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宁静
宁静的夜晚被篱笆院里的蟋蟀打破，陈情坐在门槛上仰望着灿烂的星河。不知什么时候身旁多了一丝兰香，肩头被轻轻的靠着。
当初那枝冷傲似雪的寒梅，此刻竟温柔的靠在自己的肩头，他手心有些微微冒汗，喉结不自主的滑动了一下。
“跟我讲讲你那些开心的事好不好。”墨肆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动的说道。
“额……”陈情本想说“你不是不想听么”，只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好啊。”
“你说吧，我听着。”墨肆的脸颊轻轻的蹭了蹭他的肩膀，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小的时候我经常和狗蛋去河里游泳，经常比赛憋气，看谁憋气时间长。先开始的时候我们各有输赢，可待我天音五经练到小成之后，便每次都是我赢。狗蛋是怎么都不服气，还是时不时的跟我比。有一天，他又邀我比赛，而且还下了赌注，你猜这赌注是什么？”陈情说道。
“是什么？”墨肆睁开那让夜空中的星河也黯然失色的眸子，静静的看着他。
“你猜嘛。”
“猜不出。”又缓缓的闭上眼睛。
“嘿嘿，猜不出，那就过会跟你说。”陈情眼神中透着童年的欢乐，“等我们头扎进水里，还没多大会儿狗蛋便尖叫着从水里窜了出来。”
“怎么了？”墨肆很配合的问道。
“额…….这个……”陈情有些后悔讲这件事了。
“怎么了？”墨肆缓缓的抬起头，再一次睁开那让星河黯然失色的眸子，有些期待又有些好奇的看着他。
星眸流转引人怦然心动，琼鼻剔透诱人遐想无限，樱唇如脂让人无法自拔。此时此刻的陈情想把面前的璧人搂进怀中，深深的吻她，尝一尝她口中的香涎，那股让他魂牵梦绕的味道。
墨肆缓缓闭上眼睛，微微抬起下颌。
良久，却未觉另一双唇瓣轻轻的靠上来。略微有些神伤。香颈微微一转，又靠在了他的肩头，说道：“他为什么从水里跑出来了。”
“啊？”陈情懵的脑袋“嗡”的一下清醒过来，暗自悔恨为什么在这么关键时刻掉了链子，“额…….还是不说了吧。”
“为什么不说，你说吧，说什么我都不介意。”墨肆淡淡的说道。
“真的？”
墨肆又轻轻地在他肩头蹭了一下，表示同意。
“好的吧。”陈情有些难为情的说道，“是因为他被王八咬住了……额……小……小虫。”小虫两个字的声音已经微乎其微。
不过墨肆还是听见了，轻轻的“嗯”了一声。
陈情惊诧万分，他通过墨肆的回应得出的结论是：她竟然知道小虫是什么。
其实墨肆并不清楚陈情嘴里说的小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不过她已经说过不会介意。不过她还是特别好奇这个所谓的小虫到底是身体的哪个部位。
陈情脸红的看着自己双腿之间，忽的又明白了。是了，自己昏睡了这么多天，衣服都脱了，她还能不知道小虫是什么吗。
“狗蛋又毫无疑问的输了。然后他拽下咬住小虫的王八，光着屁股跑上了岸。”陈情说道。
“他为什么不穿衣服。”墨肆问道。
“这便是赌注。”陈情有些得意的说道，“他不光光着屁股跑上岸，还一溜烟跑到了来娣的面前。”
“他怎么能光着身子跑到姑娘面前呢。”墨肆又问道。
“我们都是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何况那时候我们才十岁。哎呀呀，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狗蛋冲到来娣面前，大叫一声‘你是乌龟儿子王八蛋’。来娣一听火冒三丈，一脚把狗蛋踹了个狗吃屎，嘴里还嘟囔着‘我不是儿子，我是女儿’。狗蛋哇哇大哭，口中还不忘说了一句‘我也是乌龟儿子王八蛋’。”陈情眉飞色舞的说道。
陈情觉得可好笑了，可是肩头的墨肆却依旧一副柔美平和的表情，丝毫没有高兴的样子。
“不好笑么？”陈情问道。
“很有趣的故事，还有什么？”墨肆说道。
“有趣么，我都没有看到你笑。”陈情失落的说道。
墨肆嘴角微微动了动，垂下长长的睫毛说道：“我……我做不到。”
陈情的失落瞬间变成了同情与爱怜，双手缓缓托起她那张精致的脸蛋，“从来都没有笑过么？”
墨肆失落的眼神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陈情用拇指把墨肆垂下的嘴角微微往上一推，自己也微笑着并声情并茂的的传授着“笑”的法门：“呐，如果你笑起来，会觉得脸蛋鼓鼓的，就这样，嘴角只要微微向上一扬就好了。”
往往对于常人来说最简单不过的事，在墨肆这里便是天大的困难。
那张纯净绝美的脸蛋上好像被套上了一层枷锁，能拥有一丝一毫的笑容对于她来说都是奢侈。这种奢侈以往她从未奢求过，不过自从遇到了陈情，遇到这个如梦一般的少年，让她从内心深处深深的渴望对他嫣然一笑。
多次的努力，最终还是失败了。
当蟋蟀的叫声再一次成为篱笆院的主旋律，陈情借着窗外微弱的星光看着躺在另一张床上的墨肆。
朦胧而又精致的曲线，让他的眼睛难以移动半寸。
他模糊的记着自己昏睡的这段时间里，每晚都枕在这玲珑的曲线上，闻着那股沁人心脾的少女悠香安静的沉睡下去。
有一刻他竟不想再醒来，想永远的躺在软玉温香之中。
墨肆何曾不这样想。
过了几日小夫妻般的生活，后山的山坡上也隆起了一座大坟。
这一日，下起了细雨。带着咸苦与泥渍的雨泪混合体流进了陈情的嘴里，一人一狗在无声的悲痛中相偎相依，他捧起一抔土放在了怀里，或许自己到死也没有机会再回云台山了。
第二天放晴，是个出行的好日子。
陈情与墨肆各自默默的收拾着行李，黑子蹲坐在一旁，伸着舌头呆呆的望着有些失落的二人。
“汪！”黑子的叫声打破了尴尬而又沉寂的空气。
“额……”二人同时张口。
“你先说！”又同时说了相同的话。
沉默片刻，墨肆说道：“有什么要说的吗？”
陈情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垂下头摆弄着包袱的一角，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没落什么东西吧。”其实他想说：能不能过几天再走。
墨肆一怔，又点了点头。
“你想说什么？”陈情盯着墨肆的眼睛问道。
墨肆不敢直视他投来的目光，眼睛往窗外一瞥，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我跟你问的一样。”
……
熙攘的街道上商贩卖力的吆喝，热气腾腾的馒头让蹲坐在路边的乞丐垂涎三尺，一旁吹糖人的小摊吸引了无数孩子的目光。
市井生活的小调让陈情的心情变的好起来，却让不食人间烟火的墨肆皱起了眉头。
陈情像个孩子一样挤进了吹糖人的小摊，摸着那几个小娃娃圆圆的小脑袋，说道：“想不想吃啊。”
那些小娃娃都抬着脸，眼巴巴的望着这个高高瘦瘦的大哥哥，蹦蹦跳跳的叫道：“想想想！”
陈情蹲下身子小声的对他们说：“你们看看旁边的那个漂亮的大姐姐，她今天有些不开心，你们做几个鬼脸把她逗笑，我就一人奖励你们一个糖人。”
墨肆不清楚陈情在嘀咕什么，只见他冲着自己笑了笑，那群孩子便把她围了起来，冲着她做着可爱乖萌的鬼脸。
不过墨肆的心中虽然泛起微微涟漪，但脸上依旧是一副平淡清冷的神色。一个小女孩轻轻的拉住墨肆的裙摆，说道：“大姐姐，你就笑一笑嘛，笑一笑嘛。”
她柔柔的抚着小女孩的的头，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便恢复了平静。
孩子们垂头丧气的走到陈情面前，并不张口询要奖励，陈情笑着对他们说道：“没关系，我看到那位大姐姐心里是高兴的。呐，这些铜板你们拿去买糖人吧。”
在孩子们的欢呼雀跃之中，墨肆问了一句：“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活了这十几年细数过来遗憾并不多。你的笑算是缺憾之一吧。”陈情有些不自然的说道。
墨肆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甜蜜，附在他耳朵上轻轻的说了一句：“等你活过一百岁，我就笑给你看。”
陈情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她玲珑的身影走进一间酒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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