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月影(2)
“天外天”茶园,初秋时节,褪去白天的炎热,夜色渐沉,拂过的阵阵晚风中,尽是秋日的寂寥。
茶客们都已散去,熙熙攘攘的喧哗之后,茶园一切重归于寂静。
梅莹独自在茶园中漫步,明日便是中秋,十几天前,凌夕与明煦从“天外天”离开,便再无音讯。虽然她心知是奉命行事,但一颗心却空荡荡的,也许这颗心早已在元夕邀月阁,看到凌夕那一眼时便随他去了。
想起邀月阁,梅莹心中一阵颤栗,她已不再是邀月阁的那个丫鬟月影,眼下只是暮沉的一枚棋子!为此还背叛了曾经苦心栽培她的主人……
凌夕与晚晴成亲后,暮沉的怒气并没有丝毫平息,一时不能对清远与灵山世家奈何,想到晚晴丫鬟曾说起邀月阁灯谜会,便派人探查邀月阁主人现在何处。
梅莹清楚记得,当日,邀月阁主人在画室凝神挥毫泼墨。那时,还叫月影的她正陪侍一旁,忽然府内传来兵刃相交之声,邀月阁的丫鬟除了会书画,也都善刀剑,未待她缓过神来,画室门便被人踹开,一队身着世家校服的人冲入画室,随后,一位身着玄色锦袍、腰佩一把厚重佩剑,神色阴郁的世家公子缓步踏入画室。
只见他似笑非笑,目光阴沉地看了邀月阁主人一眼,走近画案,低头看着那副尚未完成的画作,“好一副寒梅映月图,画技倒是不凡,可惜太爱管闲事!”
“不知暮沉公子所指何事?我向来深居简出,何时管过闲事?”邀月阁主人依然声音柔和,但语气不卑不亢。
暮沉冷冷一笑,“原来你认得我!自然明白我的来意,那清远公子凌夕与灵山小姐晚晴,是不是你传信物撮合的!”
“我并不认识什么清远公子,灵山小姐,邀月阁每年元夕灯谜会,只是为天下有情人牵红丝,姻缘皆有天定,岂是我区区一介女子可以改变!”
“好一个姻缘天定!”暮沉闻言,更是火冒三丈,抬手便将画案掀翻,道:“给我把她拿下,带回去沉入潭中,不许她死,我要让她将来看看,到底什么才是姻缘天定!”
侍从们将邀月阁主人团团围住,月影哪里见过这阵势,见主人要被带走,想要去拿剑,却早已被侍从制住,但仍挣扎着欲辩解。
暮沉看到居然还不怕死的,摆摆手,“让她说……”
“公子,这真的不关主人之事,她并不知道那位公子是谁!是……晚晴小姐先看中的那位公子!”看暮沉脸色已经发青,月影虽心中惶恐,还是继续道:“千真万确,晚晴小姐特意引我去看过那位凌夕公子,将那枝发簪交于我,请主人代为转交。”
“胡说八道!”暮沉暴怒,“分明是那凌夕先勾引晚晴!”
“公子,不是这样的,那凌夕公子本意是不想收下发簪的……”月影听到暮沉迁怒凌夕,脱口而出。
“哦?他不想收?那这伪君子更加该死,欲拒还迎做的不错,将晚晴小姐蒙骗到手!”
“不是的……是……主人劝了他……”
邀月阁主人闻言,淡淡看了月影一眼,“暮沉公子,虎溪仙府慕名已久,走吧。”
暮沉嘴角一丝冷笑,向侍从摆摆手,两个侍从压着邀月阁主人出了画室。
“你莫非也看上那个凌夕了吧?”暮沉逼近月影,幽幽地道:“看来这凌夕艳福不浅哪!”说着,暮沉用手托起月影下巴,看了一会,“这容貌还真有些晚晴的影子,调教一下还是可用的!”
“来人,带她回虎溪仙府!”
月影刚被押出府邸,冲天大火便在身后熊熊燃起……
“梅莹,你不懂规矩吗?到这里已经越界了。”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
梅莹一惊,抬头借着月光一看,不知不觉,已走到了茶园西北角,那几间房舍是此处的禁地。她慌忙低头,对那人恭敬地道:“大人教训的事,是梅莹莽撞了。”
说毕,梅莹欲转身离去。
“等等,”那人开口叫住她,“你是不是忘了暮沉公子对你的栽培,这么久,你都没有让凌夕对你动情,我们的计划也不能施展。”
暮沉的栽培!梅莹苦笑一下,自从被带回虎溪仙府,除了逼她苦练茶艺,还教她处处模仿晚晴,了解晚晴的喜好,并为她改名叫做梅莹。
见梅莹沉默不语,那人柔声道:“公子看你心仪凌夕,才想成全你,晚晴已经失踪,只要你按公子说的去做,将来清远世家的少夫人便是你!”
“公子当真只是想废了凌夕公子的修为?而不是要他性命。”梅莹踌躇一下。
“凌夕废了修为,清远世家便没有指望了,公子怎么会去动这么大的世家,只要他们乖乖听话……有暮沉公子力保你,那凌夕将来不得不娶你。”
“外面关于凌夕公子与我的传言,是不是……”
那人笑声暧昧,“修真界都已知你们郎情妾意,将来你嫁于他不是名正言顺!就算将来晚晴小姐回来,依她大小姐的脾气,凌夕想重归于好,也不可能了。”
看梅莹没有说话,那人又转换成冷冷的语气:“如果,你还是这样下不了决心,那我便回禀公子,送你回虎溪仙府,正好到深潭里去陪你的主人,她可是又寂寞又冷哪!”
这日清晨,凌夕练完功,刚更衣坐在书案前,锦心急匆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精致的信笺,回禀道:“公子,这是‘天外天’派人送来的。”
凌夕接过,看一眼笔迹——是梅莹,他神色淡然,打开信笺,上面写道:“公子为人雅正,梅莹深为敬佩。梅莹一向引公子为知己,如因传言疏远,是为憾事!十余日来,日夜难安,常读公子以往书信,以解忧思。今日逢中秋佳节,梅莹独处异乡,举杯邀月,对影三人!如蒙不弃,邀公子至‘天外天’,”品茶赏月,吟诗赏画。切切为盼!”
放下信笺,凌夕沉默半晌,唤进锦心,吩咐道:“请明煦公子过来,另外,去备马。”
晚晴走出小院,沿着石径向前走去,到了开阔的地方,天上明月映着脚下清远镇的万家灯火,天地仿佛融为一体。
今夜,凌夕应邀去了“天外天”,虽然晚晴心里清楚原因,可心口还是堵得难受,既担心梅莹相邀是计,又怕不是计——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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