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二十五 狂袭
在下方约莫三十米的最近一片崖壁上，他看到了一片密匝匝的巨人堆，在暴雨和闪电交错的灰暗天幕下，三十多只巨人正趴在灰黑色的岩石上，密密麻麻的人脸从高山灌木林中钻了出来，缓缓地抬起头向着山崖上望着，一双双没有眼白的黑色眼睛里是无尽的虚无。
像是蜘蛛般密密麻麻趴伏在岩壁上的巨人足以让人头皮麻，但是就数量来说，大概也的确是四五百只，还没有过此刻聚集在山崖上的防卫队员们。
因为崖壁下方的吊桥和一些栈道都已经被摧毁塌陷了，巨人们只能够在每一层环山道上选择爬坡的方式一点一点向上挪动，顺着藤条和灌木，一直爬到距离山坡最近的崖壁。这样一来，因为每只巨人的攀爬能力不同，原本呈环状从山脚下向上包围而来的巨人们就被渐渐拉开了战线，变得零零散散，东一簇西一片，稀稀拉拉，难成规模。
“砸，砸死它们！”熊哥大声喊道，“它们爬这么高，消耗了不少气力，趁现在！”
战战兢兢的难民们纷纷捡起了地上的石块、树枝、泥块，冲着那些匍匐在崖壁上的巨人们劈头劈脑砸过去，大片大片的石块宛如冰雹一般落向了在岩石上仰头上望的巨人，虽然单个石块对巨人的杀伤力有限，准头也不行，但是在数千人的密集石块进攻之下，还是有不少巨人被砸到了脑袋，痛叫着仰面从崖壁上翻落了下去，落在了下方的盘山道上，甚至还有一些直接落入了更深的山谷底下，直到数秒后方才传来巨大的水花迸溅声。
“别停下，继续砸！”熊哥大声吼着，然后双手掰下了悬崖边缘的几块石块，冲着下方一个死死趴在岩壁上举头仰望的巨人脸颊砸了过去。那个巨人当场被砸中了鼻孔，鲜血迸溅，它出了愤怒的嘶吼声，双手伏地，眼中满是怒火，但是相隔数十米，它也无能为力，只能死死盯着熊哥不放。
悬崖边上的石头很快就砸完了，巨人的确是摔下了三四十只，但是剩余匍匐在岩壁上的巨人数量依然惊人，这些身上带伤的巨人爆出了更强的怒意和戾气，看着悬崖上的人们的眼神似乎都变得更为凶悍了。
但是让沐风感到诡异的是，和之前其他山峰上的巨人不同，这一次，这些巨人居然没有急着冒死爬上山来跟山上的人们搏斗。
是因为体力不支吗？还是因为人数的差距让它们产生了恐惧？沐风一时间还不能理解。
随着悬崖边的石头丢尽，人们不得不分出小队去更远一些的区域搜索石块，装在箩筐里跑回来继续砸。带着泥浆的石块如同泥石流般，与暴雨混在一起，向着巨人们砸落而下，在不少巨人的身上都留下了污秽肮脏的泥斑。
可是让沐风疑惑的是，这些巨人既没有后退，也没有继续前进，它们只是趴在那里，宁可冒着受伤的风险，也不肯挪动位置。这让沐风感到了诧异，但同时却又感到了一丝的不安。早在之前的逃亡中，他就已经隐隐意识到这些巨人是有一定的智慧的，它们有组织，会埋伏，会隐形，会爬绳。那么它们现在的行为，自然也有着一定的意图。
然后，就在某个时刻，沐风突然明白了这些怪物们的意图。
沐风突然一拍脑门，道：
“它们是想把我们困在山上饿死！”
这个恐怖而疯狂的念头让沐风不禁胆寒。难道这些巨人的智力已经提升到了能够运用这种饿死人的战术了吗？这种长远的目光，可是人类才会具有的，正常的高级动物，哪怕是像野狼，也很难有这样的战术。沐风从住持那里听说过，蒙古草原狼会把马群逼到湖边然后把它赶入湖中冻死，猫也会玩弄老鼠，直到把老鼠玩弄得筋疲力尽。但是却从来没有什么高级动物会用把猎物饿死的方法来捕猎。可想而知这些巨人的智力水平要远远出一般的野兽。
“什么呆，继续砸啊！砸死这些狗日的！”一旁一个满脸污泥的人看到沐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忍不住狠狠推了沐风的肩膀一把催促道。
沐风回过了神来，只得从地上捡起了散落的石块，竭尽全力向着下方崖壁上的一个巨人砸过去。不过他的手有点抽搐，力道稍微偏了点，馒头大小的石头砸在了一个巨人的脖颈旁，却没能够砸到它的额头。
沐风惋惜地叹了口气，但是那个巨人却不慎从崖壁上滑了下去，在绕过了一个弧度后落到了下方的栈道上，离开了沐风的视线。
但是下方围聚着的巨人们依然不肯死心，它们和山顶上的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在离得最近的一批巨人下滑后，其他巨人虽然适当拉开了距离，却依然对山上的人们虎视眈眈，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难民们和巨人们陷入了诡异的僵持之中，巨人们的防线在渐渐退却，因为栈道和木桥已经被逃难的难民和6军提前摧毁，巨人无法利用盘山道上山，它们只能想壁虎一样匍匐在崖壁上，在难民们的视线之外伺机而动，而难民们在两个多小时的消耗之后，能够用上的树枝、石块、铁块已经都用上了，体力消耗很大。瓢泼般的暴雨已经渐渐收敛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筋疲力尽的人们集结在山崖边，就地而坐，利用树叶和竹筒接着雨水往嘴里大口大口猛罐。
“这些怪物，到底是什么来头？”熊哥坐在一堆石头之上，擦着额头上的汗珠，眼神里满是倦怠之色，“正常来说，只要是只动物，有眼睛有耳朵，都会怕火怕爆炸声才对，可是这些畜生，既不怕火也不怕爆炸，简直像是机器人！真是他奶奶的熊，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熊哥，喝口水。”一旁的猴脸男小心翼翼地给熊哥递上了一竹筒水。
熊哥皱眉仰头，往嘴里咕嘟咕嘟灌了两大口，目光却是在周围扫视着。此刻周围的难民已经开始挖沟渠，放地刺，设置栅栏和陷阱了。虽然这些临时建造出来的陷阱和栅栏在巨人到来之时怕是难以见效，但是至少也能够给难民们一定的安全感。他们把砍伐下来的木桩和竹竿堆叠在一起，堆到两米高，同时在承重结构中起到关键作用的几根木桩上捆上绳子，这样一来，如果有巨人上山崖，他们只需要一拉绳索，倒塌的木桩就会一起滚动，树干的冲撞力就会把巨人齐刷刷地压出山崖。除此之外，木桩和渔网也是很好的防护物，难民们将一根又一根的木桩埋在了山崖旁，木桩之间拉上几层较为坚固的渔网，这样一来，当巨人们上山崖的时候，它们未必能够在第一时间冲垮渔网，而人们则是可以隔着渔网用刺刀、长刀、长枪戳穿巨人们的皮肉，给它们造成巨大的伤害。资源虽然有限，武器虽然陈旧，但是人类的智慧才是人类最大的武器，在此时此刻，人类终于重拾起了大自然所赋予的优势，开始懂得用蛮力之外的方式对抗敌人。
两个多小时的劳累，人们已经架设了三层间隔十米渔网，这些长达数十米的渔网之间都有几百人持着长刀长枪严阵以待，只要巨人不是以数百人的规模一拥而上，靠着渔网的防护和人数的优势，难民们有信心利用分散分点的方式不断地积累巨人们身上的伤口从而取得巨大的优势。这种战术思想是熊哥的手下猴脸男想出，他还自信满满、信口开河地宣称自己的这种思想来源于中国满清十大酷刑之中的凌迟和古罗马的剑盾兵的完美结合。
可是随着渔网隔墙的搭建，巨人们却始终没有上前来半步。这也是难民们真正担心的地方。他们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用来防守的，如果巨人迟迟都不肯进攻，只是选择固守一方，那么他们在缺乏足够物资的情况之下，最终就只能被饿死在山顶之上。
沐风处在第二层渔网后面，他手里紧握着一把铁锹，极其不安地左顾右盼着。巨人们突然变得安静了，之前长长的嘶吼声现在已经完全停息，就好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一般，所有巨人都同时保持了沉默。但是这太反常了。沐风并不相信巨人们是累了正在休息，从之前的逃亡来看，这些巨人根本就不需要睡觉休息，它们只知道轮流换班而已。
在之前的石头投掷之后，这一场僵持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一直到三个小时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求救声才终于打破了山崖边上的平静。
“巨人！巨人冲到营地里了！”一道妇女沙哑的声音从后方传了过来，穿过了淅淅沥沥的雨声，飘荡在冰冷的山崖边上。
“营地里的人没有武器……小孩子都要被巨人吃光了！”妇女满面泪水地嘶吼着，她头上裹着红布，慌慌张张地跑到了熊哥的面前，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快去救救营地的人吧！巨人不在这里，它们都从另一面上来了！”
那一刻，就像是脚底生了根，熊哥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周围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在看着他，而他也在茫然地环顾着周围人的视线。
熊哥明白，他已经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这里的巨人之所以这么安静，是因为它们仅仅只是用来引开人类主力的诱饵，它们并不是主力军团，真正的巨人主力军，选择了从另一边更高的山坡进入营地之中，对手无寸铁的难民营动最猛烈的狂袭。
“走！”在咽喉蠕动了整整三次后，熊哥才举起了手臂，双目充血地吼道，“回去！撤退！”
可是，他的声音才刚刚落下，一个老人却突然喊了起来：
“巨人，开始爬上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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