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还魂（4）

　　从青冥山将晚晴身躯带回之后，暮沉便将这方手帕收在卧房书案的抽屉中，是谁这么大胆！管家、侍从和丫鬟跪在下面瑟瑟发抖，依暮沉的脾气，谁敢私自动他收好的东西。

　　暮沉原本心中就有些发虚，昨天刚把希夷押回来，今天就有这样的事，自己花了那么大的气力，都没有召回晚晴魂魄，现在追查半日，好像也不是身边这些人所为，莫非……想到这里，暮沉心中一丝寒意悄悄蔓延开来。

　　斥散了管家和下人，暮沉在房中不安地来回踱步，最后脚步停留在书案边，目光转向那方雪白的手帕。

　　以往无人的时候，他常常也拿出这方手帕来看，虽然暮沉生性阴鸷，可对晚晴这份情愫，连他自己都不知从何而起，就是那么挥不去、放不下。

　　他很清楚父亲与灵山联姻的目的，但自己确是真心实意爱着晚晴，原以为有父亲的力保，还有虎溪世家的威慑，娶到晚晴不过是早晚的事，谁承想，到头来被凌夕捷足先登！

　　那日，晚晴在青冥山顶跃下山崖，宁愿去死也不愿和他在一起，每每想到这里，心中便是又伤又怒。

　　他瞒着父亲偷偷将晚晴身躯带回虎溪仙府，安放于瀑布后面的法坛，虽有聚魂珠的加持，但每月都要亲自去一趟，用内力修护晚晴身躯，虽然很消耗元神，这一年多来从无间断。

　　一厢情愿对爱情的付出，往往不过是在感动自己，最后都忘了当初开始的原因，也许只是一种习惯，或是一个虚无的梦想，不是不想醒来，只是害怕醒来后，无法面对那碎成一地的过往！

　　暮沉珍重地拿起手帕，细细摩挲，缓步走向火盆，看着红红的碳火，终于慢慢将手帕放了下去，雪白的丝帕被火光一点点吞噬，他一向阴郁的脸上，此时有一种难言的神情，“晴儿，你不要怪我！”

　　“来人！”暮沉对外面唤道：“去请鹤绝大人……”

　　虎溪仙府地牢中，鹤绝穿过几重厚重的铁门，来到关押希夷的地方，墙上的长明灯将牢房照的如同白昼，没有日夜之分。被关在这里的人自然也没有正常睡眠，再坚强的人，都足以被这无尽的折磨慢慢击垮心志。

　　鹤绝笑容满面，对好几天几乎没有睡觉的希夷道：“徒儿，为师来看你了，暮沉公子想让你早点解脱，你想好了没有？”

　　希夷闭着眼睛，此时他已是头痛欲裂，连日来的折磨和遭遇，让他的身体已到了崩溃的边缘，但心中的意念却从未如此坚定，这里面既有愧疚、又有后悔，更多是看清真相的醒悟，既然不能回头，那就到此为止！他已决心在这里与暮沉死耗下去，尽量拖延，为父亲争取时间，这也是他为灵山最后能做的事了。

　　看希夷刀枪不入的样子，鹤绝冷冷笑道：“看你一心求死，我偏偏不让你如愿，进了虎溪仙府的人，不顺着暮沉公子，想死都难！”

　　鹤绝吩咐看守道：“先用金木水火土五种刑伺候一遍希夷公子，一天一种，都给我用足了！”这风轻云淡的语气，好似吩咐下人好好招待客人一般。

　　他又转头笑容和蔼地道：“好徒儿，为师过五日再来看你，这也是修行，你就慢慢受吧……”说毕便拂袖而去。

　　第二日清晨，暮沉因为昨夜很晚方才入睡，现下头脑还是一片混沌，不过今日父亲有事要吩咐，还是强挣着起身，他坐起身努力清醒片刻，正要叫丫鬟更衣，刚刚转头，便被枕边的那件东西给震惊到了——又是一方白色丝帕，上面绣着红梅，丝帕边缘的晚晴二字清晰地映入眼帘。

　　“来人……”屋外伺候的侍从和丫鬟被吓到了，暮沉的叫声充满怒意，怒意中还有深深的恐惧，公子这是怎么了？

　　管家带着侍从、丫鬟赶了进来，看到暮沉只穿着中衣，赤脚站在地上，神色慌张地看着床榻，随着他手的指向，众人在枕畔看到一方白色丝帕，与昨日那块一模一样！

　　暮沉嘶吼道：“昨晚是谁在这里值夜？都死了吗？有没有人进来过？”

　　一众下人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齐齐哀声道：“公子，昨夜小的们眼都没有眨过，真的没人进来过。”

　　暮沉后退几步，跌坐入圈椅中，口中念念有词：“她来了！她……真的来了！”

　　管家看到暮沉这样，吓得要死，忙派人要去回禀虎溪宗主。

　　暮沉听到管家这么说，忽然清醒了一般，厉声叫道：“站住！不许去，这两天的事谁敢说出去，就给我打死！”他回回神，急切地问管家：“如意呢？回来没有，赶紧找他过来……”

　　管家带着其他人都退了出去，一个身着黑色飞肩长袍、身形高大、神情内敛的青年站在暮沉面前，可能是眼前之人给了暮沉安全感，此时他的神情又恢复了以往的阴郁。

　　暮沉指指案上那方丝帕，对青年道：“如意，你素来知道我不惧什么邪神厉鬼，可眼下这事有些蹊跷，降灾与墨殇已被我派往灵山，鹤绝去对付希夷，你既然回来了，这些日子就贴身跟随我吧，我倒要看看是有人搞鬼，还是……什么阴魂作祟！”

　　如意拱手一礼，“是！公子放心，从今日起我便日夜不离。”

　　夜幕又一次降临，经过两日折腾，暮沉已经筋疲力尽，如意位居暮沉麾下四大高手之首，现在有如意守在门外，他也没有了心事，躺在榻上没有多久便沉沉睡去。

　　子夜时分，暮沉卧房中，一扇暗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个身量中等、体态沉稳的男子从暗门闪了进来，脚步无声来到榻前，静静听了一会，感觉暮沉应该已经睡沉过去，他方从怀中取出一样白色的东西，轻轻掀开帘子，放在暮沉枕畔，随后原路离去。

　　卧房外面，今夜只有如意一人，其他下人都已被他遣走。

　　尽管那人轻功已是不俗，可还是没有逃过如意的耳力，在暗门打开的一刻，如意已在窗外静静注视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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