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清算

　　苻生被废除后，怎么处置他的宠臣一直都没有定论，这也是托苻坚的福，因为苻坚上台后迫不及待的改革措施让朝廷围绕改革吵得不可开交，反而把这一些人遗忘了，以至于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处置。

　　终于吕婆楼等人考虑到如果一直跟苻坚顶着也不利于自己，于是他们决定抛出一个容易达成共识的议案来缓和一下跟苻坚的关系，在吕婆楼，梁平老的牵头之下，氐人贵族跟不少汉人门阀联合上书，请求苻坚诛杀被抓捕的苻生党羽，总计二十余人。

　　苻坚接到奏疏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这些人他本来也没有打算留着，之前不处置完全是因为没有来得及顾上，于是苻坚看到奏疏后，干脆的表示可以施行，但是原则上只诛杀本人不祸及家人，当然也没有家人祸及了，在姚苌的灭门行动中，大部分苻生党羽都被灭门了。

　　对于赵韶这些人来说，死亡是没有什么悬念的事情，所以赵韶被捕过后倒也自得其乐，每日在漆黑的牢房里冥思苦想，大概是在思考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输掉了，其他党羽有的心态差的早早解下裤腰带自裁在狱中了，还有的天天喊冤想要面见苻坚说清楚自己跟苻生的关系，这里面尤其以董荣为最。

　　董荣在姚苌的灭门行动中，几乎全家都被诛杀了，唯一幸存下来了个幼子也不知道下落如何了，但是董荣丝毫没有感到绝望的意思，他本来就是无耻小人，贪生畏死表现的淋漓尽致，而且他也确实曾经帮苻坚说过好话，这让他自认为对苻坚还是有恩的，所以在狱中接着缝隙透进来的阳光写了不少表书，想要托人带给苻坚。

　　可狱卒哪里管那么多啊，收了的表书基本都拿来擦屁股了，董荣在牢里等了数日都不见回信，也不觉得心下绝望。

　　这时赵韶出言讥讽：“董荣你夕日用于先帝，贪财好货，以至于到了今日的地步，你不觉得羞愧吗？你我都是先帝的宠臣，如今苻坚上位怎么可能幸免？与其做妇人态死，倒不如死的利落点。”

　　董荣则痛骂赵韶：“如果不是你那么逼迫东海王，东海王何至于谋反？事情到了今天的地步都是因为你的原因！”

　　赵韶闻言也默然，他确实也没有想到苻坚出招这么利落，真就为了一个女人发动政变了，他原本以为苻坚最多敢阳奉阴违，怎么知道会激起如此变乱。

　　董荣看了一眼赵韶还想再骂，但是转念一想与其跟他废口舌不如先想想如何保住性命，为了保命董荣也是在所不惜了，他唤来狱卒，告诉狱卒，自己在长安埋有数处财宝，只要狱卒将自己的表书上报给苻坚，那么自己就将财宝全部赠予。

　　狱卒起初并不相信，直到董荣忍痛告诉了他一处埋藏财宝的地方，狱卒前去发掘果然得到一笔不少的财宝，狱卒于是大为心动，向董荣表示愿意帮他，这狱卒也是财迷心窍，这个时节人们生怕跟这些人扯上什么关系，他为了图财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不得不说狱卒还是有门路的，他花了一些财宝贿赂了狱丞托他将董荣的表书送入宫去，狱丞起初是不愿意的，因为这年头离这些瘟神越远越好，狱卒不得已只能将董荣献宝的事情托出，狱丞闻言也大为心动，于是便冒着风险将表书送入宫中。

　　苻坚接到表书倒也奇怪，询问是怎么回事，才知道是董荣在狱中给自己上表，董荣为自己说过好话他是知道的，所以也展开读了起来，表书是用血书写的，因为时间的原因字迹已经发黑，看起来各外狰狞。

　　董荣在表书上首先痛骂了苻生，说苻生残暴不仁，自己完全是没有办法才侍奉他，但是自己的内心一直是向着英明神武的陛下的，今日暴君被诛杀，自己也不敢奢望再有什么荣华富贵，只求能免除一死送回老家，了此残生罢了。

　　此外董荣还在表书中大肆卖惨，他告诉苻坚，在当日政变姚苌已经带人几乎灭了自己满门，唯独有个幼子被奴婢救走，如今也下落不明，自己乞求苻坚放了自己自己好出去寻得这幼子，而且满门被灭已经是自己遭受的惩罚了。

　　同时他也不为悲哀的写的，自己年纪已经大了，如今已经五十多了，监狱中环境恶劣，自己的双目已经不怎么能看清楚东西了，吃的很糟糕，自己常常腹泻不能止，头发也要掉光了，还被狱卒殴打以至于牙齿也掉了很多，如今自己双腿脓肿，几乎不能行走，便是苻坚把自己放出来也活不了多久了，现在自己唯一的希望就是苻坚看在当初援救的情分上让自己回归故里，落叶归根。

　　苻坚看着血书写成的表书，心中不仅也动了恻隐之心，是啊，董荣已经五十多了，这样的人便是放出来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威胁啊，何况董荣当初确实对自己有功，如果不是他几次在苻生面前为自己说话，苻生早就对自己动了杀心。

　　于是苻坚招来王猛，将血书交给王猛说道：“董荣对朕确实是有功劳的，这样的人不能跟赵韶等混为一谈，朕想要赦免他的死罪，将他流放，卿看如何？”

　　王猛接过血书皱眉看了起来，看完合上血书开口说道：“陛下，赦免董荣与否不重要，这个人贪财好货，贪生怕死，不会对陛下造成什么威胁，但是这其中关窍不在陛下而在朝堂。”

　　一提到朝堂苻坚就不快起来，开口说道：“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朕想赦免个犯人都不能做到吗？”

　　“陛下，董荣当权时多构陷宗室，参与杀害数位氐人大臣，加上他本身就是汉人，氐人深恨之，这样的人，陛下却要赦免，难道朝堂大臣会同意吗？”王猛冷静的劝谏道。

　　苻坚闻言更加不高兴了，现在提起朝堂上那帮大臣他就来气，现在王猛有这么说，苻坚不由冷哼一声说道：“氐人大臣？朕现在倒是颇能理解苻生，这些虫豸不杀一些他们永远不懂得收敛，朕这个皇帝难道连一个囚犯都赦免不了？”

　　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杀不杀董荣的问题了，而是苻坚的皇权究竟能有多大的用处了，在苻坚看了董荣死活事小，满朝文武的态度事大，如果之前的事情还是涉及他们的利益，他们反应强烈可以理解，如果因为一个董荣他们都要跟苻坚对着干，那摆明就是不把苻坚放在眼里。

　　王猛见状只能苦笑着摇摇头，自己这个陛下还是看不清氐贵的算盘，他们现在本身就是在试探并且一步步挤压皇权，苻坚为了这个事情跟氐贵发难，一旦不能成功，那么皇权的威望会进一步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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