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束光
陈明晓望着一张张质朴热诚的面孔，鼻子微微发酸地轻轻点了点头。
曾经氮肥厂职工们遭受过怎样不公的待遇，他尚未完全知晓。
但从今以后，只要他陈明晓在一天，氮肥厂职工们的生产安全和生活条件就必须得到保障！
谁让他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个时代，又让他跟氮肥厂结下了这份缘分呢。
既然来了，总得做点什么吧！
此时陈明晓的内心似乎有一束光亮照了进来。
众人吃过饭回车间，果然去县城买零件的贾专家还没回来。
偌大的车间里只有孙建设坐在地上靠着设备打盹。
看着他疲惫的模样，陈明晓连忙打了个嘘声手势，职工们瞬间都闭上了嘴巴放轻了脚步。
陈明晓知道孙建设是个执拗且负责的人。
若是让他现在回去休息恐怕也不会听话，倒不如让他在这里睡上一会儿。
陈明晓将外衣解了下来，走上前去轻轻地披在他的身上。
孙建设也实在是累得不行，衣服盖在身上时仅仅是眉头轻轻抖了抖，很快又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陈明晓将餐盒和筷子摆在他身边，便带着众人离开了。
氮肥厂水汽车间门口。
陈明晓身边围拢着众多职工，他正在下达着任务。
“现在咱们厂区车间共有合成氨车间、尿素车间、水汽车间、合成车间、电仪车间、碳化车间、硝铵车间和两钠车间等。我们先逐个车间进行检修，等孙主任睡醒了再去合成氨车间。”
他手上举着几个瓶瓶罐罐给职工一一展示着。
“现在设备已经完全停止运行，那么我们检修的工作必须做得全面一些。首先要用脱漆剂来将罐外壁进行清除油基漆，随后用除锈剂去除锈渍。脱漆剂里面是由酮、醇、酯及苯等溶剂组成，具有一定毒性，所以大家一定带好防护。”
在昨天上午陈明晓与贾专家见面的时候，就对氮肥厂中的各个车间和库存做了全面的了解。
他安排完后轻车熟路地带着职工们进入杂物间，给在大家分配工具和所用材料。
“咱们厂子里还缺少一些必要的材料，贾专家一个人恐怕带不回来。那这样，派三个人去县城里的五金店去采买，我把详细的清单给你们。里面所有的东西尽可能采购到，如果有采购不到的材料，再通过第二张采购清单进行补充.......”
黎县县城的五金店里有没有清单上所写的东西陈明晓也不确定，所以第二张采购清单上写的都是备选材料，可以通过化学方式合成制成同等效果的涂料或制品。
尽管会麻烦一些，但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就行了。
在陈明晓的一番调度之中，三名职工去县里采买维修所用到的各种工具与材料，又把秘书孙娇叫来负责记录维修进度与维修时间，并且一一标注未来定期检查的具体日期。
想要让设备不出、少出故障，就需要对设备进行定期全面的检修。
这和人每年定期做体检，平时补充各种缺失的矿物质元素一个概念。
如果当初氮肥厂对管道风险点提前做好防腐防爆的施工工艺，那么前天的泄漏事故也就根本不可能发生了。
陈明晓一边等着采买材料的职工，一边带着职工们进入车间进行脱漆工作。
他还爬到设备上手把手地教导职工们相关操作流程和各类注意事项。
......
黎县新华饭店。
酒足饭饱的贾专家脚步踉跄走了出来，口鼻之间均是酒气，显然是有点喝大了。
对于他这副醉酒的模样，打了多年交道的张会计也是见怪不怪。
“贾专家您注意着点儿脚下啊。咱现在是去采买材料还是等您缓缓再说？”
贾专家大手一挥豪迈地说道。
“你.....你以为我喝大了四吧？不存在哒！现在就去买......额，去买......去五金店我说哪个就买哪个！”
张会计听着他语无伦次的话，无奈苦笑地在前面引路。
今天吃饭叫了两瓶白酒，张会计生怕他喝多了耽误事儿，连敬带自罚地喝了一瓶半，贾专家只喝了半瓶。
这真要是一人一瓶，那就直接给他送招待所得了，九成九是回不了氮肥厂的。
自从1978年国家开放以来，五金店已经开始蓬勃发展起来。
未来在工地行走的五金商人们越来越多，到80年代中期开始商人们就走出了一番新天地，为五金物流带来一种新的模式。
那就是后世的五金建材一条街形式的五金物流渠道。
但现在的黎县也仅仅只有一家种类较为全面的五金店。
店里除了各种五金产品，漆油种类也算得上齐全。
今天店老板可是高兴坏了！
平日里他的生意颇为散碎，要么卖点钉子，要么卖点螺母，大多都是不值钱的小零件。
而今天前脚刚送走给氮肥厂大采购的三个职工，后脚又来个豪爽的酒蒙子。
那气势，那做派就别提有多豪横了！
“这些，这些，还有这些！全都给我装起来！”
贾专家虽然是醉醺醺的，但眼神儿依然犀利，分辨得清楚哪些东西最值钱。
当下把他的帆布包拉开就让五金店老板往里塞东西。
至于买这么多东西能不能用得着？
用不了就带走呗！
还有好多厂子需要维修呢。
到时候直接让其他厂买他的配件不就完了。
木板床和白菜炖土豆的罪能白受了？
绝对不可能！
张会计上前算完账足足掏了一百九十多块钱！
尽管她支付的每一分钱都会由厂里来承担，但是这一次比以往花费高出数倍，让她心疼得直哆嗦。
“贾专家啊，您看包都装不下了。多好的工包啊，撑坏了怪可惜的......”
贾专家听出了张会计的弦外之音，随手从里面掏出来一捆相对不值钱的线圈丢出来。
这才有些悻悻地踩着帆布工包把拉链拉好。
“行吧，这次来带的包儿有点小，下次来换个大的！来......帮我把它提车上去，可真TM沉！”
两人费了不少劲才把偌大沉重的帆布包架上了自行车，车胎被压得直接扁了不少。
贾专家才不管自行车受得了受不了，直接一屁股就挎了上去。
反正又不是自己的自行车，骑坏了也是氮肥厂自己想办法，关他D事？
他晃晃悠悠地骑在前面，张会计提心吊胆地骑在后面，生怕他醉驾骑沟里去。
两人回到氮肥厂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贾专家停在厂子门口，抬头望着天埋怨道。
“你看，这车间主任耽误多少时间？今天活儿又干不了吧？先把配件放到仓房里去，然后回招待所睡一觉，明天再开工吧！”
张会计也不敢催他，当下挤出笑容道。
“好啊。但是咱们好歹也跟孙主任和职工们交代一句吧，他们可是听着您的指示还守着呢。”
贾专家一想到车间主任孙建设那轴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而且那些职工也够招人烦的。
一脸不屑地撇撇嘴。
“没有我的技术，他们就是在那蹲一年，厂子也开不了工。你说他们一个个在那儿戳着有啥用？活儿都不会干，惦记吃饭倒挺积极，就是一群饭桶！”
张会计压着火气只好陪笑应和着。
“没有平地哪儿能显出您这座高山啊？等您回头维修的时候好好给他们开开眼，让他们也见识见识您的厉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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