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不求无欲
当大家都惊呆了的时候,只有那个只身一人的老者又收拾起潘武所有的卫兵,又开口问:”老爷,这个人要怎么处置?”
“送人就送姜楠府邸。因为他的父母对他管教不严,便让舅舅教他怎样做人。”留着这个字,白袍人就径直走了,急忙问贺新兰画高的是什么东西。
潘武呆呆地看了三眼离去的三人,心里在想该怎么报仇。直到有一次,他看到一群皇家侍卫,才知道他今天真的碰到了铁板。
老伙计,你要找的人已经来了,他在火房里干活。”贺新兰把北堂贤领进了火房。当她得知那个穿白袍的人是谁时,她感到有些吃惊。更令她吃惊的是,对方来找的人,竟然就是被自己利用的林姓少年。
这位林姓少年到底是谁?它是什么?竟然可以让今日圣上屈尊造访?
“贺掌柜确定?”这位烧火的柴夫怎么也不能和这位画师取得联系。
“你们要找的是林凡,就在这里,龙空轩中姓林的伙计不少,可是叫林凡的却只有一人,那就是林凡。而……这片森林还只是我的一个新招数而已,我对他印象很深……”贺新兰说到这里,表情有点尴尬。这件事给她留下的印象很深,原因不言而喻。在她心里盘算着,如果这个人真的和皇权有关系,自己一定要好好补偿一下才行啊。
“火炉里太热了,要让他出来吗?”
“不用……既不请自来,理当主动去拜访,以表诚意。”北堂贤一摇手,却把大门打开,径直走进。
后面陆续来了几个人,进了屋里,北堂贤只感到一阵热气迎面扑来。这儿的气温很高,还没有入夏,北堂贤不能想象如果到了夏天,这里的人还能忍受这样的气温吗?
陈时俊运转灵力,架起障碍,驱散了这里的热气,将火房深入到贺新兰带领之下。大人物们都吓了一跳,手里的功夫也同时停了下来。
她们一个个虽然年事已高,书读得不多,但并不代表没有见识,许多人一眼就认出了柳长卿,脑子里有些糊里糊涂,想不出要开这样一个北堂一品大学士,深陷圣心的人物,怎能来到龙空轩中最难熬的火房?
贺新兰眸中微动,最后目光落在一个角落,道:”老爷看一看,你们要找的人是谁?
大家都看了一眼,只看见一个身穿青色工作服的少年,手里拿着一把火钳,夹着一捆柴火向火口进发,兹拉兹拉冒着火星。
那少年背对一群人,全神贯注地工作。完全不在乎身后的目光。
这时,火房刚开张不久,还不是火房里最热的时候,但若是常人在此呆了一会儿。肯定会大汗淋漓的。令人惊讶的是,这位少年似乎完全感觉不到这儿的热气。全然不像其他的赤身*,满是汗珠的大汉,穿着整洁,没有一点一滴汗渍。
它安静得令人惊奇,安静得使人心旷神怡,远远看去,仿佛有一种清凉的感觉。
难道他是画师吗?
柳长卿不敢肯定,他走近几步,看见少年的侧脸,第一个表示怀疑。由于此人年纪太小,与他心目中的画师高人实在有天壤之别。他有些迟疑地打量对方。看看这张脸,竭力想弄明白是什么东西。但又觉得那静谧的面容下,有几抹难以言说的深沉。
为了给一个国家培养大学毕业生,他教了两个皇子,还教了全国各地成千上万的孩子。就像阅读者无数一样。但是此刻柳长卿大吃一惊,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看透这个少年。
柳长卿虚眯一眼,望着少年那极度安静的背影,愣了一下。他渐渐有了幻觉,只觉得这条背影和那天坊市上那个神秘的卖画人的背影叠在一起,忽然让他心里一动!
这个时候。他已有九分确信,眼前这少年就是卖画的高人门徒!
平心而论,文学家,宁静致远。绘画时,身中空空,所作的画也越来越传神入微。少年时,柳长卿就感受到了这种静感。还有什么?这样的静默,已经超越了他所能理解的范围,或者说,已经在”静”的境界之上,多了一种”静”的意味。
柳长卿望了望那少年的背影,自嘲了一声。他从医几十年了。读书无穷无尽,积而成静,与此少年想必,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贺姐,你要我?盖上了火口,静静地望着他身后的几个人,他们早在心里想着这件事,并没有感到惊讶。
贺新兰摇摇头,面带微笑,同时转过头去,对柳长卿三个人说:”都快熄火了,快出去。”说完,她对三个人微微一躬,自己也就退了出去。
不久,火房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朱铭和柳长卿。
“小弟,你就是林凡?”
见人就走光,柳长卿含笑看了他一眼,”这妖物图,是你做的吗?”
Juke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就是这个。”
尽管心里早有预想,但得到明确答复后,柳长卿还是倒抽了一口冷气,包括背后的北堂贤和陈时俊在内,都觉得震惊不已!
真是一位神明啊!”柳长卿赞叹道。
“不过是随便涂鸦而已,说不出的神奇,跟我师傅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朱铭一挑眉,看着对方。
因为他有个师父,自然要装到底,只有他自己技艺越高,才能在背后展示出师父的强大。
在这个世界上,北堂贤一直相信有神人存在,对他来说,这个少年就是一个神人,他们举国上下搜寻的法宝,还不如对方随手一画,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但又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假如在北堂,能有幸合上这个少年……想到这里,北堂彻底激动了,简直比登上宝座的那一刻还要激动。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力压住心绪,恭敬地问道:”你敢说林兄弟的家师尊高吗?如今,我们身处何处?”
如果这里是皇室的领地,一定会感到惊讶的。
由于这里的三个人在北堂中地位都是超绝的,一个是今日圣上自说自话,另两个是正一品北堂大学士,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连丞相都不如。另外就是今天的东厂头子,今天圣上手下第一高手。三个人出去旅游,从来只有一个人向他们行礼叩拜,如今却同时向一个人行礼,这场面实在是让人震惊!
朱铭看了三个人,淡淡的道:”家师云游四海,行踪不明。有一天,他卖掉了他的画,留给我一些银子,然后就走了。我生于北堂边域,早年遇上师父,便传授画技。”至于朱铭的身份并没有刻意作假,林凡的身份是很好的遮掩,而且若是彼此查证,又有案可循。
北门头老脸一红,道:”这全是瞎说。但愿林兄弟不介怀家师画得好,又有云游四海,无所不用其极,想必定然是宗门的高人,这等等的不一而足。”
虽然北堂贤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朱铭师傅还是想把这件事说出来。不管怎样,这都是传说中的宗门高手,若是能够拉拢,对北堂绝对大有裨益。
在天域里,虽然北堂和南郡加起来差不多有九个人是凡人,但是并不代表他们不知道那是宗门。由于在他们眼中,宗门之外就是仙人之地。
现在北厅与南郡的关系似乎平静,实则水深火热,一旦发生交战,必然是两面受挫。
但是如果能够拉拢到宗门力量的支持,这一情况将会改变!
岂能看不出朱铭北堂贤的心思?祂一笑:”师父对我说,他只是个隐士,不是门徒。”
在北堂贤听之后,感到非常的羡慕:”隐世好啊!如果我能有机会放下这位帝位,放下这个国家的责任,过一种山野隐士般的生活,那么,闲云野鹤的人生也将是美好的。您的画技已到了令人震惊的地步,令师的画技和心境想必更高超了,或许那些宗门人士都远远不及吧。
对北堂贤来说,这些传说中的宗门仙人已经成为传奇,而他们的修为也为世人所不容。这少年的师父到底是什么样子,又是什么样子,他忽然有点好奇了。
“放弃国家的责任、功成身退、倒头就睡。阁下您这才放心,真是国民的恩赐.”
Juke望着他,脸上仍然带着淡淡的表情说:”师傅的修炼为我所不知,但他老人家的心态,是徒儿也能感觉得到的。说到底,还是八字决定。”
“哪个八字?”三个人的目光都很明亮,唯恐漏听了一句话,他们知道这样的机会很难得。
茱铭注视着我,缓缓地说:”如我无心,无欲无求。”
这个八字平平的,深沉的,三个人乍然一听,却也没有什么稀奇的,但是细细品味之后,却如吃了糖一样,越嚼越香。
虽然北堂贤和柳长卿都是凡人,但这八个字还是让两人浑身一震,仿佛隐隐中抓住了什么,若有恍悟。
朱铭让三个人想了一会儿,又继续提道:”这八字真言,大家的理解都不一样。但是,这是同样的道理,下面我要说我的理解……
“如修行人,舍弃杂念,不求无欲,修行修行。它能做到什么程度,它就会达到什么程度。”
“像文人骚客。摒弃杂念,不求无欲,潜心研究词藻。它的诗歌歌赋,越来越显得弥足珍贵。
“就像帝王一样。舍弃杂念,不求无欲,做一个有责任心的国家。它的出国力,就是它的强盛。”
“人活一世,不可能事事俱全,若做不到十全十美,只会专心一件事,这样做若是做得好,就是十全九美,此生也不枉。”
“原来是这样!
北门头咕哝。一种深深的敬佩之情溢于言表。青少年这番好似醍醐灌醒的话,立刻让他明白为什么那高人要收他为徒。由于少年的悟性,着实让人发自内心的震撼,若是再假以时日,这少年想必可以在不远的将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吧?
回首这句话。回首少年时,柳长卿不禁长声叹息,感慨万千:”可笑我五岁从文,到如今七十岁,足足六十五载,本以为心已清净。想不到今天才发现,居然还有这么多的漏洞,当真是白活了!”
柳长卿一脸兴奋和感慨。朱铭看着心里一叹,这就是凡人吧,当有所成后自以为了得,却不知天外有天的道理,如今明悟却已来不及。
朱铭道:”古人云。闻道夕死。柳皇傅有这样的明悟,倒也不晚,以后肯定会多一些。”
柳长卿摇摇头,苦笑道:”林哥哥不要叫我皇傅,和林兄比起来老朽还有许多可学之处。如果我还在土里。能够在林兄这里悟出自己的真谛,知道自己的心在哪里,哪怕是万分之一,都是无悔的。”
柳长卿的话中带着一些萧瑟,就是朱铭听了也不由自主地觉得,自己若不能得到万事万物的天衍之法,又有幸得到高人的指点,只怕连柳长卿这心都没有吧?多半只能借这残体为仇,为恨而无限纠缠下去,最后在这北堂的边域里稍纵即逝,死心塌地……
“林兄你我一见如故,若是林兄不介意的话,就让我做一个忘年之交吧,以后就和辈分上的人相见,不管怎么说,兄弟们,怎么称呼呢?”
如今大多数的世俗之人都被一颗心束缚着,就凭柳长卿能够看透自己这一点,朱铭对他也有一种好感:”是林凡高攀。”
没有,只有柳树一个人高攀着才行。柳长卿客气地说:”陛下,择日不如撞日,何不与龙空轩请林兄弟共饮一杯?”
“长卿提议还好,不知林兄弟打算怎样?”北门头也笑道:”再说,以后在林兄面前也不要叫我陛下了,大家都兄弟姊妹相称吧,免得分不清。”
朱铭稍稍思量了一下,便答应了,道:”柳兄,北堂兄,还有陈兄,对于我师兄的事,也请三人保守秘密。
尽管朱铭故意捏造了一位大师来掩饰自己,接近皇族,但还是要小心,以免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如躲在暗处的”新天地”。
当然,北堂贤知道朱铭的怀疑,旋即道:”林兄弟放心,今日的这件事除了天知地知,就我三人所知,决不会泄漏出去。可是说到这儿,我还有一件事要跟林兄说,不知林兄能否把那个妖物点上眼睛?”
不可以。”朱铭摇摇头。
北门头脸一愣,显然没料到对方会直接拒绝,忙道:”家婆说的两万两金,我一定要按价付!”
“不是钱的问题。林先生不但幸运,而且有一个能干的弟兄,他怎么可能把钱弄丢了呢?”
“林兄对不起,是我唐突了。”听到这里,北堂贤老脸通红。
朱铭望着北堂贤一眼,就随便一笑:”点睛之处,留着罢。当他年满十五岁的时候,等他长大了,我会亲眼看见他的,作为礼物。”
“这玩意儿还好好的,都是林兄做的。”
北堂贤笑道:”陈公,通知贺掌柜在天雅间设宴,我要和林兄弟喝一杯!
陈时俊点头道:”是的,老爷。”
听到北堂贤要请朱铭吃饭的消息,贺新兰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北堂贤是个什么样的人,北堂国主,今日圣上,居然如此恭敬的请人吃饭?看来和他关系最好的柳长卿也没有受到这样的对待。
更有甚者,她掉下了眼珠,北堂贤似乎在林凡的后面勾了勾,而且,两人明明年龄相距甚远,在交谈时,竟以平辈相处论交。
这棵树,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个夜晚,四人在天雅间谈笑风生,有说有笑,有说有笑直到天明。
而且林凡这个名字,也成了最近龙空轩最热门议论的话题。风之盛甚至比柳皇傅千金买画还厉害。有一阵子,大家都在猜测他的真实身份,因为能让一代国学大师屈尊请共酌,其背后的来历可不简单。
可是许多人又想不通,假如来头真不小,那何必自龙空轩当火夫呢?这个职业可能是龙空轩中最累的了,能在里面吃苦的也都是因为各种原因,急需赚钱养家,不然谁愿意在这么油闷热的地方烧火受罪呢?
使人困惑的地方就在这儿。
一位可以请一代国学大师吃饭的主人,会在哪里陷入贫困?可是这主,就偏偏要在火房里做事,连贺新兰让他做龙空轩掌事的邀请都拒绝了,这使许多人很是不解。
总而言之,说到这里,林凡的名字,也就热闹了一晚上。一传十十传百,渐渐地在东城,甚至在宫中,声名鹊起。
之后,这个名字传到了潘武耳朵里,立刻就把他吓了三天。就在不久之前,他还给林凡上过一堂课,天知道这个人会不会告诉北堂贤,让他来替自己出气呢?
潘武蛮横不错,可他又蛮横起来了,还能硬撑到今天圣君不成?
走到门口时,这老爷已是彻底收敛了,跟一个寡妇似地进了家门,没有二门不迈,连龙空轩也不能进去。直至某天姜皇后的老管家上门拜访。就让他去姜王府走一趟吧,姜王府的门儿已经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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