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总士第二天就回了alvis。探访第二alvis的工作并未停止，不仅如此，经此一役他们甚至比之前更加迫切地想找到盟友。

        一骑也跟着他一起回了alvis。cdc、工程部和医疗中心都在等他的报告。cdc想知道为什么festum忽然停下了攻击，工程部想知道marksein的性能，医疗中心想知道一骑反向同化festum后身体产生了什么变化。总而言之，一骑需要回答的问题有一大堆，总士也是。

        被他重塑了的救世主型法芙娜的机体代号为marksein。在被一骑启动并接入工程部研究部系统前，甚至没人能让marksein驾驶舱内的屏幕亮起来。工程部费尽心思也搞不清一骑是怎么重塑它的，连西尾博士都摸不着头脑，只能凭机体内增至原先三倍大的核推测驾驶sein会造成更剧烈的同化反应。不过有一点没变——除了一骑，谁都无法驾驶它。乙姬说这是因为sein是活的，其内部的核受到一骑的精神力影响“进化”了，它与一骑产生了共鸣同时也被一骑特化。虽然与生物机甲的概念还相差甚远，但因为marksein是活的，它能像其他festum同化对方也就不足为奇了。

        要解决的问题多如牛毛，cdc想让一骑再休息一段时间的计划随着festum的入侵泡了汤。不过，除了最开始的几天比较忙乱外，对一骑而言，每天的生活还算简单。他一早就去医疗中心报道，摊平手脚任远见医生做一系列检查，之后去工程部配合各类对sein的测试，最后与真矢和零央进行战斗模拟训练。训练什么的一骑都适应得很好，唯有在模拟训练室遇到已经退居二线的卡农、剑司和咲良这件事让他心里有些别扭。他们的生活其实危如累卵，没人能置身事外，每个人都要拼尽全力、用命去搏才能给自己挣出个未来。

        一骑与法芙娜的同步率最高，这意味着他和机体一体化的程度非常高，驾驶法芙娜对他而言就像呼吸一样轻而易举。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与高同步率相生相伴的是高同化率，也就是说一骑的身体被sein同化的速度远高于其他法芙娜。如果继续驾驶marksein，一骑将因剧烈的同化症更快地与这个世界告别。

        法芙娜是保护他们的武器，也是杀死他们的凶器。

        这个世界充满了矛盾。赋予法芙娜对抗festum的读心能力以及强大力量的关键是被放置在机体核心部位的核——festum的核。岛民们都不同程度地接受了festum因子的改造。他们在用festum的力量对抗festum，延续自己的生命。

        一骑自己倒不太在意身体损伤什么的，倒不是他不关心自己的身体。相反，他很珍惜自己、珍惜活着的分分秒秒，尤其在岛外、岛内看过那么多人为了活下来所做的挣扎后。生命无比脆弱，宛如一现的昙花，正因为此，眼下的每分每秒才显得更弥足珍贵。只是对他而言，只要总士在，这世上就没什么可让他担心的。无论前方是风平浪静还是刀山火海，他都能坦然以对，毫不迟疑地奔赴自己的命运。总士就像暗夜中的航灯，劈开夜色和风雨，为他指明前进的方向，也让他感到安定。

        总士的使命是遵从核的命令、保护岛，那是司令用十几年的时间楔进他骨子里的钉子，也是他最初存在于此的意义。一骑知道总士永远把自己的使命放在最前面，他那丧心病狂的工作安排就是最好的证明。

        有了总士的对照，一骑觉得自己的使命很简单——保护一切他能保护的。他想保护总士的愿望，保护岛、大家、回忆，还有他们的归处。他和总士不一样，他不擅长策划、指挥作战，也研究不来那些复杂的设备，他只能做好他能做的，拼尽全力战斗。而且就像总士说的，生活不只是战斗，龙宫岛还有别的东西需要继承。他擅长做的也不少，比如做饭、比如打理家务、还比如……在乐园餐厅帮忙是个不错的开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不过总士在他身边，他不着急，慢慢想，总归能想到。

        和一骑相对简单、零碎的工作比起来，总士从疗养模式一步迈进了地狱模式。他有写不完的方案，做不完的报告，还有无穷无尽的会要开。一骑看着都觉得累，奈何无法以身相替。总士忙起来昏天黑地，忘记吃饭是常态。而且他虽然不挑食，但和小时候一样他对食物有明显的好恶，遇到不喜欢吃的就会吃得慢，时常被临时找上门的工作打断，干脆就不吃了。alvis内员工餐厅的菜品在一骑看来搭配合理，味道也不错。但对总士而言，那常常是为了果腹而不得不将就的工作餐。于是一骑找到了发挥自己才干的机会，他把将总士的吃饭问题照顾妥帖当成了自己的新任务。

        沟口叔忙于备战，乐园暂时无法重新营业。一骑跟他说自己有时间，可以时常去乐园看看，帮忙打扫一下，沟口叔欣然将店铺全权委托给了他。一骑也提了自己想借用厨房的事，沟口叔嘿嘿笑着满口答应，说只要做出来的饭有自己一份，这点儿小事必然没问题。而且他要求也不高，只蹭一份午餐就行。毕竟一骑的手艺在整座岛上都很有名，能蹭上一顿已经很值了。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愉快地定下来了，每天中午前一骑会骑车去乐园，做好三份午餐再载着外卖盒回alvis。他会在前一天问清总士次日的安排，确定他没有会占用午休时间的特殊安排。如果有的话，一骑会在前一天做好冷餐盒带回宿舍，让总士第二天早上出门时带着，方便取用，还不占时间。冷餐盒附带一骑的短信提醒服务，防止总士忘记吃。如果没有特殊安排的话，他会送餐上门，和总士一起去休息区踏踏实实享用美食。午餐饮料一般是鲜榨蔬果汁，可以补充营养，还有麦茶、奶茶等等换着来。总士为了应付高强度的脑力工作咖啡不离手，一骑觉得喝太多不好，所以中午就给他带些别的，挤掉咖啡的位置。关于主菜，总士喜欢咖喱，所以出现次数最多的自然是咖喱。不过一骑为了保证营养均衡，开发了几种新做法，将总士不太喜欢的食材混进咖喱。他做得天衣无缝，总士至今还毫无察觉。除此以外，主菜还有日式便当，甚至麻婆豆腐一类的中式料理。配菜分西式和传统两种，品类繁多，做哪种取决于主菜。餐后甜点不是一骑的长项，他还没来得及仔细研究，毕竟岛上有御门屋的西点、蛋糕珠玉在前，一骑总觉得自己水平不济，不好献丑。他对自己目前只能给总士简单烤个戚风蛋糕的实力不满意，不过没办法，毕竟是特殊时期，只能先将就一下。当然，下午茶点心也不可或缺。曲奇、手指三明治、水果挞、司康饼等等，一骑尽量做到一周七天不重样。说一周七天不是夸张，总士的工作日程如果按正常工作强度一周就算有八天也一样能排得满满当当。一骑会在走前把另一个放着下午茶点心的便当盒给总士，让他拿回去与alvis的伙伴们分享。

        一骑定时、规律的投喂成效显著，不仅总士再次掉下去的体重有所回升，以特战队的沟口叔和cdc的弓子为首的一票人也纷纷表示腰带的压力很大。工程部等部门的同事占不了近水楼台的便宜，嫉妒得简直变了形。远见医生以前还跟一骑念叨总士的饮食问题，说他之前就不好好吃饭，本来吃的就少，还不按时吃，长此以往危害无穷什么的。现在再见一骑聊起总士的时候她都换话题了，说要保证总士的睡眠时间等等。医疗中心的营养师甚至找一骑取过经，能解决总士这个老大难问题的人肯定有两把刷子。

        alvis的众人在胖了和吃不着的水深火热中挣扎时，龙宫岛也到达了预定坐标。他们绕到了第二alvis西北方150公里处，准备从这里派两艘船共80人进一步接近目标岛屿查看情况、建立联络。

        一骑跟着总士和真矢一起登上一号船出发的时候，真矢在吐槽姐姐弓子昨天独吞了一骑做的下午茶的两块司康饼。他俩并排扒着甲板围栏向外看，中间隔了一个人的位置。海面上没什么风浪，天空晴朗无云，橙色的霞光洒满其间，壮阔的景色美不胜收。总士站在他俩中间，没靠着栏杆。三个人站成了个微妙的等边三角形。

        镝木慧看着眼前的三角，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越发觉得自己多余，但苦于找不到机会退场，只好一脸尴尬地站在总士身后听他们聊天。他、零央和美三香这代驾驶员比总士他们小五岁多。总士平时比较严肃，感觉不好接近，一骑在岛外流落了多年，基本没怎么见过面，真矢又是法芙娜队的队长，慧觉得自己还是安静地站在后面就好了。

        “别生气了，远见。我下次再多做点儿，给你送到训练室去。”一骑说着歪了下身子，朝总士笑了下，然后偏头看向他身后的慧，“慧还有大家的份也有，一定不要客气。”

        “嗯。谢、谢谢前辈。”慧看着一骑的笑脸，莫名其妙地红了脸。

        总士看着镝木的反应，轻轻挑了下眉，“镝木，马上就要进行测试了，麻烦你先去准备一下吧。”

        “是！”慧一个激灵，背又挺直了三分，大声回答，说完就马不停蹄地进了船舱。

        “诶，不是还有两小时嘛。而且先进行测试的是总士，然后才是慧，还早着呢啊！”

        这条船上搭载了工程部新开发的一套可移动的齐格飞系统，算是备用的齐格飞系统的进化版。它可以脱离龙宫岛独立运行，不仅可以作为备用系统，也能让法芙娜部队更高效地离岛执行任务，为未来莫测的局势做准备。测试这套系统也是他们此次离岛的任务之一。

        “再熟悉一下流程也没什么不好。而且接入系统也能锻炼他的精神力，有益无害。”

        “嗯……”远见眯起了眼睛，拖长声音小声嘟囔，“总士就是……”

        “一骑，我们也下去吧。sein也得配合新系统进行调试。”总士转头跟一骑道，好像没注意远见在说什么，边说边往舱门方向走。

        “好。”一骑跟着迈了两步才回头看远见，“要不要一起下去？”

        远见的腮帮子都要鼓起来了，觉得自己被总士踢出了聊天室。她愤愤道：“先不了，你们去吧。一会儿机库见。”

        一骑冲她挥了下手，做了个抱歉的表情，紧跑两步追上了总士。

        甲板上只剩下远见一人。

        “小姑娘，这边有海豚，看不看？”沟口叔的声音从舰首传过来。

        “不要！！”

        沟口叔被远见的狮吼吓了一跳，“不看就不看，不用这么大声吧。”惨遭池鱼之殃的人顶着问号默默退散了。

        早上八点，众人终于到达了距第二alvis四十海里的第一观察点。最近一拨被派去侦查的机械海鸥没什么发现，目标岛屿也一直毫无动静，众人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要是海鸥能实时传输数据就好了。”驾驶室里，羽佐间容子一边从海鸥身上提取数据一边抱怨。

        小楯保也是一脸无奈，“那是festum入侵前才有的奢侈喽。要是信号被festum发现我们全得玩儿完。”

        史彦看着屏幕上海鸥带回来的影像，沉吟了半晌。岛上植被茂密，遮挡严重，看不到太多，这本身就是问题，“再向前推进10海里，然后围着岛顺时针行驶。”

        船队小心翼翼地缓慢推进，从第二alvis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停船！”史彦说着，脸色愈发凝重。

        两艘船停下的同时，众人的心也被高高地吊了起来。

        “再派几只海鸥看看情况。”

        5分钟、15分钟、半个小时，岛上再无声息，好像刚才的爆炸只是众人的幻觉。

        “这里好像被废弃了。”容子喃喃，她在分析海鸥刚刚带回来的视频。

        他们找到了发生巨响的地方，那里被炸出了个大洞，丝丝缕缕的黑烟还在往外冒。史彦让小楯保调整了一下程序，让海鸥落进洞里探查。洞内部空无一人，不仅如此，海鸥只在破洞附近转了转，就发现这周围的设备大多没在运行，仅有的几个在运行的设备也几乎都在报错。

        史彦眉头紧皱，“为什么会爆炸？”

        小楯保仔细看了几遍被炸得一片狼藉的设备，“应该是能源系统缺乏维护造成的。”

        史彦默默点头，眉头皱的更紧了。

        众人想找盟友的希望虽然基本破灭了，但探查任务还要进行。弄清楚这座岛为什么被废弃是一方面，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还想把这座岛收为己用。资源、情报、剩下的武器等等，无论哪个都可能让他们受益匪浅。

        他们小心谨慎、不敢冒进，直到下午一点，众人才做好登岛的准备。

        沟口作为先遣队，以极快的速度将整座岛扫荡了一遍，确认没有危险后才让研究团队上岛。一骑和远见也将法芙娜停在了码头上，离他们的船不远的地方，以便随时出击。他们的船就停在这座岛的港口里，边上是一个很大的室内船坞，甚至比他们的船还要长一点。那船坞修得有模有样，里面像是有什么好东西。不过先遣队已经进去看过了，那里空空如也，一眼能望到底。

        marksein原本和远见的机体并排放着。不过它纯白的机身在阳光下亮得刺眼，路过的众人甚至得抬手挡住眼才能看清路，所以一骑又把它挪到了船坞外的阴影里。换上了协同服的一骑刚开始只是守在sein打开的驾驶舱旁。总士在一号船上和史彦一起评估这座岛的情况，他得和sein在一起，不得不留在外面，这让他有点无聊。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这座船坞所吸引，不由自主地走近了几米外的大门。

        那门足有三四扇普通门那么宽，但只开了一个缝。一骑侧身钻了进去。船坞里光线暗淡，但足够他看清水中停着的一艘体型巨大、长相怪异的分体式船。它的长短和一骑他们的一号船差不多，因为是分体式设计，宽度甚至要比他们还宽上三分之一，舰桥的位置是个球体，突兀得像树上长的大瘤子。

        不过比起这艘船，更让他震惊的是船坞侧面廊道上躺着的半截festum。

        金色的，半截的，还在不时颤动着的，festum。

        一骑觉得自己应该拔腿就跑。但事实上，他不仅没跑，甚至还走近了几步。

        这里没有危险，这只斯芬克斯型festum和平时的敌人不同，一骑说不清为什么，但他就是知道。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应该就是被眼前这个龙宫岛的“宿敌”吸引过来的。

        一骑一直走到离它几步远的地方。那可怜的家伙颤抖着，用只剩下半截胳膊拼命向后挪动自己。虽然只有一半，但它依然十分庞大的身躯在地上蹭出了一道又短又粗的白印。一骑甚至从他光滑、缺少细节的脸上看到了恐惧。

        一骑停下脚、举起手，示意自己无害。金灿灿的家伙盯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哆嗦得不那么厉害了。它的嘴一直紧紧抿着，看起来比一骑紧张多了。

        一骑缓缓向前，把一只手慢慢放下来伸向festum。festum瑟缩了一下，但没有再往后躲。一骑又往前探了探，在他的手触碰到那金色的闪着无机质光泽的躯体的瞬间，无数画面扑面而来。

        聚在一起的数目众多的族群，向第二alvis行驶的双体船，带着粘液的畸形festum，不断缩小的族群，岛上坍塌的建筑和四散奔逃的人类，强大的festum吞噬同类的情景。

        和最后一幕一同出现的还有如洪水般汹涌而来的恐惧。一骑觉得自己躲在角落里，身上堆满了同类残破的躯体。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颤抖，从层叠的尸骸缝隙里看见了碧蓝的天空和一个浮在半空的人影。

        “一骑！”龙宫岛一号船的舰桥里，总士猛地回头看向船坞的方向，整个人晃了下。从一骑那边传来的强烈的情绪和一闪而过的繁杂的画面让他眼前一花，他不得不扶着控制台撑住自己。“一骑有危险，让特殊作战部队去船坞，真矢上法芙娜，其余所有人退开！”总士对史彦道。

        “什么情况？”，史彦的声音绷紧了。

        “船坞里有festum，一骑和它接触了。”

        史彦瞪大了眼，手已经探向了一级战备的红色按钮。

        “别……”总士捂住刺痛的左眼顿了顿，努力回忆刚才的情况，“……不是普通的festum……一骑这么觉得。不过以防万一，让船也退远点，我去看看情况。”他说着就快步向外走去。

        同一时间，龙宫岛上。乙姬转向了第二alvis的方向。千鹤注意到她的异样，停下了对芹的病情的说明。

        “乙姬，怎么了？”

        “同伴……”乙姬喃喃，她的目光似乎能穿透alvis无数层厚实的装甲，看到远方发生的事。

        “什么？”千鹤没听清。

        “没什么。抱歉，千鹤。我得去找一下公藏。一会儿再来看芹。”

        “嗯……好的。”千鹤一脸疑惑。

        已经走到门边的乙姬忽然又停了一下，“麻烦千鹤准备好隔离舱。甲洋用的那种。”

        “诶？为什么？干什么用？”

        “……以防万一，晚点儿就知道了。”她冲千鹤露出了个神秘的笑，向cdc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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