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离不离开

命运有时候可真是会捉弄人，等到认清自己的心时，却又不得不隐匿压抑的情感。

        还没等袁派去找顾瑾舟述职，冉梨就先来找他了，其用意不用多说，从她那双不屑又厌恶他的眼神就能看出，此意是想让他走。

        同样是选在一处豪华优雅的酒店，面前依旧是摆放着各种雕刻极其精美的菜肴，这样的场面，袁派已经不再向第一次一样感到紧张无措。

        他开门见山道：“董事长，有话您直说就好。”

        袁老爷子走后，冉梨接手了顾氏集团，直到顾瑾舟16岁时才将所有的权力放出去，可她依旧是顾氏集团最大的股东，董事长这些年虽是个挂名，可毕竟也是大老板。

        冉梨倒了一杯茶在自己面前，随即转着桌上的转盘送至袁派跟前，“你和瑾舟的事我多多少少听说了，作为下属，你实在是没有达到下属应该尽的本分，当然，你也不可能会上升到其他关系，瑾舟这个人你也知道，一向多情，对谁都没有认真过，所以，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的话句句带刺，可比当时顾妈说的话要难听许多。

        袁派面带微笑，“董事长，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只是顾总的秘书，而且我有喜欢的人。”

        冉梨看过当日萨琪玛比赛的重播，他知道他口中喜欢的人是谁，那个女生是白慕雅给她看的手机壁纸上的同一个人，年轻人错乱关系她没那个闲工夫管，只要不把她儿子牵扯进来，怎么样都可以。

        “既然你是聪明人，那后面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我会给你一笔丰厚的报酬，算是你这几个月的工资，面前的茶喝完也就代表我们合作愉快。”

        这个中年妇女看着一点也不羸弱的样子，一头简洁干练的短发，眉眼英气十足，眼尾虽有少数鱼尾纹，可依旧不减她的气质，顾瑾舟的霸气还真随他妈。

        袁派低头看着面前的碧螺春，青色碧绿的水面飘着一片小茶花在打转，醇香气息扑鼻，可真是一杯好茶。

        他端起茶杯正准备仰头喝下时，门猛地响了一声打开，门口站在一个气势汹汹的人，他第一眼就看见袁派手中的茶，立即吼道：“你要是敢喝，你这辈子都休想从我手里逃出去！”

        冉梨没有想到顾瑾舟回来，但她也并没有一丝慌张的样子，反正制衡恶人从两人一见面就已经埋下种子，也不在乎他恨不恨自己，搭腔道：“那只是普通的茶，没有毒，我还不至于这么凶残。”

        顾瑾舟走到袁派跟前顺手打翻他手里的茶杯，拉着他的手看向面前的人，“妈，我说过我决定的事没有谁能阻拦，不管是萨琪玛也好，还是他也罢，如果你非要逼我，恐怕只会鱼死网破。”

        他撂下着一句威胁的话便拉扯着袁派走出了酒店，两人在底下车库无言，还是头一次见顾瑾舟这么安静，也不知道是不是发飙前夕的宁静心态。

        袁派从口袋掏出萨琪玛决赛时的徽章，拉起他的手放在他手掌上，平和说道：“顾总，我没有有辱使命，虽然你没有参加，但我还是把名额给你带回来了，”他说着停顿几秒后，眼眶些许微红，还好是下车库，周围光亮总是不比在地面。

        “我欠你的那一个亿用这一枚袖章换应该也物有所值吧，还有五个月，你……”

        顾瑾舟用力拉着他入怀，一直紧紧抱着他，似乎想要把袁派嵌入自己体内，他喉头颤抖，“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第一次听到他居然会带有乞求的语气让袁派留下来，大佬没有为谁流过眼泪，不是因为无情冷漠，是因为还没有遇到那个真正钻在他心里出不来的人。

        袁派被抱得几乎快要窒息，可是他这次没有推开，一直憋着心中一口气，或许自己也在期许这一刻吧。

        好长时间他才开口道：“顾总，事情总要有取舍，这几个月你不能再和我有任何一点牵扯，这次我是侥幸蒙混过去，可谁也不知道那些狗仔想要害你的人会躲在哪个角落。”

        顾瑾舟松开用力的双手，他伸手摸着面前之人的脸，“既然他要禁锢，那我就偏要冲撞，我会用我的作品来告诉他们，喜欢一个人，是不在乎性别的。”

        如此肯定大大语气，如此意气风发的样子，跟当年高中的顾裴一模一样，那时他坐在袁派后桌，有意无意总是用笔戳前面的人，还在干净的校服上面鬼画符，为此袁派没少被他妈骂的狗血淋头。

        “顾，顾总，我想起我家的门没关，我先回去了。”袁派掩面过去，想要快速逃离此处，不想让他见到自己快要忍不住落泪的样子，关门之际还央求道：“求你，不要跟来，让我安静几天。”

        他快速跑了出去拦了一辆出租车逃离是非之地，刚上车后座就埋头痛哭起来，他以为自己可以忍住，也坚信哪怕有一天自己的秘密浮出水面也不会像个懦夫一样匆忙逃走，可还是高估了自己。

        前方司机听着后座极力压制的空腔声安慰道：“小伙子，要是失恋的话也没多大点事，下一个会更乖，要是生活遇上了难事，大哭一场就勇敢一点，人嘛总是要朝前看的。”

        旁观者清，在劝人时总是侃侃而谈，可一旦事情落在自己身上时，也会犯迷糊。

        男主眼下受挫，男二此刻心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江呈和顾瑾舟一样是一根筋，要不说能成好友多年呢，当时他晕倒送往医院后，车辰希便就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会一直疏远自己，原本是想就此离他远远的，可此刻即便是让雷劈死他也不会再挪动半步。

        他出院后并没有将自己锁在房里就此等死，那样颓靡的生活绝不会落在江呈身上，他转道去了偏远山村想去义诊，想为更多孩子家庭带去健康。

        车辰希知道他想甩掉自己，他的一切行程都瞒着自己，但还是抵不过一直蹲守在他家楼下，这次他一定不会再让他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两人前后脚来到一处偏远山村，不过这里的自然风光确实一绝，若是发展旅游产业，指不定会带动这里的经济。

        当时江呈挎着药箱去给一位空巢老人看病时，正好在路上碰到背着背包的车辰希，他原先明朗的脸色突然沉郁下来，这次连话都不想跟他多说，掉头就朝着病人家中走去。

        一路上车辰希也没有多说话，他只是默默跟在他后面，就只想跟在他身后就好。

        老人家的病不是什么大病，只是老人常犯的风湿，这病很难根治，只有先用药擦拭缓解疼痛感。

        “江医生，我看门外有个孩子好像是在等你，八成也是来找你看病的吧。”老人侧头一直看着坐在他家门口台阶上的少年说着。

        江呈没有抬头看过去，没有回答，其实也不想回答，老人便挥手喊着门口的少年，“孩子，你进来吧，江医生给我看完了，天凉，进屋暖和些。”

        车辰希侧身紧紧拽着自己肩头的背包带子，眼巴巴望着只留一个背部给他的江呈，他没有开口，自己也没有朝着里面迈进一步。

        老人看出来他们两人应该是认识，便拍着江呈的手让他同意，还说山中天气凉，台梯湿气又重，那孩子身子骨看着单薄，怕着凉感冒了。

        “进来吧。”江呈冷不防的说着这一句，可等车辰希进屋后，他便挎着药箱出来，头也不回的踏上离开的路程。

        乡间小路不平坦，还连下了几日的小雨，路上坑坑洼洼，稍不注意脚下打滑就会摔下去。

        车辰希或许是有意直接来了个狗啃泥，手被嵌在泥里的石头划伤了手掌，额头也被路上的大石头戳破了皮一直淌血下来。

        江呈听得背后哐当一声，起初还是迈着脚步大步流星走着，可没走几步就停下脚步，他回头一看那干净少年此刻变成了落难小野猫，正如第一次遇到他那般狼狈。

        他握紧拳头上前，一把拉起他往自己家中走去，车辰希几乎全程是被他拖着走的。

        那屋是村干部特意为前来义诊的医生修建的一间宿舍，屋子虽小，但五脏俱全，所有生活用品都有备至好。

        跟以往一样，江呈推搡着车辰希去到厕所洗澡，还又扔了一个自己的毛巾给他，但车辰希迟迟没有挪动脚步，他拧着眉头问道：“我会不会出来你就走了？”

        “你要是不想洗，现在可以出去。”

        车辰希拖着满身泥垢朝着厕所走去，但刚迈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速转身抱住了江呈，还朝他的衣服蹭蹭，“你的衣服也脏了。”

        江呈用力甩开他，气愤吼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你离开我你又不会死！”

        “不会死，但会半死不活，就像行尸走肉。”车辰希划伤的手掌撑着地面，鼻头绯红，“我很无耻对不对？我就是有病啊，你诊治过的，我只是想……想陪着你……就算你这次拿刀撵我走，我也不会走！”

        江呈转身离开，车辰希眼角的泪悄悄落在地上，低头看着地面的血迹，那是他额头留下的血珠，他低声苦笑着。

        一个身影在他面前蹲下，手上拿着酒精棉签，伸手捏着他的下巴小心翼翼擦着伤口。

        “江呈……”

        “闭嘴，擦完药赶紧滚去洗澡。”

        时间似乎又回到二人相识的场面，同样的话同样的语气，只是此刻两人有着不同的心境。

        江呈总是说顾瑾舟是死鸭子嘴硬，也总是打趣说袁派佯装盲人，可他自己才是那个一直视而不见装铁石心肠的人，可惜又不是科班出身，演技太差，谁都看得出他心比谁都要软。

        “江呈，我一点都不怕你死。”车辰希笑着眼泪落在了江呈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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