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你好自为之

　　苏玥站在廊下，没有看霍三爷，而是怅然地看着几个宫女将庭院各处的灯点亮。
　　到了掌灯时分，三皇孙出宫还没有回来。
　　三皇孙的情况不太好，意味着她的处境变得很艰难，更难办的是这种病不可治，就是神仙也没有办法。
　　“能不能治？”霍三爷说道。
　　苏玥面色凝重,  回过头看他，红彤彤的灯光将他的脸庞照亮，在地上投下了一片黑影。
　　“不可治。”苏玥朝他摇了摇头。
　　霍三爷面无表情。
　　偏偏这样的人，脸上还天生有一对梨涡，严肃的时候，脸上的梨涡若隐若现,  显得很诡异。
　　苏二小姐去治保定侯府少爷的病,  闹得沸沸扬扬,  霍三爷并不觉得她能治哮喘。
　　苏家祖上没人行医，外祖家王家手上握着一个凉茶方子，就凭苏二小姐看过几本医书，会几个疑难杂症的药方，这没什么奇怪，只不过哮喘嘛……
　　“不能治为什么要扯大旗？”他说道。
　　好像所有人都不理解她，都觉得她要挣名声，来京城短短一个月，苏二小姐的名字街头巷尾可闻，大户人家的娇小姐用了她的药到了苦夏身上不长痱子，黄妈妈多年的月事不调也被她治好了……更重要的一点是，她不同于普通的大夫，她是一个女大夫，同样都是女人，有什么难言之隐，看起病来也方便，她的名声已经在高门大户的内宅传遍。
　　苏玥想到这里不由觉得苦涩。
　　名声重要还是命重要，这两者如何取舍,  她又不是傻子。
　　“不是我自己要来的，是他们把我请来的。”她委屈地小声嘀咕着又像是在发牢骚。
　　说是请不如说是抓吧，抓进这个牢笼里。
　　霍三爷看着她。
　　苏玥垂着头在想着心事，想着怎么从这个牢笼里逃出去，对她来说，这件事还真是一个大麻烦，这可是皇家，要想她死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对面的人轻咳一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你好自为之。”霍三爷说道。
　　他的声音醇厚木讷，不认识他的人听到这个声音会觉得很沉稳让人安心，苏玥知道他要走了，抬起头来。
　　摇曳的灯光下，他的眼神居然有几分柔和。
　　这是什么鬼。
　　苏玥看了他一眼，竭力让自己放松平和下来，果然没过片刻，霍三爷离开了。
　　霍三爷刚迈出殿门，在殿门外等候多时的叶百户迎上去。
　　“宫外关于三皇孙的流言是怎么回事？”霍三爷说道。
　　“是小的疏忽，最近京城来了很多人。”叶百户低声答道。
　　今年是大比之年，来的不仅有读书人,  也有商人,  这些商人好像哪里人多就往哪里钻,  人多的地方好做生意。
　　“很快就要科考，不要闹出什么乱子。”霍三爷大步往前。
　　科举是朝廷的大事，早在几个月前，朝廷开始着手筹备，不仅吏部、礼部还有其他部门都参与进来。
　　叶百户低声应声是，“我这就吩咐下去，把造势的人抓起来，杀鸡儆猴，看他们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这倒不用。”霍三爷制止了他，“不要小看这些读书人。”
　　读书人不带刀带箭，但做出来的事情很可怕，这个时候触怒了这些读书人，反而于三皇孙的名声不利。
　　叶百户点点头，“大人放心，我会派人盯着。”
　　锦衣卫的人不是闲杂人等，京城的什么事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以叶百户多年的经验，他落后两步捋须琢磨着，这件事一定是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很多人都在等着看苏二小姐从宫里走出来。
　　要是有一天，苏二小姐不出现在世人面前。
　　他被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叶百户看了看已经走在甬道上的霍三爷。
　　霍三爷很快就要升为北镇抚司指挥使，因为上次皇上要给他赐婚被拒，皇上没有惩罚反而要给他升官。
　　驸马不可以干涉朝廷，清河现在虽然只是郡主，但立了太子，又立了皇太孙，清河郡主以后升为公主是板上钉钉的事，霍三爷向皇上表明心意，也是在表明他的忠心护主的决心。
　　大家私下都调侃说霍三爷是因祸得福，用美人换了仕途。
　　苏二小姐不出现这意味着什么，霍三爷不会没想到吧。
　　叶百户皱眉。
　　大人选择装聋作哑，那他们下面的人也跟着装聋作哑好了，这谁不会。
　　……
　　天津卫林成的住处灯火通明，他的书案上摆了一艘木船，它不是真的大船，而是一个模型。
　　林成把木船放在手心摆弄着，左看看右看看。
　　“少爷，快别看了，看花眼了。”徐伯端了杯茶进来。
　　林成示意他把茶放在桌上，“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造船的工艺繁多复杂，还有很多秘技。”
　　徐伯把茶杯放下，打趣道，“那少爷是外行人还是内行人。”
　　明明是一句玩笑话，林成还顺着徐伯的话想了想，“我嘛，当然是外行人。”
　　徐伯听得笑起来，“少爷过谦了。”
　　“刘海那边有没有消息。”林成放下木船，问道。
　　刘海是个聪明的人，他不明说，刘海也知道他要什么。
　　只是徐伯对人有偏见，不太喜欢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刘海曾经做过倭寇，本性不好，恰恰人的本性是很难改变的。
　　“这就看把人怎么用了。”林成说道，“你让刘海去做官，那肯定不行，放在别的地方就不一样了。”
　　大道理徐伯说不过他，徐伯只好道，“反正我不喜欢他，这种人，少爷也提个心眼。”
　　他的话音刚落，南松从屋顶上“嗖嗖嗖”地翻下来。
　　“阿松。”徐伯数落他，“你来之前，怎么不打声招呼。”
　　南松觉得好无辜，“我怎么知道徐伯你在这里，这么晚了徐伯你老人家都不睡觉吗。”
　　林成一言不发，看着他们打闹了一番。
　　徐伯知道南松有事要禀告，没有多待，退出去。
　　“少爷，按照你的吩咐，事情办妥了。”南松小声说道。
　　林成满意地点点头。
　　南松得到赞赏，有些骄傲，“这事也不难办，找了两个内宅的妇人，给了她们点钱，流言就传开了。”
　　林成失笑，“这回你知道钱很管用了吧。”
　　南松早就知道钱管用，他上次来京城，老伯让他冒充阔少爷，脖子上带着金项链，手指上带着金戒指，出手阔绰，别人看他的眼光都不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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