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五行山
朝阳初升，万里晴空。
翠绿清澈的湖面在微风的吹拂之下泛起一圈圈浅浅的涟漪，湖岸边上高达十几米的黄绿柳树不知生长了多少个年头，长长的枝条如冲流而下的瀑布一般直垂地面，柔弱的春风将它们轻轻的左右拂摆，出一声声微不可察的“沙沙”声。
湖面东南角的草坪之上，一个身着灰色长袍的银少年正手持短剑飞快舞动着，随着他出剑的动作，一道道清脆的剑鸣之声破空传开。少年人动作娴熟优雅，看得出来早已对此套剑法烂熟于心，举手投足之间如行云流水，像是酣然畅快的飞白草书，时而如冲天而起的白鹤，排云直上；时而像俯冲而下的苍鹰，雷霆灌地；时而似矫健出山的猛虎，狂风乍起……
一套剑法打完，李易宁额头生出微微细汗，秀气的眉头轻轻皱了皱，右手短剑“锵”的一声回归剑鞘，缓缓从怀中拿出一块圆玉，双眼看着圆玉苦思不语。
圆玉碧翠晶莹，入手温润，眼力独道之人若是看到此圆玉就会现，在圆玉外围一圈的玉璧之上隐隐潜藏着十几个小字：“千秋万代青云志，碧落黄泉赤子心。”文字小如毛，通体翠绿，与圆玉浑然一体，像是天成一般。
李易宁剑道已入门槛，自然是觉这些文字所透出来的浩荡雄浑却引而不的浓浓剑意，只是让他有些丧气的是，如此宝物在手，无论他如何琢磨，仍旧是难以让自己刚萌芽的剑道与之契合，就像是拥有宝山之人却取不出半点宝物，让人内心蠢蠢欲动的同时也带着挠人心脾般徒将奈何的失落感。
儒家君子剑，莫非真的是可望不可及？
李易宁叹了叹气，苦笑了一下，将圆玉重新放回了怀中。
自嫡仙李太白创立儒家君子剑并勘破剑道飞升而去之后，此套剑法就成为了孔儒山的镇山绝学，后世儒家弟子修习此剑法之人不知凡几，但均没一个能练到大乘之境，更别说如李太白一般凭此得道了，就连李太白后人绵州青莲城的李家也鲜少有因儒家君子剑法而留名后世的人物。
“老大，我看你剑法精进不少啊，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脑中传来剑魂的不解之音。
“古籍记载，上古剑道高深之人一剑出而器动四方，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如此场景，着实让人羡慕不已。这儒家君子剑即使深含‘仁’之深意，却依然霸道无比，想要领会其中精妙恐怕是难之又难，我仅仅观摩半天就现剑道浩如烟海一般，不知何时才能有古人那般风采。”
剑魂沉默了一会，传音道：“通往剑之大道的途径万千，也许是这儒家君子剑不适合你。”
李易宁摇了摇头，脑中回应道：“柳小姐曾经跟我说过，我所参悟的是毁灭剑道，威力和戾气太盛，有违天道，即使杀敌一千也会自损八百，想要进一步参悟就必须以相对温和的儒家君子剑为根基，但以眼下的情形来看，恐怕难入登天。难道是因为我的修为没突破到紫府境？”
李易宁之所以有如此看法，源自古书的诸多描述，自李太白飞升之后，后世儒家弟子能将君子剑法修炼入门的，无一不是那些浸染儒学多年的博学之人。只是这紫府境乃是修炼的一道大关卡，凡俗芸芸众生的修炼之人多不胜数，能突破到紫府境的却是千中存一，就算是那些江湖大派，因为资源、功法、资质、机缘等原因，能从气海境突破到紫府境的天才也是百年难出一个。
“会不会跟你身上没练出浩然之气有关？”
“浩然之气？”
李易宁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这方面来，当初在月牙湖上，柳如烟就曾想方设法让他见识浩然之气，原本是打算用无相心法将全身元力转化为浩然之气，以图日后参悟君子剑。但眼下自己的修为已到气海境九重，一旦突破到紫府境，体内元力足以引起外界灵气的共鸣，达到了元力外放，拈花伤人的境界，到时候气海丹田主导身体力量玄机，作为五行灵气滋生而出的浩然之气就不可能会在他体内焕出来，他就真的与天地浩然之气无缘了。
天地大道玄妙衍化而遁其一，天下难有不缺之数，有得必有失。
剑魂存留饕餮祖辈的传承记忆，想来对浩然之气有着书籍中难以见到的理解，李易宁刚想对此问一二，却不料身后传来了几道破空之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李大哥你果然平安出来了！”
一袭白衣的宋杏林人未到而声先至，朝李易宁拱手行了行礼，脸上尽是开心之色，就连他身后的赵志诚也满脸微笑地看着李易宁。
“托两位的福，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出来了。”
李易宁拱手回了回礼，笑着继续说道：“小宋子，才几天不见，你头顶的头都长出来了，可喜可贺啊！”
宋杏林跟李易宁相交日久，早已习惯他天马行空的思维，对他的打趣不以为意，轻轻笑了笑，说道：“先不说这事，我们现在都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雷神塔第七层，只是我和赵师兄自莲花幻境中跟白少主分别之后就没碰到他，不知道李大哥有没有遇到过？”
边上的赵志诚也跟着说道：“不错，这白家虎痴向来嗜武如命，以他的本事，我倒是不担心他会栽在冥月教余孽的手中，只是怕他在雷神塔中碰到什么了不得危险时刚好激起他那股牛劲，那就麻烦了。”
李易宁笑了笑，想起了与白志谏第一次见面的情形，说道：“我碰到过他，放心吧，那家伙粗中带细，可是精明得很，我估计啊，就算我们几个栽在雷神塔中，他也依旧活蹦乱跳。小宋子，你还是说说此地的情况吧！”
宋杏林点了点头。
“此地乃雷神塔第七层，是封印冥月教教主欧阳淳风残魂的所在地，如你们所见，这里空气灵气匮乏，甚至比外界还要稀薄，因为此间的五行灵气几乎全部都被五行山吸收而去，以通过五行大阵把欧阳淳风的残魂封印于五行山之上。”
“五行山？”
李易宁愣了愣，想起楼春雨不断收集的五行之物，如此看来，她所要找的那盏神秘古灯的灯芯应该就在五行山中，甚至跟这欧阳淳风有关。
宋杏林停了一会，接着说道：“欧阳淳风是几千年前的风云人物，即使现在仅剩一缕残魂，恐怕也不是我们能轻易对付的，因此我觉得理应先到五行山下等白家少主，在一同登山。”
“你们确定杨家的杨宇是冥月教之人了？”
李易宁有些不解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少年，他也是几次跟那个青衣蒙面人碰面才大概确定此人的身份，但听宋杏林的话中之意像是已经认定了一般。
赵志诚颔了颔，沉声说道：“当初宋师弟、白志谏还有我被困于莲花幻境，后来听宋师弟说你已确认主阵之人是年轻男子，如此推算，他必是冥月教余孽无疑，这雷鸣城杨家进驻雷鸣城已经有两千多年，历来有多位嫡系之人位列朱雀朝堂之上，倒是没想到竟是前朝余孽，这帮家伙潜藏得可够深的。”
“你们秘府之前对此事一无所知？”
李易宁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赵志诚苦笑了一下，说道：“这雷鸣城杨家秘府有查过，他们来历比公孙府还要清白，几乎到了查无可查的境地，想来就算是在前朝，他们家的真是身份也是隐藏于大众之外的，所以秘府一直难以察觉。”
李易宁微微点头，问道：“如果在五行山之下碰到杨宇呢？是否先当没看见？”
“不错！他是为了冥月教的绝学而来，他既然敢把潜藏那么多年的杨家暴露出来，显然有打开封印的把握，我们此行的主要目的是要灭了欧阳淳风的残魂，其他事可以先放一边。他我倒不是很担心，只是如果再次碰到那楼姑娘的话，不知道李师弟会如何选择？”
赵志诚沉声说道，虽然不清楚李易宁与楼春雨的关系，但以之前他们两人的对话，此中必有大文章。
李易宁笑了笑，赵志诚不愧是出自朱雀第一军侯府，小小年纪说话都这么有水平，即让人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又不至于让人反感。
“她身份特殊，如若真跟冥月教扯上关系最好还是别理她，出去之后若秘府和皇族那边问起，你就说她来自冥伯之丘即可。”
“冥伯之丘？”
赵志诚可是被当作秘府的接班人来培养，知道的东西自然比一般人多，听到李易宁如此说，他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
三人接着讨论了一些登五行山的细节，待日将偏中之时才缓缓向东北方向掠去。
一路无话，一连走了近半个时辰，前方视野中终于是出现了一座庞大无比的大山。
大山高耸入云，通体都是黑漆漆的石块，虽然空中渊源五行灵气汇集而来，但其上却不见半点植被，看起来很是诡异。
三个快步走到山脚下之时，有些意外地看到一个身穿着黑色劲装的少年正有些百无聊赖地在一棵大树底下挥着拳，拳风阵阵，白皙的拳头不断击到到庞大的树杆之上，引得大树一阵阵晃动。
“你们可终于来了。”
黑衣少年见三人来到，有些不解恨地猛地一拳击到树杆之上才停了下来，正是许久未见的白志谏！
“你这莽夫可真够快的，竟然还跑到我们前面来了，还害得我们为你白操心。”
赵志诚像是跟白志谏颇为熟悉，忍不住说道。
白志谏翻了翻白眼，瓮声瓮气地说道：“放屁，本少爷还用你担心？再说了，你最好还是别为爷操心，你那死人脸之下还不知道想着些什么害人的法门，我可承受不起。”
李易宁没想到两人竟如此熟悉，看着白志谏的样子不犹想起了多年未曾见面的般若愚，当下拱了拱手笑着说道：“白兄，又见面了。”
“看看人家，这才叫礼数。”
白志谏瞪了赵志诚一眼，朝李易宁和宋杏林拱手还了还礼，接着说道：“李兄弟，你可还欠着我一场比试，可别忘了。”
“自然不敢忘，不知道白兄到了多久了？”
“也没多久，比你们早一刻钟吧。那杨家的杨宇刚刚上山了，我算是现了，那家伙就是之前在胡杨林中阴我的蒙面人，他奶奶的。”
“他上山了？”
李易宁于另外两人对视了一眼，接着微笑问道：“既然你知道是他阴你，怎么放他上去了？以你的性格，不应该啊，莫不是你真怕了他不成？”
“屁，我害怕他？若不是他身边跟着一个蒙面的女子，我早就把他撂倒了！”
白志谏有些愤愤不平地说着，像是想起之前的场面，接着说道：“我跟你们说啊，那个蒙面女子隐藏气息太过于危险了，我们要是碰到可得小心点。”
“还用你说？”
赵志诚像是看着白痴一般看了白志谏一眼，几个人缓缓往上山的山路中走去。
“唉！”
几个人刚走入山路之中，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之声，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入耳内，携带着浓浓的岁月沧桑之感，像是穿越了茫茫历史之河从远古时代中传来；其中有参杂着难以掩盖的孤寂、暮气沉沉的气息，犹似自深埋于地下无数年的孤坟，让听到之人忍不住头皮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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