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竹林毁去要挖根
便是由许黔又上了一次朝做了汇报,而后京都守备军及各路大军奔向各街道消杀灭害,设点发放石灰,各家来领撒在家院中角落,若见到三节虫不必迟疑即刻踩死。
同时陈琅沐浴焚香将国师请出,至宫墙城门高台上,诵经为天下百姓安康祈福,国师府中僧侣搬出一盛满白粥的大石缸,令已患疫着家属携碗前来,只限今日一例一领福膳。
只有许黔知道,那缸白粥里有着一整根火参,而明日起长公主府外那口皇恩井投入了一坨鸡屎。一发一解,用的都是仙药。
待病消,世人皆知天恩浩荡赐甘泉,感念国师。却叹陈琅只有撒石灰烧艾草的本事,医仙也不过如此但总算是个好人。
因为治疫接连上了朝,朝堂上那些人又开始要作幺到正主前,许黔为了让陈琅不必露面,也是把斡旋的功夫又提高了许多。
东拉西扯总要等他爹妈跑远了,才能露馅不是。
第十日,疫情暂退。陈宥安日日来候走得脚镣都磨得快见骨了,就算是要治病,也怎么都不能等了。
听说陈琅悄悄逃匿,大家都很诧异。谁也想不到,那日铿锵在此殿求个清名的医仙,突然一声不吭就逃命,功与名都抛下了。
一身刚正不阿的风骨皮下,是滑不溜秋……
在骂名纷至前,而许黔又站了出来。
许黔忽然当堂怒斥百官,嗓门比王内官都大:莫不都是酒囊饭袋没长眼!细作通敌不抓,揪着个累死累活救人的郎中不放。
能入此殿的官,莫说是未被五品小小翰林编纂这般吼过,便是一品大员脾气再大,说话也不敢这般造次。大伙都懵了,连带江朔都被许黔震住,落针可闻。
细作、国贼皆是大案,动辄株连,闹得这是哪一出?
恐怕是许黔查到什么故意不报,等在这儿公然使坏转移注意力的。江朔怒目,拍案怒吼:“放肆!”
许黔左右看看,道:“回王上,此乃兹事体大,不便人前言。”
江朔虎着脸闷了一会,权衡后道:“可还有紧要事,若无今日便散了,许黔留下。”
众人看看许黔,可不想争他锋头皆退了,只留舅甥二人。
江朔道:“说吧。”
许黔:“我爹带我娘回师门求药治手去了,走几天了。”
此话挑衅意味甚浓,仿佛在向江朔宣誓:老子已经把他们送得远远的去了,远到你抓不到,休想治我爹的罪。
见他刚刚大闹早朝,此时又这般说话,江朔的脾气也毫不遮掩:“谎报军情,你不怕朕治你死罪?”
死猪不怕开水烫:“我的生死本就你说了算,治呗。”
长公主薨刘家倒台、许家避而不出、爹娘远游,许黔背后除了圣宠早已稀松,只剩如今光棍一条。
江朔也没想到许黔此时还不服软。怒视:“你!!”
“不过,确实有细作。”许黔又放软了态度,道:“您也只得,古往今来与我齐通商外邦拢共就那么些,这些商队年年进出,百姓说此三节虫也不是今年才出现的,为何会今年爆发疫病,当真是水土甚合孳生万千?”
江朔手微微抬起,示意继续说下去。
“我在调查病疫时也托了人去打听,才晓得这三节虫在南疆亦有伤人恶名,疆民为防虫害,素来向来都是见之杀之。还好此虫喜居潮湿草林中,只要避丛而行便大致无碍,而观我邺都,处处皆为木石建筑,四方端正干燥,偶见城中林园多为观赏矮山,行至其间也是幽幽清爽。百姓被害虫毒咬,多是在城中坊间,那儿何来潮湿草林水土甚合?”
“且我走街串巷隐处随处可见虫尸,分明是虫子们活得不舒适都死了,想必消杀放石灰的大军也都见过此景。”
江朔:“所以,这些虫要么是人运进来的,要么是人故意养的,放了这全城?”
许黔耸耸肩:“我现在只有那么几个人可用查不了太远,谁运的我不知道,横竖南疆脱不开干系。”
说到这儿,总算是件正事。江朔面色微喜,赞许黔:“私兵每日有简报递来,除韦家事我没听闻你有让他们查此案,你独自出手还有些功夫。”
“我。”许黔差点脱口,那三个用得挺趁手的不是您的人?
江朔见他欲言又止,晓得这人想瞒了那几个高手,也不遮掩派人盯了他的事实,道:“不过有人望见你又养了私探,改日让他们去记个名。”
“几个热心的江湖朋友,一同治疫帮了点忙,下回再遇上我劝劝他们投个名。”那几个人武艺高强自是不能随意卖的,许黔便把话头又转回原来的疫上:“先前我爹发现三节虫后便配了药,但是这解毒药不比南疆,随手可得大量新鲜桑草捣碎敷患处。便用了他一直不舍拿出的、少年拜师学艺所获入门礼一株红参熬在那日赈发的福膳中,求国师大人与他诵经分发。”
“那日的粥不是国师与天求的福祉么,患病者才能食?”
“爹担心他号召力不足而红参只此一株,国师念其善心才应的。”许黔使劲揉了揉鼻头,戚戚地说:“我爹一个修仙小道为了给百姓解毒,自挖金丹投入皇恩井以作药引,落得性命难保连夜悄悄出了城往黔北寻师门救命去了。”
修仙、金丹都是传说之言,江朔也有所闻。
“姐夫竟有金丹?又为何要挖丹投井?”
“爹说金羽丸可解百热,而他的金丹属性便是朝着那方向修的,化在井水中应与金羽膏同效,您稍后可以派人去打水测测看,最近的水是否有药效。”
想到那坨鸡屎如今充做他爹金丹,许黔假意抹抹眼泪差点笑出声,掩着嘴道:“爹不求什么医仙名声只求大齐国泰民康,所以我之前殿上也不敢说,这三节虫叮咬致命之人便是蚕豆体质过敏之人,邺都蚕豆过敏人多,若让那细作知道此节,恐怕这虫害年年要有,不如做成神迹留作功德。”
以命相搏?江朔也略有动容,须臾,才道:“他往黔北去了?”
“嗯,他思乡心切,我名字便是。”许黔点头。
江朔自是深信,只是未想到许黔本名陈近黔,寓意黔地到了家也近了,川蜀往西才入仙山脚下。
横竖陈琅远走他乡,已没有威胁。江朔:“无度宠你,这些聪明劲倒是出乎朕意料之外。”
这种话题下还能聊恩宠?许黔直视他的王,想看看他眼中是否真能如此残忍又坦荡。问:“在砍外祖这棵碍眼大树前,你有去看过你的王后吗?”
“朕不是砍树,他也不算树。”江朔答:“你见过竹林吧,一根根独立看起来连成片,砍一根有什么用,要连片烧了挖了才行。”
顺着一只竹笋摸着根毁了整片竹林,这与他之前常用套路没有不同。做局钓着别人留着希冀,看似留有机会脱身,却实则越收越紧··一人死不足惜,最终连累一家人及别人家都赔了进去。最明白不过,当沦为拴绳猎物时,挣扎意味着催命符而已。
那人明明生了退意,是宝座上这人强留。
许黔想起外祖的交待,不能进时,一退再退或许也能走出路来,卖尽了可怜:“我与王后,也是这许林一竹。”
江朔微微扬面,帝王气息扑面:“你们可以只靠朕。”
许黔想起某人,摇了摇头,若只靠你,那靠我的人怎么办?
小时候你说要做明君我说要给你做大贤臣,后来你变成了齐宣王我做了个大奸臣,回头看好像哪步都没做错,但好像处处都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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