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伤心
来京城送考，没想到遇上新帝继位这样的大事，这背后不知道还有多少暗涌，杨二爷不放心嘱咐苏青两句，在京城不比岭南，岭南是他们的地盘，随便他们怎么来，在京城还得谨言慎行。
苏青点点头。
杨二爷背着手回了房，走过庭院的时候抬头望了望东厢房，灯火通明的窗棱上映着杨四郎的剪影，四郎这孩子真是刻苦，这么晚了还在挑灯苦读呢。
杨四郎那边的木炭和灯油都是管够的，只要杨四郎能够平步青云，将来入朝为官，多花费些也没什么。
苏青担心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第二日提前去街上买些新的木炭和灯油回来，顺便送一筐子木炭给苏玥。
只是没想到，苏玥不在。
下着雪，苏玥会去哪里？
此时的苏玥坐着马车行驶在一条弯弯曲曲的大道上，这条道她走过两三次，道路两旁有什么景致她记得一清二楚，这是一条通往云居寺的大道。
云居寺啊，她最不想来的就是云居寺。
净心师太在这里挂单。
今日早上一大清早有人敲门，等红蕉去开门，敲门的人不见了，只在门口留下来一张纸条，净心师太要见她。
以前是苏玥找她，怎么找都不得见，也伤了苏玥的心。
这一次，是净心师太主动找她，一定是有什么事。
远处高高低低的树林也积上了一层厚厚的雪。
红蕉坐在马车里，“希望这一次净心师太不要再让人伤心了。”她心里这样想。
到了云居寺，一位小师太知道她们会来，早早地站在寒风中相迎，只是她脸上没有过多的笑容，眉宇之间还有些阴郁。
寺庙内的气氛就更奇怪了，其他的迎面遇到的人虽说不认识，但都停下来偷偷地瞥她们一眼，仿佛知道她们是干什么来的一样。
她们是干什么来的？
她们当然是来在找净心师太的。
苏玥朝红蕉挑了挑眉，觉得不对劲，她也常在外面走动，这一点察觉还是有的。
“是不是净心师太发生了什么事？”她抓着领路的小师太的手问。
“施主，等到了你就知道了。”小师太推开她的手忙道。
小师太把人领到了一间昏暗的厢房，床上躺着的人奄奄一息。
苏玥顿时明白过来，那些人看她的眼神。
净心师太快要死了，她们给她来收尸来了。
苏玥推开红蕉扭头就要走，她不是很能耐吗？她不是每次想见她都不见吗？她怎么把自己混成了这番田地。
红蕉知道苏玥为什么生气，忙跟上。
“阿玥。”身后传来一声气若游丝的呼唤。
苏玥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你不是很有本事吗？连名字都改了，连见都不让见了……你不是很有能耐吗？是南海来的菩萨，你怎么就要死了……”
苏玥的怒火不知从何而起，她转过身来，就像变了一个人，就像一头发疯的小兽，对着床上的人一顿无情又暴怒的训斥。
红蕉用手环抱着苏玥，担心太用力把她弄疼了，只好默默地在后面跟着掉眼泪。
净心师太要死了。
以后净心师太再也不会让人伤心了。
“这里没有净心师太……只有柳方芳。”床上的人苦笑着，说完看了一眼红蕉。
苏玥就低声朝红蕉道，“你出去打点水，给我净脸。”
红蕉知道柳方芳有话跟苏玥说，忙垂头退出去，走的时候还带上了门，不过她并没有去打水也没有走远，而是守在门外。
“有什么话你现在可以说。”苏玥在床边坐下来温声道。
经过刚才的一番情绪的发泄，她的心也跟着冷静下来，眼下还是听听柳方芳怎么说，以后没有机会了，看柳方芳的光景，应该就这一两天的事了。
想到这，苏玥忍不住啜泣，掏了随身携带的素帕。
柳方芳笑了起来。
那笑容就像回到了以前，她们在柳府的时候，两个人站在落满一地殷红的木棉树下，一起捡地上的木棉花。
“阿玥，我听府上的厨娘说，木棉花可以用来煲汤。”
“等下我就叫人拿下去，叫厨娘煲了汤，你喝了再回去。”
柳方芳是广州知府柳知府的女儿，和苏玥同年，大了不到一个月，两人不知怎么认识了就玩到一块去了，刚开始柳夫人因为苏玥的出身，还有些不喜，不喜欢两人过多来往，但两人就像同胞姐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柳方芳也开始闹脾气，柳夫人拿她没办法。
就当是小时候的玩伴，长大了嫁人了自然就分开了。
苏玥看到这个笑容，想起了以前的事。
柳方芳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苏玥坐在她的床边，握着她的手，“你的身体怎么样了？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
苏玥说的有些无奈，柳方芳能成为人人吹捧的南海来的送子观音，自然是懂医术的，柳方芳都没办法，她更没办法了。
柳方芳无奈地摇头，“没用的，我中毒了。”
苏玥脑子里想着她说的话，柳方芳历经苦难，不管她剃度削发为尼也好，不管她在云居寺挂单也好，她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她甚至很谨慎，她怎么会中毒？
“你别担心。”柳方芳喃喃，“三皇孙向我求毒，我才有机会进宫接近太子，太子害死了我父亲，害死了我全家，这个仇我一直记着，也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毒下在自己身上，头发上，衣裳上。”
“你疯了。”苏玥忍不住呵斥。
苏玥是懂医理的，想要身边接近的人染毒，她得在自己身上下多大的量，柳方芳为了复仇有多疯狂，她从岭南走到京城，甘愿寄人篱下，然后让自己扬名，扬名才能给她走进皇宫的机会。
柳方芳无力地把头靠在枕头上，“只要能杀死太子，我就是现在去死也如愿了。”
“复仇真的那么重要吗？你好不容易才活过来，慧仁师太救了你，你应该好好珍惜，好好地活下去。”苏玥也无力地说道。
想到慧仁师太也不在了，苏玥的情绪眼见地低落下来。
“你的命是慧仁师太救的，你应该为了慧仁师太，好好地活着。”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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