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的酒，远行的人
“你果然看出来了。”刘苏轻轻赞了一句。
“就你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我想看不出来都难。说吧，你的方法。”
“那我就说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这个方法很危险。”
“不过是九死一生罢了，为了韩江，什么样的险，我都可以冒。”三年前的那场风雨太痛，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要救下这个给自己撑伞的人。
“不是九死一生，很可能是十死无生。”刘苏出声提醒了一句，他接着说道，“你听说过七叶琉璃吗？”
“七叶琉璃？就是那个传说中可以修复人真元的神物？可那东西不是百年前就已经消失了吗？”
“不，其实七叶琉璃还没有彻底消失，至少在魔族那里，就还有一株幸存。”
“魔族？是那个在只会在北地的传说中出现的，头上长着两个犄角，有尾巴，还有一双紫瞳的神秘种族？他们，真的存在？”
“不然呢？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只是魔族和我们的世界被分隔开了而已，不过在两界之间存在一个通道，借助通道，你可以在两界之间穿行。只是现在通道被封印。”
“那我岂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不，你手里的聆雨枪还有你的聆雨枪诀就是解开封印的钥匙。”
“也就是说，只要我打开人魔两界的通道，取到七叶琉璃，你就能救韩江？”
“不错。虽然你我的交情不算太深，可我什么什么时候骗过你？再说，就算你信不过我，难道你还信不过七叶琉璃？”
“你本不必说这些。”
“这是到封印之地的路观图。解除封印风方法，也记载在这里面。”
“原来，早有准备，借助我的手解开人魔两界的封印，这就是黄昏选择对付我，你选择跟着我的原因。”岳霖恍然，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刘苏这一路走来到底所图为何。
“不错，可就算这样，你这一趟，不也非走不可吗？你不可能看着韩江现在这个样子不管，所以从韩江被废那一刻起，你就没有选择了，不是吗？”刘苏忽然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岳霖没有说什么，结果路观图离开。
刘苏长叹，吹了声口哨，唤來信鸽，将一张纸条塞进竹筒里，烛光下，那纸条上只有八个字：封魔之地，绝杀岳霖。
真奇怪，明明属于自己的任务将届完成，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痛呢？岳霖，他不过是自己手里的一枚棋子罢了，达成任务后就被丢弃，这不就是棋子的宿命吗？刘苏啊刘苏，你不该，不该如此心痛啊。
第三天清晨，已经完全从虚弱状态恢复过来的岳霖提着两坛酒来到韩江的房间。
“好友，我带着两坛好酒找你来了。”
“酒？嘿嘿，好友你可从来没有亲自给我送过酒，怎么，今天好友转性了不成？”韩江一边接过岳霖手里的酒，一边开口揶揄道。
“我好心送酒过来，好友你还不领情，既然如此，那我提回去好了。”岳霖说着，作势要夺回韩江怀里的酒。
“别呀，别呀，闻着酒香，这可是至少三年的文君坊的千日甘，嘿嘿，北地最好的酒，我可舍不得让你提回去。来来来，今天让我们两个人喝个痛快！”韩江吓得赶紧抱住两坛千日甘不撒手。
岳霖失笑，两个人一起坐下。韩江已经急不可耐的撕开酒坛上的泥封。
“嗯，果然是正宗的千日甘，这可是一年只出十坛的珍品，除了酒徒的酒之外，世间最好的酒，只怕就是这千日甘了。不过文君坊离这儿可不近，你是从哪儿找来的酒？”
韩江沉醉地闻了一口，酒香沁鼻，让他不由出口称赞。
“你忘了？梁前辈的酒窖里，可是一直珍藏着几坛千日甘，当年你馋酒，因为偷偷喝了前辈私藏的千日甘，还被前辈狠狠罚过好几次。最后还真是多亏你嘴下留情，给前辈留下两坛千日甘，昨天我到前辈的酒窖里逛了一圈，没想到那两坛被你放过的千日甘还在，想到最近无以飨好友，就偷偷把这两坛酒带来了。”
“哈哈哈，果然，知我者，岳霖也。”韩江一笑，接着说道，“不过，好友啊，你总说你是君子，可我看，有时候，你蛮小人的。”
“好友，怎么这么说？”
“你明知道我爱酒，就酒來诱惑我，只要把我灌醉，今天，我就没办法阻止你离开，可是，你明明可以不告而别，又何必这么做，这样让我伤心？你说，你这么做不是很阴险吗？”
“我也想直接离开，可看到那两坛被你做了记号的千日甘，我还是想在离别之前和你好好大醉一场啊。至于小人，那就算我阴险好了，只要能够救你，我岳霖做一次小人又如何？对了，这一坛酒，你不喝下去吗？”
“哈哈，这坛千日甘，我等你回来，回来，我们再一起醉一场。”
“我会回来！”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岳霖仰头，饮下最后一杯酒，转身，准备离开，却被刘苏叫住，“若…一去不回？”
“好友所系，不敢不回。”岳霖身形一顿，却没有犹豫，亦没有转身，只一字一顿地答道。
说完，岳霖撑起手中聆雨伞，向古月镇外而行。一杯送行酒已尽，西出阳关无故人。岳霖西行，带着一身坚定，走进漫漫黄沙。
一蓝一白的色调渐渐淡去，目光尽处，至于苍茫。
“好了，岳霖已经走了，你可以动手来杀我了。”人已远去，韩江忽然开口说道。他眼中精光一闪，原来的混沌与醺醺醉意皆已不再，仿佛这一瞬间，他已经从一个如泥醉鬼变回那个名镇西北的映月刀客。
“为何如此笃定我会杀你？”
“岳霖信你，我可不信。你以为我恢复之法为饵，不就是想调岳霖离开，若魔族真的存在，你必是要假岳霖之手夺取魔族的宝物，然后借魔族之人除掉岳霖，最后留下来的你自然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杀了我，还有正在前往古镇的师父。好一个杀人不见血，一石三鸟之计！”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阻止岳霖？”刘苏苦笑。
“因为我阻止不了他，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推测，那把剑，还有你这个人，都让我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推测，虽然无论如何，这都是最合理的推测。”韩江苦笑，这段时间的相处，心底对刘离的记忆，都让他不愿意怀疑。
“所以啊，你的推测虽然很好，可也有错了一点，至少，我不会杀你，更不会动梁前辈。”
“为什么？”韩江挑眉，这可让人想不明白了。
“因为，我对你和岳霖，也有着相同的感觉，这把剑，也不会让我杀你。甚至，我也真心希望岳霖能够活着回来。”刘苏苦笑，只是，身为棋子的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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