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最懂你的人只有我
在一片光亮之中,四楼更显得阴冷灰暗,如同落了灰,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四楼房间的软榻上,侧卧着一个年轻人,旁边的案几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瓜果点心,摆了满满一桌。
年轻人伸手拿了果盘里的香梨吃,许是太安静了,屋内没有第二个人,嘎嘣一声咬下去,发出一声巨大的脆响,把他吓了一跳。
“鹦哥什么时候来?”年轻人心想,他等得都快睡着了。
年轻人不耐烦地狠狠又咬了一口果子。
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面容清秀,穿着锦袍,推开门进来。
“鹦哥,你总算来了。”年轻人把吃了一半的果子扔在地上,站起身。
鹦哥似乎是匆匆赶来,脚步匆忙,脸上还带着急促的喘气。
“今日来的客人太多了。”他平复了下,朝人解释道。
年轻人拉着鹦哥在软榻上坐下,“你只是帮你叔父打理,许多事不用你亲自出面招呼,你这么尽心尽力做为了什么?”
鹦哥笑了,“吴公子,你不懂,这么大一个阅江楼。”
吴公子笑得更大声,“我哪里不懂,天底下最懂你的人只有我。”
说完,身子朝旁边靠了靠,贴着鹦哥。
鹦哥像是被他双手环抱着,脸色变得潮红,“生意上的事,说了你不懂就是不懂。”
吴公子不和他计较,把脸贴着鹦哥的后背,嗅了嗅鹦哥散落在肩头的长发,“什么味?”
鹦哥再一次笑了,语气有一些傲娇,又有一些娇气,“你不知道吧,我让下人在炭盆里放了些晒干的花瓣,用干花瓣烘的头发。”
这也就难怪头发上会留有一股好闻的花香。
吴公子没有说话,闭上眼睛,细细地闻着头发,仿佛陶醉。
他伸手把一缕头发缠绕在自己手指上,扎在自己粗糙的脸庞上,发尖的刺痛一下一下刺激着他的脸,也刺激着他的心口。
吴公子好像有这个癖好,很喜欢这么做。
鹦哥也不打断他,一边同人说着话,“这段时间来的人多,你也不要来得太勤了。”
吴公子突然停下来,“你担心什么,我们又没做什么。”
身后人的语气变得有些生硬,鹦哥知道他生气了。
“被人看见总归是不好。”
吴公子说道,“不是还有杨四郎这个替死鬼。”
鹦哥想起那个可怜的书呆子,好言相劝,“你也别下手太狠了,把人打死了,就没人替你背锅了。”
“上次没有把他打残废,算便宜他。”吴公子口出恶言,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狰狞。
“那个杨四郎是不是蠢,你这样不喜欢他赶他走,他还赖在你家。”鹦哥不解。
听到鹦哥说杨四郎蠢,吴公子觉得大快人心,哈哈大笑,“读书人嘛,只要能读书,什么疯狂的事都做得出来,什么头悬梁锥刺股,凿壁借光,哪一件不是读书人干的。”
鹦哥温顺地点点头,“怪不得,原来是想赖在你家读书。”说到这里,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怎么不跟着父亲读书?”
近水楼台的吴公子不仅不摘这个月亮,心中反而还憎恨读书人。
“我最恨读书人。”吴公子咬牙厉声道。
鹦哥知道他恨什么,就是因为读书,吴家先后出了两位大儒,名声大噪,杨家当初的救命之恩因此也变得特别重要,被世人无限制地放大。
没有杨家的养育和培养,就没有吴家的功成身就。
“什么养育之恩,救命之恩,都是狗屁。”吴公子愤怒了,推开鹦哥,“世人都被杨家蒙骗了,吴祖父当初在杨家是长工。”
提到两家的恩怨,不管什么时候,总能激起吴公子心中的怒火。
过去的恩怨,谁也说不清。
这是一个不好的话题,鹦哥不想再纠缠下去,顺势站起身,“好了,过去的事,我们不提了。”
吴公子见鹦哥要走,不舍地拉着人的手,“你再陪我一会儿。”
鹦哥推开他的手,“我真的得走了,客人太多了,容易出乱子,叔父又不在。”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看,“你一个人在这坐会,吃什么喝什么这里都有,要走的话走后门。”
片刻的功夫,吴公子已经懒洋洋躺回到软榻上,仿佛在自己家,一脸轻松,“我知道,你们有登云梯。”
鹦哥朝人笑笑,放心地推门出去。
阅江楼确实有登云梯,当初建这个房子的时候,为了主家的隐私和方便,没有与下面的宾客共用一个楼梯,而是从一楼另外建了一条通道。
这条通道看上去高耸入云,直入云端。
吴公子才不回去,在这好吃好喝,快活得似神仙,回去面对一群书呆子,想想心里就堵得慌。
……
快活的人不只是吴公子,还有其他人。
脚底下,楼下的房间里,三个老者齐聚一堂。
“古往今来,要说大气,非曹孟德莫属。”一位胡子全白的老者,吟起诗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另一位附和着跟着吟诗的老者,坐下来,坐在蒲团上,哗啦啦地往碗里倒酒,“曹孟德的诗歌大气,但《短歌行》不算什么,我最喜欢的是《观沧海》。”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想想就让人心胸澎湃。
酒水似流水一般,从碗里溢出来流到桌上,老者丝毫不在意,此刻他的胸怀宽广得如大海一样,不用在意这些。
叮叮咚咚的声音随着老者们的吟唱响起,这里不让带乐器,此时却有适宜的乐声助兴。
两位老者停下来。
原来是他们当中年纪最轻的一位,盘腿坐在蒲团上,一手拿着一根筷子,叮叮当当敲着桌上的碗碟,声音清脆,似泉水淙淙。
老者微微闭目,神情自娱自乐,正是幕僚先生。
两位老者对视一眼,随着幕僚先生的乐声,吟唱四起。
许久没有这样放纵自己,肆意玩乐了,是谁说人老了不中用,老者们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青春年少啊,谁没有过。
……
此时隔壁布置精致的房间里,座位上低头斟酒的男子皱着眉头。
“什么事?隔壁怎么这么吵?”
正座上饮酒的中年人放下酒杯,“许是一群人聚在一起,吟诗作赋。”
他说完,看向对面的男子,“我们喝我们的。”
意思是让他不要管。
“听张管事的。”男子倒好了酒,自斟自饮。
他不是事事都要管,天下的事,他管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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