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匆匆那年
一想起李煜，我就想起了他曾经教过我的女子防身术，“静静，你记着，倘若你被男人抱住的时候，千万别慌，只管用脚使劲去跺他的脚面，人的脚面没啥肌肉保护，踩一下钻心的疼，一般的壮汉也经受不起。”
于是，我攒满了劲儿，照着杨光的脚面狠狠踩了一下。
我穿的是千层底的棉鞋，鞋底子很硬，他脚上穿的是人字拖，与光脚没什么区别，这一脚把他踩的够呛，一声惨叫就把我松开了，我趁机又踹了他一脚，慌忙逃了出去。
我想去找厂长评理，可是一想到厂长那个奇葩的老婆，她正想找我茬呢，这件事如果闹开了，我在耐火厂就呆不下去了。没法子，为了军军，我也只能是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了。
回到窑上，等我把头遍煤渣清完，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胡师傅看了看我，“丫头，你的脸怎么白得跟纸似的？是不是病了？要不我帮你请个假吧？”
请假？本来我就因为迟到被罚了二十块了，如果再请假的话，这半天就算是白忙活了，况且，以厂长老婆的德行，准不准假还是两回事呢？
我摇了摇头，“没事，缓一会儿就好了。”
胡师傅轻轻叹了口气，“那好吧，你去更衣室躺一会儿，若是别人问起来，我就说你去厕所了。”
我谢过胡师傅，在更衣室里找了几件棉衣铺在地上，我真是累了，躺在上面一会儿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中，我觉得身上不得劲，好像被什么东西压得了，还有一双手伸进了我的衣服里，摸得我难受，我打了个激灵，一睁眼，见到了杨光那张黑乎乎的脸。
“流氓！”我想挣扎，可是浑身乏力，他的力气又大，我怎么也挣脱不了。
“小妞，别怕，哥哥会好好疼你的！”
我见他来真的，也有着慌了，“杨师傅，我今天大姨妈来了，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吧！”
杨光一把扯下了我的裤腰带，“什么大姨妈小姨妈的，老子想你都想疯了，就是闯红灯也在所不惜！”
我以为孟强进了监狱，就没人来祸害我了，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的烂人还真不少，如果被这厮强了，以后我怎么去面对李煜。
我的嘴唇霎那间都咬出血来了，“姓杨的，你聪明的话赶快住手，要不你烧窑的时候别打盹，否则本姑娘一铁锹把你砸到火道里去，烧成了灰，连火葬厂都省得去了！”
可能是感受到了我目光里的万丈怒火，杨光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嘿嘿笑了，“我说静静，你舍得与我同归于尽吗？别忘了，你家里还有个弟弟需要你照顾呢？”
这个杨光虽然没有孟强那么有文化，但是也真贼，一下子捏住了我的命门，我叹了口气，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这样才乖！”伴随着杨光猥琐的笑声，我缓缓闭上了眼睛，眼角掉下了两行晶莹的泪珠。
从小到大，我很少哭，但是自从我爸去世之后，我已经掉过好几次眼泪了，现实的生活有时候就是这么残酷，人们往往都喜欢去巴结有钱有势的人，而对于命苦的人，还会踩上一脚。
忽然听到杨光一声惨叫，紧接着身上一轻，我一睁眼，就看到了李煜。
一米八的大个子，一双大长腿，标准韩国欧巴造型，还真是李煜。
“玛那个巴子的，哪里来得野小子，竟然敢管我的闲事！”
杨光爬起来，从地上拎起一块长条形的耐火砖，劈头盖脸往李煜头上砸了过来。
自从见到李煜之后，我就一直在笑，现在同样如此。
因为我知道，就凭一个小小的杨光，李煜脚踢手扒拉就把他收拾了。
果然，李煜头一偏，躲过了砖头，然后一把擒住了杨光的手腕，一借力，杨光就被摔到了南墙上，好漂亮的过肩摔，干净利落。
杨光背靠着墙，哼哼唧唧的，已经疼得直不起腰来了，可是李煜并没有放过他，走过去把他揪了起来，就那么一巴掌接一巴掌地扇了起来。
他下手很重，只扇了四五下，杨光的脸已经肿了。
“帅哥，不不，爷爷，别打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杨光捱不住，开始求饶了。
“什么？你还有下一次？”李煜下手更狠了。
“爷爷，只要你别再打我脸，我把静静当成姑奶奶敬着都成！给他端饭，每天替她清一遍煤渣……”
李煜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我不稀罕，静静不会再在这里干活了，她要用钱我给。”
李煜把话说到这份儿上，我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煜哥哥，对不起，这个工作我暂时还不想丢！”
杨光挺透钻，“帅哥，我不算人，让静静今天受惊了，你赶紧把她带回家休息，我呢替她上班清渣，就当是赔罪吧。”
我寻思着，与其让李煜帮着我清渣，还不如让折磨一下杨光这个坏蛋呢，就冲李煜点了点头，“就照他说的办吧。”
李煜知道拗不过我，指着杨光的鼻子骂道，“你小子以后老实点儿，要不我把你中间那条腿打折了！”
我想起自己当初对孟强的警告，也与第三条腿有关，心里只想笑。
李煜骑着自行车载我出了耐火厂。
那时，天已经快黑了，路上没啥人，我就大着胆子搂住了他的腰，那场景还真有点儿电影《匆匆那年》的感觉。
一路上，我们谁也没有说话，但是等到了我家大门口的时候，李煜放好了自行车，猛地一回头，“静静，我爸这几天带我去北京了，昨天刚回来，所以没来看你，但是你为什么去找那种活？那是你一个女孩家干的吗？去找一个收银员之类的工作难道就不行吗？”
我摇了摇头，“我也想干收银，轻松自在，闲了还能玩玩手机，可是那点钱根本不够我和军军用的，毕竟下个月我上高中，他也该上五年级了。”
“钱，钱，你怎么满脑子都是钱，你们两个的学费我出还不行吗？”
李煜的脸上带着愤怒和委屈，另外还有一些想不通。
我知道眼前这个男孩是真心关心我的，但是我不想伤害他。
说心里话，虽然我也想找一个依靠，因为我后妈去世还没几天，现实的压力已经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了。
可是，我和李煜虽然已经滚过两次床单了，但毕竟不是受法律保护的夫妻关系，我和弟弟往后的生活费、学费，加起来并不是小数目，李煜虽然家庭条件不错，可是他年纪还小，自己并没有经济来源，说到底还得向他爸妈伸手，我忍心把自己的压力转嫁给他吗？
虽然心里柔肠百结，但是我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斩钉截铁：“李煜，你知道的，我不会平白无故要男人钱的。况且无论哪种活儿，都是人干的，别人能干得了，我周静静就干得了。”
“姐，你们回来了？”军军在屋里听到了动静，迎出来了。
原来，李煜先是找到了家里，听军军说我在耐火厂干活，这才找过去了。
李煜和军军以前并不认识，但很快就打得火热。
我在厨房切着菜，从窗户望着李煜在院子里教军军打拳，心里面满满都是幸福，我家院子里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吃过晚饭后，我就让李煜走了。
他本来想住在这里的，可是被我拒绝了，在外面开房归开房，可是在家里，我不能这么做，毕竟我爸妈都走了，长姐如母，怎么着我也得给军军做个表率吧。
杨光这种人渣就是欠收拾，自从被李煜收拾之后，他乖多了，只要我一上班，他就抽空来给我清一遍渣，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隔三差五的给他买盒烟抽。
我干了半个月之后，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工作的强度，就让杨光别过来帮忙了，可是他依然每天都来，还说什么，我再有半个月就开学了，到时候他就是想帮忙也帮不上了。
军军非常懂事，除了用我留下的五年级旧课本预习功课之外，就是练李煜教给他的套路练拳了，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好，我挺省心的。
那天，我正在上班，突然村里一个和军军差不多岁数的男孩跑了过来，“静静姐，不好了，我们几个攀扯着军军去水库洗澡，他被野蜂蜇了。”
我听了大吃一惊，因为我知道野蜂的毒性，比蜜蜂大得多了，如果被蜇的人不服毒的话，说不定还会有生命危险呢。
我去宿舍叫杨光替我清渣，然后一路小跑到了水库边。
一看军军，只见他整个胸膛都肿了，汗毛孔比平时大了好几倍，庆幸的是，他的精神头还不错。
我一问情况才知道，原来军军被野蜂蜇了一下，当时没在意，继续跳进水库里洗澡，后来胸膛就肿了。
我把军军送到了村诊所，大夫看了之后说，没多大事，只是中了水毒，他连针都没打，只是用自己配的药膏给军军擦了擦。
军军回家睡了一夜，第二天就消肿了，我才长出了一口气。
我以为这是老天可怜我们，没想到一时大意，却落下了天大的隐患。
开学的前一天，我结束了在耐火厂的工作，从厂长手里接过那两千块钱时，我哭了。为了这些钱，我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汗水，原本柔软的两只小手，如今茧子一个挨一个。
杨光把我一直送到了村口，临分别时，才吞吞吐吐地说：“静静，你是我最中意的姑娘了，又漂亮又能干，可是你如今已经是名花有主了，我想你身边漂亮同学肯定不少，能不能给哥介绍一个呀？”
我差一点儿笑喷了，他三十好几的人了，要颜值没颜值，要钱没钱，还想跟高中生处对象？
可是，看着他期盼的眼神，我也不太忍心打击他，只好敷衍了他一句：“哥，你放心，如果遇到合适的，我一定给你介绍。”
我想了，以后有机会去给我后妈的姐妹们拉呱啦呱，问问那一位要从良了，就跟杨光牵牵线，没准还能成就一桩好姻缘呢？
那天下午，我去城里给军军买了一双运动鞋，两百多块的，nba球星帕克代言的，他早就喜欢上了，每次路过那家专卖店，都悄悄趴在玻璃上看好久。
我把运动鞋递给军军的时候，他高兴坏了，搂着我亲了好几口，“姐姐真好”的话，也一连说了好几遍，弄得我心里酸酸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等军军出去了，我才敢让它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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