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残魂

方佳倾朝着那道光明疾行，一张大喜过望的脸却在临近时暗了下来。

        方佳倾：“这是什么东西！”

        连声音都透着冰冷与愤怒。

        玄霜法师：“最后一缕残魂。”

        玄霜法师：“清明的。”

        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心理作用，玄霜法师还是脱口而出的补上一句。尽管自己早就做好准备，不管方佳倾变成何模样，自己都会至死追随，但是心底里的最深处告诫自己，哪怕方佳倾最后十恶不赦，但能残存最有一点清醒也好啊，不要最后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方佳倾：“呵。清明的。”

        眼前这条微弱的紫色光线都照不清晰方佳倾轻蔑的脸庞。

        方佳倾：“如此妖兽还留有清明的残魂，简直可笑。”

        方佳倾恨不得泯灭掉这道刺眼的光线。

        方佳倾：“我不要看到它！”

        未找到原石的幽怨在一瞬间爆发，朝着渺小的希望与绝望怒吼。玄霜法师知道方佳倾在授意自己将这缕残魂毁掉。

        玄霜法师：“你可以占为己有。”

        方佳倾：“它能使我增强？”

        玄霜法师沉默了半秒，还是如实回答。

        玄霜法师：“不能。”

        方佳倾：“呵，不能。那我要它何用！”

        玄霜法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话到了喉咙又吞了回去。

        他超度过众多人类，以及妖魔精怪，也见惯了许许多多的灰飞烟灭，永堕地狱，不得轮回。但他不希望有朝一日方佳倾会落个这样的下场，他希望这缕残魂能在关键时刻保下方佳倾最后一点点理智，做一次正确的抉择，护她魂魄完整，有处可去。如有来生，他只希望方佳倾能投胎到一个普通人家，因为他会追随方佳倾的脚步而去，来生，他会去寻她，娶她为妻。

        那是玄霜法师渴望的来生。他不希望方佳倾连来生的机会都没有了，苍茫人生独留他一人该如何喘息。

        玄霜法师：“遥看罗衣凌紫霞，一枕幽梦思人间。可见任晓天的母亲，任府前家主在人世间的风评极好。传闻任府前家主生前性情刚烈不屈虽对门徒要求严苛，却对造访的普通百姓、达门望族一视同仁，哪怕尝尽人间疾苦的轻生者让任府前家主解了梦后都会对世间重燃希望。这样的人物，任晓天定是视其母亲为楷模。梦貘此前为任府灵兽，常年跟随任府前家主出入梦境。这缕残魂定残留有关于前任家主的记忆，等你梦术大有长进之后可窥到这缕残魂的记忆，而且这份记忆独一份，到那时你讲与任晓天听她母亲的事迹，她一定会欢喜。”

        果不其然，无论好坏，只要事关任晓天，方佳倾就会加倍上心。在玄霜法师看来，任晓天，三个字，在方佳倾那里足以抵挡千军万马，他连个边都算不上。

        但他心甘情愿。

        方佳倾：“如你所说的这般，我要如何占为己有？”

        方佳倾盯着眼前摇摇欲坠的紫色光线，感觉这缕残魂随时都可能消失，想到就这么点不起眼的东西有可能窥到关于任晓天关心的人跟事，有可能还会看到任晓天母亲突然暴毙身亡的真相，自己那张原本厌恶的脸此刻已浮上期待。

        玄霜法师：“看着它，不要眨眼睛。”

        方佳倾听话的睁大双眼。

        “倒也不必那么刻意。”这样的话，玄霜法师自然不会说，只是缓缓的抬起手，似捻起这缕残魂犹如玩弄于股掌中一般朝方佳倾的眸前递进。

        玄霜法师：“看着它，不要有任何杂念。”

        方佳倾：“啊，会不会疼啊？”

        方佳倾越发用力的瞪大眼珠子，本能的紧张，怕疼，两手下垂搓起了裙摆。

        玄霜法师：“放空一切就不疼了。杂念越多，不适感越强。”

        似乎有点难，让方佳倾什么都不想似乎办不到，更没打坐冥想的经验，此刻心里还急着找原石呢，怎么可能让她在这种情形下，这种环境下静下心来。让玄霜法师那么一说，就更紧张了，掌中直冒汗。

        玄霜法师另一手伸出，谨慎的握住方佳倾的手，拇指在方佳倾的手背上轻抚，言语温柔，跟他的这张脸一样和善。

        玄霜法师：“想一些开心的事，杂念就不会那么多了。”

        方佳倾：“呵，我还能有开心的事。”

        玄霜法师：“比如，任晓天。你们是如何相识？”

        如何相识？

        这个问题跟她的年龄一般久远，仿佛她从娘胎里出来就认识任晓天的，她们一直形影不离啊。

        那个时候的任晓天性格虽较一般女孩儿要烈一些，但到底还是女孩子心性，六七岁的年纪也穿着艳丽的裙子，扎着两团发髻跟她在大街小巷里穿梭，抑或是奔跑在漫天洁白的梨花园子里。

        调皮的时候也会跟她猫在卧室里，关着房门，对着黄铜镜梳起大人模样的编发，玩弄一头雾水的胭脂，画着拙劣的妆容。方夫人过来敲门的时候，两人像做贼一般的跳到榻上，抓起锦被蒙到里面。方佳倾似乎还能感受到那时被子里因激动兴奋而跳动的两颗心脏，还有那张稚嫩的红扑扑的脸蛋，如花笑靥。

        方佳倾曾以为她会跟任晓天一直一直这样长大，却没曾想那样无忧无虑的日子美好如泡沫，一碰就碎，短暂得如昙花一现。

        自从任府前家主突然暴毙身亡那年从任府的柴房里将奄奄一息的任晓天带走后，方佳倾没再见过任晓天的笑，也没再见她穿着飘逸的裙子，也不再有甚乐趣。终日一身黑的在泥泞里摔打，像个小男儿的舞刀弄枪。

        那一夜之间，任晓天像变了个人。

        方佳倾看在眼里却疼在心上，她见过任晓天沉默寡言之前的笑有多好看。

        玄霜法师：“好了，可以睁开眼了。可有哪里不适？”

        方佳倾缓缓睁开眼，察觉自己的脸颊划过一道清泪。不可否认，那是她最怀念的时光。

        眼前没有了摇曳的残魂，代替的光明依旧是玄霜法师两指捏着的念珠。这道清明的这样悄无声息的进入自己脑子里了啊，没有任何不适，只觉得眼中像揉了些许沙粒，片刻就再无甚感觉。仿佛那一点点不适都是因为自己情绪波动而流泪所致。

        方佳倾：“走吧。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方佳倾转身欲走，落到玄霜法师的眼里就是一副寂寥单薄楚楚可怜的背影，惹人怜惜的想要周全其一生。

        玄霜法师跨步向前，伸手就揽住方佳倾的腰肢往怀里带。

        玄霜法师：“梦貘的腹中难保没有危险，还是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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