中都是夹枪带棒，这话就是告诉张瓘你要是老老实实归附秦国，苻坚可以保证你坐稳凉国宰相的位置，但是若是不听话，那抱歉未尝不能想办法推翻你，张瓘现在在凉国虽然大权独揽但是绝对不代表就没有势力在暗流涌动。

　　闻此话张瓘倒是心中一跳，当初攻打陇西他也是存在建功立威的想法，如今陇西必然是不可图谋了，自己的威望也大为受损，朝廷上的各个势力都暗流涌动了起来，这个时候要是能引入外援未尝不能帮助自己稳住地位。

　　于是张瓘试探着问道：“若归附秦国，秦何以待我？”

　　梁殊听出来张瓘的话外之音，笑着说道：“自当是，王为王，相为相，年年朝贡，则不相侵犯。”

　　听到王为王，相为相这六个字，张瓘哪里还不知道苻坚的意思，就是说只要自己答应臣服，秦国可以承认他的地位，并且可以帮助他稳定地位。

　　“兹事体大，容我们商议”张瓘想了想说道，他心下已经有了计较，要是能有秦国作为外援他完全可以坐稳相国的位置，那就算臣服秦国有如何呢？不就是朝贡嘛，花点钱的问题，对富裕的凉国来说不算是什么大的问题。

　　出了凉国的宫殿，阎负担心的问道：“梁君是否锋芒太露，若是激怒张瓘，只怕会坏了陛下的大计啊。”

　　梁殊却笑着摊手说道：“公还看不出来吗？张瓘已经动心了，对于张瓘这种人，如果不折辱他，他便不知道畏惧我大秦，此人权迷心窍，为了保住相位不择手段，我们许诺保全他的相位，他又怎么会不同意？”

　　阎负闻言皱眉还想再说，却被梁殊打断了，梁殊笑着说：“公且稍待几日，自然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阎负闻言神色一阵复杂，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第二天，凉国南方来报，土谷浑大举进犯，这封奏报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本来朝廷之中很多大臣还是反对臣服秦国，倒不是他们多忠君爱国，主要出于两个原因，首先凉国是汉人政权，而秦国是氐人政权，汉人素来看不起胡人，如今却要向胡人称臣，他们无法接受这个让人折辱的要求，另外一方面，反对张瓘的势力并不想秦国入局成为张瓘的外援，所以张瓘本人虽然有意同意，但是朝廷却一直无法通过。

　　如今倒是好了，土谷浑来犯的消息传到朝廷，张瓘将急报仍在地上，冷声问道：“公等告诉我，不臣服秦国何人去抵御土谷浑？”

　　满朝大臣都默然不语，凉国不修军备已经很久了，这个时节主战场都在中原，凉国偏安西锤，几乎没怎么经历过战乱，如今土谷浑北犯，他们谁也没有把握能抵御土谷浑。

　　“既然没有那为何不归附秦国？还是说非得到亡国灭种之步，诸公才满意？”张瓘不阴不阳的问道。

　　这下朝廷再也没人反对了，你要是反对张瓘就会让你去讨伐土谷浑，到时候打不过就会被治罪问斩，谁都不是傻子，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就这样，四天后凉国通报梁殊阎负表示愿意向秦国称臣，岁岁朝贡。

　　梁殊阎负闻言大喜，在他们连哄带吓的操作下终于说服了西凉，当初在土谷浑他们的说辞也差不多，这样来回横跳就是李威的计略，要想让凉国土谷浑不再窥视秦国的边界，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自己内耗，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苻雅贯彻李威的策略在凉国土谷浑之间来回挑拨，让他们两家相互攻伐，而秦国则居中调停，可谓是赚的盆满钵满，当然两家也不是没有意识到秦国的计谋，但是又不敢跟秦国撕破脸，害怕秦国彻底倒向另外一家，于是只能无休无止的攻伐下去。

　　苻坚在冯翊接见了拜谒的土谷浑和凉国的使臣，才知道在李威的操作下这两家居然向秦国称臣了，顿时大喜过望，对着薛赞说道：“昔日项羽有范增，今日朕有李威，李威之能不下于范增啊，幸亏当初朕没有杀他，他说的不错，杀了他朕必然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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