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十八 变色

看着那消失在栈道边缘的两道身影，六儿呆呆地僵在了原地，大脑竟然一片空白。

        可是就在下一秒，一只满是血污和泥块的手却是出现在了悬崖的边缘！

        六儿的心头一喜，她不假思索地向前冲了过去，双手合力，一把抓住了那只颤颤巍巍地从悬崖下伸上的染血之手，然后拼命地往上拉动！

        但是就在下一刻，一只更大的灰蓝色怪手也从沐风的手下向上冒了出来！那只灰蓝色的手一把抓住了六儿的胳膊，然后把她整个人猛地向下一拉，居然想把她也拉下悬崖！

        吊在悬崖上的沐风狠狠地用他的胳膊肘和肩头顶撞着抱住了自己的腰肢的独眼巨人，试图把它撞落下去，但是生死之际，独眼巨人的力气大到难以计量，它死死地搂住了沐风的腰肢，悬在半空之中的沐风居然奈何不了它！

        但是沐风的顶撞还是让独眼巨人松开了抓住六儿的手，六儿一把抓过了一旁的镰刀，身体伏地向前延伸出了悬崖，然后重重地砍在了独眼巨人那高高举起的手臂之上！

        六儿的喉咙里出了野兽般的低低吼叫，她一次又一次地挥舞着手中的镰刀，密集地斩在了独眼巨人的手背、手腕、手臂上，巨人吃痛地颤抖着，不稳的身体开始颤抖，抱着沐风腰肢的灰手一寸一寸地下移，最后沐风狠狠地向后撩起右腿，对着独眼巨人的下阴处来看一记重踢，巨人终于松开了手，带着不甘心的咆哮重重地落入了下方万丈深谷之中！

        不知道多少秒后，沐风听到了下方传来的水声。

        当女孩拉着沐风重新爬上了栈道时，沐风看到了极其绝望的景象，难民大队已经彻底崩溃，二十多个章鱼巨人正在向他们挪动而来。一路上也倒着三四个巨人，但是倒下的难民数量，却足足有二十多个。

        章鱼巨人们正在拖动倒下的难民们的尸体，把他们一一丢入下方的悬崖，剩下的难民们的战斗意志也终于开始崩溃了，一些人甚至丢下了手中的木棍和锄头，不要命地向着悬空楼的方向奔逃。一开始只是一个人、两个人，但是随着木棍落地和远去的急骤脚步声响起，剩下的难民们的战意也迅消减，原本还算得上有一定组织性的人类临时军团就像是一团散沙般推推搡搡地挤向了悬空楼的方向。

        “不行了……”望着不远处挺近而来的章鱼巨人大军，沐风的心中升起了浓浓的绝望，他咬着牙，拉过了身旁女孩的手，毅然转身挤进了前方的逃路大军之中，沿着弯曲的悬空栈道，向着悬空楼群方向快步而去。

        后方是挣扎着的难民们痛呼求救的声音和巨人的撕咬声、嘶吼声、栏杆破裂声、木棍、镰刀、铁锹落地声，那声音零零碎碎，却又震耳欲聋，每一道声音都刺激和折磨着人的神经。

        有一些受伤无力倒在地上的难民还没有死，但是他们却是活生生地被章鱼巨人们丢入了下方的万丈深渊，在陡峭的山壁上不知道滚落了多少圈后，才重重地撞在某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撞得头破血流，颈椎粉碎。

        弃甲解兵而走的难民们以最快的度沿着章子峰西侧的山肩的栈道逃到上了更高的悬空楼。章子峰只有一条盘山栈道，这一条栈道能将石窟、悬空楼、石洞、悬空台连串起来，彻底失去理智的难民们一会儿踏木栈，一会儿钻石洞，接踵摩肩、推推嚷嚷地向着最高的山顶瞭望台挺进而去，一路上甚至还有在踩踏木阶时不慎失足跌倒，结果被无数慌张的难民踩得奄奄一息的老妇女。

        当沐风和六儿上了章子峰的最高顶时，他惊讶地现在瞭望台的周围已经聚集了成百上千的难民，这些难民正围绕着山顶的瞭望塔席地而坐，在裸露的黑暗山顶上吹着夜风瑟瑟抖。

        而在将近九米高的六边形石垒瞭望台的下方，正聚集着数十个穿着黑革军服的士兵，他们环绕着瞭望台站成圈，背着气枪和复合弓在维持着秩序。

        面对着有枪支的士兵，就算是慌乱的难民们暂时选择了沉默。

        在这座岛上，枪，是最让人恐惧的工具，但是这一刻，它们却是唯一能够有效杀伤巨人的武器，所以，它成了挣扎在死亡边缘的人心中唯一的信仰。

        看到在瞭望台和通信塔下严阵以待的6军士兵，沐风的心中升起了一团无名之火。

        “这些士兵，明明就在山顶上，手里还有枪，却眼睁睁看着我们跟巨人斗，自己躲在这里……！”

        “嘘，少说两句。”六儿拉了拉沐风的手，在他身旁低声提醒道。

        沐风沉下了气来，他的视线落在了两个站在梯形通信塔下的士兵手中的气枪之上，那长近一米的黑色枪管，以及上面专门配有的高压储气罐、16倍光学瞄准镜、枪背带、消音器，都让沐风深深忌惮。在贫民窟时，沐风曾经看到一名执法人员用气枪打爆了百米之外的一个陶罐，靠着残余的动力，铅弹还贯穿了后一排陶罐的罐壁，打出了人嘴大小的孔洞。

        沐风听说过，这种高压气泵预充气气枪，在大洪水时代之前，有一个很风光的名字，叫做“雄鹰”，属于单兵作战的高精尖端步枪，哪怕在旧时代的一些国家，也是违禁物品。

        面对着66续续涌上山头的难民，士兵们很不客气，为的连长扯大了嗓门，冲着吓疯了的难民们咆哮怒吼着，脸颊涨得通红一片：

        “上山的人，都保持安静！保持秩序！”语毕，他端起了手中的气枪，狠狠地冲着天空中开了一枪，枪管出了震耳欲聋的爆响声，让慌乱痛哭的民众们离立时安静了下来，一张张带着泪水和汗水脸上只剩下了呆愕和茫然。

        七个士兵端着气枪冲上了前来，他们用气枪枪口对准了难民，强制性地维持住了慌乱的难民们的秩序，让所有人的情绪都在最快的时间稳定了下来。

        “也就敢在普通人面前威风罢了……”面对着气势凛然的气枪，沐风嘴里嘀嘀咕咕道。

        “你说什么！？”

        一个额头上长着大面积皮藓的列兵冲着沐风厉声冷喝了一句，他手臂侧转，冰冷钢硬的枪管瞬间转向了沐风的面庞，他那粗糙丑陋的脸颊因为愤怒而剧烈地扭曲变形，显得狰狞凶恶。

        在凶恶的面孔和黑漆漆的枪口威慑之下，沐风和六儿只好低下了头，保持沉默，和其他的难民一起绕过了最前方的空地，从左侧向着后方的难民集中地迟缓地走去。

        沐风他们算是最后几批登上了山头的难民了，在他们上山之后没有多久，后方上山来的难民数量就变得零零落落，断断续续，如同堵塞的水管般，没有多少，甚至显得异常的安静。

        但是这种诡异的安静并没有能够持续太长的时间，就在将近一分钟的沉寂之后，山头下方的栈道方向突然传来了一道让人头皮麻的惨烈叫声，那叫声是如此的凄厉，如此的绝望，叫声中还夹杂着情绪崩溃的哭声，简直不像是人类出的。

        任何人第一次听到这种惨叫声的人，他们这一生都不可能再忘记。

        因为他们那一天才知道，原来人类还能够出这样凄厉的惨叫声。

        “巨人上山了！”一个难民颤声道，“它们上来了！”

        伴随着下方传来的沉闷的隆隆脚步声，民众们开始惊慌失措起来，他们疯狂地奔涌到了士兵们的后方，胆战心惊地望着不远处那光秃秃的山路口。

        连长的脸紧绷如弦，他深深呼吸了三次，鼻孔的鼻毛微微颤抖后，终于沉住了气，正步上前，走到了所有人的正前方，用铿锵有力的声音道：

        “所有人！听我指令！准备射击！”

        并不是所有的士兵都有气步枪，事实上，拥有气枪的士兵数量只有二十来个，不到一个连人数的五分之一，其他的士兵都取出了身上的复合弓，蹲伏在地，右臂后拉，臂膀上的肱二头肌快快凸起，他们将弓弦拉满到了极限，而那横向的黑羽箭箭头却在微微地颤抖着。

        六儿悄悄地退到了沐风的身后，她的视线在地上四下扫动着，最后落在了一块脏兮兮的破烂黑篷布上，六儿随手把沾着泥块和污垢的篷布如同斗篷一般批在了自己身上，遮住了她身上醒目的军装。因为夜里黑暗，加上她一直紧挨着沐风，刚才维持秩序的士兵们才没有现她其实是一名逃兵。

        沐风的耳朵微微颤抖着，他的听觉略胜常人，所以他已经能够清晰地听到那从山道下隆隆传来的沉重脚步声。巨人的体型庞大，以它们的体态和重量，想要支持长时间的追逐是比较困难的，现在经过长时间的追逐，就算巨人们能够追上山顶，它们的体力消耗也必定不会小。

        但是让沐风感到好奇的是，随着巨人的脚步声逼近到了一定距离时，那脚步声却是突然间停止了。

        “它们停下来了。”沐风有些错愕地道，“就在山坡下面……可是，为什么？”

        六儿咽了口水，眼瞳焦点凝聚在前方的坡头上静止不动，她神色谨慎地道：

        “巨人的鼻子很灵的，说不定是它们闻到了人气，觉得不太对劲了。警犬的鼻子就能够闻出人害怕的情绪，鲨鱼比狗的鼻子还要灵，说不定巨人们也是。”

        可是，一直过了足足三分钟，原本应该走上山坡的巨人们也没有出现。连长的眼里流露出了疑惑之色，他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挥了挥手，冲着身旁持枪的士兵们做了个手势，然后跟着他的步伐，亦步亦趋地向着前方弧度弯曲的坡线高点推移而去。

        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士兵们和坡头的距离在不断地压缩着，气氛变得极其压抑，每个人的呼吸也渐渐沉重，每一张脸都是肌肉紧绷，眉头紧缩，嘴唇僵白，汗珠滚滚，仿佛在热炉前烘烤了许久一般。

        一直推进到十米距离时，连长终于挥手示意，定住了脚跟，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在前方的坡头下方有几个波峦起伏的黑色圆形物体。

        这一下，连长终于彻底清楚章鱼巨人们在做什么了。它们埋伏在这里，想要等到人类靠近之后，再伏击人类。

        可是，它们也未免太过天真了。

        很显然，它们根本不知道人类还有气枪这种可怕的武器。

        “准备……”连长的脸上浮现出了轻蔑的笑意，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高高提起了右臂，然后准备向前落下，“开枪……！”

        但是就在连长的话音落下之际，后方的人群之中却是突然传出了一片躁动之声和几个妇女的尖叫声，就在下一刻，一道巨大的黑影夹杂着惊人的巨大风力，突然从侧后方冲着连长猛扑而来，那在瞬间突然山谷般撕裂开来的血盆大口在一瞬间弹出了无数锯齿状的利齿，一口咬住了连长的脖颈，然后猛地向前一掰，硬生生地把他的颈骨向前折弯了三十度！

        当连长双手抽搐，头部下倾，咽喉里出野兽般沉闷而痛苦的叫声时，周围的士兵才反应过来，他们慌慌张张地调转枪头，向着那个从侧后方扑飞而来的章鱼巨人扣动了扳机！

        可是就在同时，那十数个一直趴在坡头下的黑色脑袋也是突然间一跃而起，爪牙挥舞，莽尘飞扬间，便是冲着前方刚转身的士兵们猛扑而来！

        两面夹击！

        章鱼巨人的战术能力，出了军人的预计！

        而在后方捂着自己的膝盖震惊不已的六儿，嘴里却是念念有词：

        “变色……巨人能变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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