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不入轮回
欧阳淳风看着眼前一言不的少年，脸上笑了笑，几千年前的风云人物，自然是对某些东西通透无比，当下转移话题道：“少年人，你可信命？”
李易宁一愣，小声说道：“信，也不信。”
“怎么说？”
“信者，父母授予的血肉之躯，天资之命；不信者，天地局限的命途之理，强求之论。”
说完，见欧阳淳风看着满山洞的怪石，似乎陷入了沉思，他自己心绪渐渐放开，没了一开始的拘谨之态，“就如这熙熙攘攘的世间，有人出生于富贵之家，衣来伸手；有人降世于贫苦之户，食不果腹。更在智慧上有聪慧和愚拙之别，在修炼中存天才与庸人之辨。这些是先天注定，谁也改变不了。但，权贵中富不过三代以及寒门内鲤鱼跃龙门已并非什么新鲜事，就算是聪敏之人一生算无遗策，到头来未必比知足常乐的中庸之辈活得自在。修炼中人争渡，明知道最后能真正走过天道这座独木桥的也没几个，依旧前赴后继，就是因为不信命。凡俗中人看似碌碌无为，其实为温饱也好，为富贵也罢，均为向上之举，命无贵贱之分，田埂之中务农与庙堂之上为官均是修行，只要是勤劳不怠皆是善举。如若每个人都秉持着‘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的态度，一生好吃懒做，不求进取，那这个天下哪里还有半分精彩而言。”
“善！”
欧阳淳风第二次说出这个字眼，脸上尽是笑容，“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见解，我欧阳淳风果然没选错人！我看你之前的武学没有丁点冥月教的痕迹，你应该不是冥月教之人吧？”
李易宁闻言，本来稍稍放松的心情再次紧绷起来，脸上讪讪笑了笑，没接话。
“不用紧张，我欧阳淳风连身后之名都不要了，还在乎自己的后人？况且，就算是有冥月教弟子进入了五行山，也只不过了为了冥月教的传承玉牌罢了，这悠悠几千年过去，谁还会惦记一个将死之人的血脉之情？”
“前辈厉害，一切皆在意料之中。”
“冥月教奉行的是适者生存、强者为尊的法则，不用想都知道来到此处的目的。少年人，这大魏之后，是哪一方诸侯最终笑到了最后？”
“魏国之后，皇族变为南宫氏，建国朱雀，现今天子是朱雀第六十位帝皇。”
“凤州南宫羽？”
欧阳淳风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南宫雨确实有王霸之才，最终取得天下也在情理之中。当年大魏因灭佛遁道抑儒的国策使得天下百家的大老家伙们相继出山，弄能整个天下四分五裂，我为求大魏一线生机，以肉身为代价动用了上古占卜之术以窥视天机，算到雷鸣公孙府有回天之力，只是万万没想到南宫雨身边竟有高人，先我一步取得了先机，并以天下苍生的命数说动了公孙氏，以至于主魂受创，若不是日月古灯的的幽荧灯芯，恐怕不止止残魂被封印，早就魂飞魄散了。”
李易宁听到这番隐秘，心身巨震，身体紧绷，最后听到幽荧灯芯，想来就是熙寒烟要找的东西，事关她的生死，当下忍不住问道：“前辈可知道那日月古灯的来历？”
欧阳淳风看着李易宁有些急迫的眼神，答非所问地说道：“日月古灯已认主，想来那个女娃也是为了幽荧灯芯而来，你这么关心古灯的来历，怎么，她是你小情人？”
李易宁没想到他会打趣自己，脸上讪讪笑了笑没敢回话。
“日月古灯来历无人知晓，我也是在升序秘境中机缘得到幽荧灯芯才知道它的存在，除此之外，任何古籍均为有一点关于它的记载，它的来历恐怕也只能到圣虚秘境中才能找到。”
“圣虚秘境？”
欧阳淳风不理会李易宁的低声问，抬眼看着洞中的怪石，眼神有些追忆之色，似乎是想起了曾经的岁月，场中意识静默了下来。
“跟你说多了对你百害而无一利，将来你若修炼到一定境界，自然知道更多的隐秘，现在告诉你也只会给你徒增烦恼。我现在只能告诉你，这圣虚秘境存在于昆仑之墟内，昆仑之墟之所以在修行界中号称圣虚，就是因为这一秘境的存在，当年我也是走过昆仑之墟的剑冢山才有机会进入秘境的，日后要是你修为到了一定境界，自然会知道其中曲折。”
李易宁点点头，昆仑之墟可是剑道祖庭的所在地，其中的种种，确实还不是他一个气海境修为之人能知晓的。
藏在李易宁后脖子之上的青鸟却是听得入神，忍不住飞到他的左肩上，兴许是看出来欧阳淳风像是对李易宁没什么敌意，嘴中再次传出百灵鸟般的叫声：“这圣虚秘境，我和老大日后自会去瞧一瞧，看你说得那么玄乎，传闻里面还有块叫仙神榜的巨碑，本大爷将来就要在那里安个鸟窝！”
“小天！”
李易宁喝了一声，急忙伸手抓住鸟嘴，有些抱歉地看着欧阳淳风。
“哈哈！”
欧阳淳风也不恼，笑得异常痛快，右手指着青鸟笑道：“小饕餮，别光说大话，你现在这副青鸟皮囊虽然能让你的气息尽数收敛，除了你饕餮一族的传承秘法能探究出这是来自蓬莱的青鸟，给你了苟延残喘的机会，但若是外人知道饕餮之魂与青鸟皮囊的存在，以你们现在的本事，不出半天就会被人给直接抹灭掉，别说进秘境，恐怕连剑冢山都看不到。”
“这不是有你老罩着么？”
被饕餮鸠占鹊巢的青鸟挣脱开李易宁的手掌，它又不傻，自然是顺着梯子先给眼前之人戴上顶高帽子再说。
小天这没大没小的脾性像是很和欧阳淳风的脾性，也没在乎它的小九九，摇了摇头，“我本该是已死之人，因为脚下这一方太液之水才能人不人鬼不鬼的苟活到如今，生死对于我欧阳淳风来说早已看淡，要不是不甘心让自己的那一缕主魂变作他人嫁衣，早就应该魂飞魄散了。”
李易宁忍不住惊声问道：“有人在封印大阵上做了手脚？”
“不错！”
欧阳淳风眼神变得无比凌厉，“虽然死在我欧阳淳风的冤魂无数，但我做事向来问心无愧，哪怕当年为了修炼分魂之术神魂早已注定不入轮回之内，但死便死了，也容不得屑小用不光彩的手段再弄出个行尸走肉之人来。”
李易宁咽了咽口水，问道：“这世间真的有六道轮回？”
“六道轮回？”
欧阳淳风轻蔑的笑了笑，“信则有，不信则无！等你修为高了自然会知晓其中的道道，你既然已走上修炼之路，切不可像那些凡夫俗子一般把它看得有多神秘。”
说完，理了理思绪，道出了一个让李易宁更加意想不到的隐秘。
“当初公孙府为镇压住以于幽荧灯芯结为一体的主魂，不惜倾注无数年积攒下来的气运和家底，结成天下著名的五行封印大阵，却依旧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了大手脚，就连后来追加上去的国运诏书也被人提前算计到了。五行大阵加上蕴含一国国运的诏书非但不能完全湮灭那一缕残魂，反而让它衍生出了五行之体，残魂六根魂隐以尽数消散，虽然羸弱不堪，但也不是你们这些个娃儿能对付得了的，再加上大阵一旦打开，积攒无数年的五行之力必将直接碾碎半个山头，别说你们这些娃儿，就算是金丹境的修炼者也会瞬间化为齑粉！”
李易宁呆若木鸡，大人物的手段一算计就是几千年，如此格局果然不是现在的他所能想象的，恐怕就是公孙府和朱雀也早已落在别人的算计中。
欧阳淳风叹了叹气，看了眼被震惊得说不出话的李易宁，接着说道：“我欧阳淳风死则死矣，人死如灯灭，一了白了，却是不想让自己的魂魄还如牵线木偶一般做他人的棋子！少年人，我有办法让五行大阵破开时保你们一命，只要你帮我灭掉那缕六根魂印尽灭残魂所寄住的新生五行之体！”
李易宁脸上神色不变，心中却是犹豫不决。
“你可是担心我诈你？”
欧阳淳风像是早已看穿了他心中所虑，“你的担心合情合理，但你自己恐怕也知晓了你泥丸宫中所潜藏的七彩之光的厉害，就算我手段再通神，也做不了像这小饕餮这般鸠占鹊巢的勾当。”
李易宁肩上的青鸟轻轻点了点头，“不错，有这等神物融入泥丸宫中，恐怕就是那些得道仙人在老大你身上也做不到灵魂夺舍之事。”
朝夕相处的小天这样说，李易宁自然放心，轻轻吐了口浊气，抱歉说道：“前辈莫要怪小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此事太过于突然。说实在话，你所说之事实在太过于菲人所思，就算我把实情告诉同伴他们也不会相信，这打开封印是势在必行了，否则若是单单只有小子一人在此山中，必定自个就扭头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哈哈，你小子倒是实诚！”
“不知前辈要我怎么做？”
“很简单，破开封印之后，你等必须在二十息之内达到此池之上。”
欧阳淳风说完，右手朝脚下水池轻轻一点，满池翻滚的池水瞬间结冰，“这一池太液之水的神力能阻挡一次五行阵多年凝聚的五行之力，保你们性命无虞。”
“耗费几千年大手笔才衍生出的五行之体想来不是什么简单存在，不知道到时候如何应对？”
“确实比较麻烦，我就算以魂飞魄散为代价恐怕也仅能抹灭掉五行之体中的魂魄，到头来他自会被算计之人重新寻回，再次通灵，你们这些连棋子都算不上的小家伙坏了他人好事，必定逃不过一死！”
说完，嘴唇动了动，竟是运用传音之法跟李易宁说了近半刻钟。
“有几分把握？”
李易宁眉头皱了皱，犹有些不放心。
“放心，只要幽荧灯芯回归日月古灯，此事必成。我原本只是打算灭掉五行之体中的残魂，若不是那丫头带着日月古灯出现，此事造成的诸多因果我才懒得理会。”
李易宁想了一会，咬了咬牙，“好，前辈既然拼着魂飞魄散都不顾，我李易宁也就不再婆婆妈妈了！”
“哈哈，有几分老夫当年的果决之态！你放心，到时老夫再送你一场造化！”
欧阳淳风说完，整个人如烟雾一般尽数流入吞天剑中。
李易宁深深呼吸了几下，“小天，回玲珑袋中，前辈说你有青鸟之体，可以自由初入与我心灵相同的须弥存物之地，记得出雷神塔之前别出来，封印打开之后指不定有什么老怪物暗暗盯着这里，你要是被现了可就是个大麻烦。”
小天知道其中厉害，青光一闪而过，话都不说直接飞入了玲珑袋之内。
李易宁抬头看了眼不再滴水的钟乳石，身形在怪石林中飞快穿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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