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一梦
“咕噜噜……”
墨肆瞥了一眼陈情在漫天叫饿的肚子，说道：“饭菜还没凉，你快吃吧。”
“你不饿么，你也没吃呢？”陈情问道。
“糖葫芦我都吃完了。”墨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些酸酸的东西只会越吃越饿，怎么还能吃饱呢，陈情有些搞不清楚。不过让他对着地上两具尸体吃饭，着实难以下咽，于是便拉着墨肆走出酒肆：“走走走，我带你去吃菜包子。”
从笼屉一直到端上桌来，陈情目不转睛的盯着小贩的手，咽着口水抓起一个热气腾腾的大包，龇着牙咬下一口烫嘴的美味。
津津有味的表情让墨肆有些不解，貌似他总是喜欢吃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地摊货。
“其实啊，我最喜欢坐在小摊上吃东西，那些大酒楼大饭庄里的东西我也吃过一些，并不见得比这些小商小贩们做的好吃。咦，你怎么不吃啊？”陈情递过去一个菜包。
“我吃饱了。”墨肆摇摇头说道。
“你就尝一口，一口，可好吃了，真的。”陈情很热情的说着。
墨肆也不好拒绝他的好意，接过有些烫手的包子，轻轻的咬了一口。
在陈情狼吞虎咽了四个包子之后，墨肆竟然也把那个包子吃完了。
“怎么样，好吃吧，我就说好吃。”陈情很是满意的说道。
墨肆本来想“嗯”一声，没想到陈情竟自问自答了。不过如他所说，地摊上的东西确实要比前几日在客栈里吃到的饭菜要可口的多。
“嗬”的一声，墨肆白净的脸蛋倏然间红了起来。
她竟不自主的打了个饱嗝。
这个冷艳到几乎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竟出了让陈情感觉很是可爱的声音。
他觉得高高在上的女神，总算是坠落凡间了。
墨肆从未如此难为情过，此刻的她恨不得立即找个地缝钻进去，无奈在大街上只能将身子背过去，不让他看到自己认为是丑态的表情。
陈情悄悄的走到她的身后，看着她泛红的耳垂，偷偷的乐着，却不料自己的屁股被谁撞了一下，一个不稳便压在了墨肆身上。
软绵绵很舒服，反正陈情是这么感觉的。可是被压在下面的墨肆却不这么觉得，她一把推开感觉惬意无比的陈情，看到了那个把他二人撞倒的罪魁祸。
刺鼻难闻的酒气让墨肆半点也不想靠近这个趴在地上喝的烂醉如泥的酒鬼。
陈情伸手推了推这个披头散的人，却不料一股恶臭的液体从他杂草般的头覆盖下的口中呕了出来。
卖包子的小贩好像早已司空见惯，嘴里骂咧咧地狠狠的踹了醉鬼几脚。
醉鬼不知疼痛的缓缓爬起来，又被小贩一脚踹在了地上，然后又踉踉跄跄的爬起来。高大的身躯好似一座将要倾倒的小山。
枯草下的眼睛在迷然的扫视之后，忽的停在了墨肆身上。
方才眼神中的呆滞陡然间变为震惊与怜爱，缓缓抬起的双手早已丢掉如命一般的酒囊。
“霜儿……”一道沙哑深沉的嗓音好像穿越千山万水，经历沧海桑田，静静的传递到墨肆的耳中。
她不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避开醉鬼那正要拥抱她却又脏如乞丐般的双手。
“这位……”陈情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他的好。
“这位前辈，你好像认错人了，她不是霜儿。”陈情拦在醉鬼面前，很耐心的说道。
抬到半空的双臂好似雕塑一般僵在那里，微微垂下不堪的脑袋，嘴中喃喃说道：“不是霜儿，她不是霜儿，对啦，张兄弟说过她不是霜儿。”
猛然间抬起头颅，颤抖的双手往前伸了伸，又缩了回来，说道：“你是墨姑娘。”
不但是陈情，就连墨肆都是一脸的错愕。
“你认识他？”
墨肆看着陈情疑惑的眼神摇摇头。
“十七年过去了，没想到墨姑娘还是这么年轻，你没嫁给那个姓慕的混蛋吧，张兄弟挺好的，你是不是嫁给他啦。”醉鬼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语。
陈情听不懂，墨肆更是听不懂。墨肆再一次的摇头告诉了陈情她并不清楚这个醉鬼在说什么。
或许是同姓而已，陈情是这么认为。
“这位前辈，你好像认错人了……”
“她不是墨姑娘么？”醉鬼打断了陈情的话。
“是……也不是……”陈情有些说不清楚，“反正她和你说的那位墨姑娘不是一个人。”
俨然有几只跳蚤爬来爬去的毛，让墨肆有种说不出的恶心，刚吃下的包子都快要吐出来了。
她不愿再听这个恶心的醉鬼在这里啰嗦，拉住陈情的手走向沔阳城门口。
不过嘈杂的市井湮没了醉鬼的下一句话：“你不是墨羽姑娘么？”
……
狭长的巷道里墨肆与陈情一前一后的走着。
略微潮湿的空气中苔藓夹带着一丝泥土的味道，一扇扇斑驳窄小的院门，像是走马灯一样不停的从陈情眼前掠过。
他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一刻的场景似曾相识。
这十几年来他一直做着一个相同的梦，或许是两个，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梦里他看到一个挺着孕肚的妇人在一间平凡而简陋的房间里做着女红，好像就是在眼前这样的院子里。而她的丈夫每每回家之后，都轻轻抚着妇人的肚子说着一些话。或许是因为说的话太小声，也或许因为梦境本就是自己的胡思乱想，他并不能听到说话的内容，甚至连他们的容貌都是模糊的。
他能感觉到亲切，是那种连云台山都给不了他的那种亲切，他觉得那就是他的父母。有时他会疯一般的拨弄眼前的混沌，努力的睁大眼睛看清他们的样子，不过他自己的梦连机会都不给他。
与这样静谧的梦相互交织的是一个拥有狂风暴雨的梦境，那是在一个整个天地都被黑墨包裹的雨夜……
“吱呀……”他被一声略微有些刺耳的门轴转动声拖出思绪。
破旧的房门中走出一位与这里的建筑格格不入的贵妇，陈情远远的望着她，不过三丈，相距的并不是那么远，可他却觉得仿佛隔了一道星河，任他如何狂奔都到不了她的面前。
陈情觉得三丈外的贵妇像极了梦中的那位妇人，不过这身华丽尊贵的打扮，却让他的心黯淡下来。
“理儿。”贵妇轻轻的唤道。
一声少年的应和从陈情的身后传来。
“咚咚咚”的跑步声，陈情下意识的让开了少年重回母亲怀抱的小巷。
自己那条重回母亲怀抱的小巷在哪？陈情不断的问。
当那对母子消失在巷弄的深处，墨肆的一声轻唤让他黯然的眼神渐渐恢复正常。
“我可以抱抱你么？”陈情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神伤。
虽然有过很多次的亲昵，但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现下陈情主动要求，墨肆觉得她要矜持一些，便缓缓的退后一步。
“那还是算了吧。”陈情的神伤中又添了一丝失落。
右脚轻轻一迈，白皙的纤手穿过陈情长长的手臂，小脸轻轻一侧，软软的靠在他的肩头。
他身子一僵，继而紧紧的搂住了此刻温润如玉的少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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