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横祸
崔言庭笔直的跪在地上请罪，一番话掷地有声说着惊心动魄。
谁人不知璟妃孟南洄是陛下的心头宠，又有谁人不知璟妃安静守礼，但崔言庭是压着证人来的，必须要查的清楚。
桑琬抬眼打量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崔言庭依旧不卑不亢延年却是抖的跟筛子似的，匆匆看过她开始莫名烦躁，“你们先回去吧。”
崔言庭从小惯会察言观色，立刻没有二话，“臣夫告退。”
奈何延年事先得了吩咐自认为要尽心，惊天动地的哭诉道：“陛下，小人受璟妃指使害了黎美人，可璟妃用小人全家的性命做威胁，小人是逼不得已啊！”
“拖下去！”桑琬被他烦到了极点，凝香儿闻声利落的进殿拖人。
蠢货，崔言庭心里骂了一万遍的延年，更不理解崔繁茵精明一世怎么选的丈夫，崔老爷送到他身边的居然是这么个蠢货。
崔言庭低头拱手，“臣夫御下不严，请陛下恕罪。”
“后宫事自有贵妃做主，你是不是觉得朕很闲？”桑琬闭上眼睛强压怒火，学院兴建前线战报她都没有余下的时间去看孩子，哪有功夫断案子。
崔言庭敛衣下拜并不慌张，稳稳的叩头道一声，“臣夫知错。”
青色衣摆在地面上划出弧度，他没有多言干脆的认错，桑琬不再追究挥手示意他出去。
“对了，此事不必张扬等贵妃定夺就是了。”崔言庭方起身便听到桑琬这样说，他低声答应退出去。
悄然转身回头皇上专心批着奏章，能得陛下这一句回护孟南洄怕不只宠妃那么简单。
“并非绝色亦非惊才，到底何处牵人心啊？”
崔言庭轻轻一笑不复刚刚的谦和之色，眼帘低垂满是漫不经心。
孟南洄直到进门那一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坐在上首的温宴穿着蟠龙袍，孟南洄顿时感觉事情不简单，虽说贵妃主理六宫能着龙纹衣裳，但贵妃一向谦逊若不是要事并不轻易穿，而且崔美人也在地上还跪着一个。
孟南洄面上没有显露半分疑惑，恭敬施礼，“贵妃金安。”
崔言庭同时起身向他行礼，几个人平静的很全然忽略了地上那个人。
孟南洄才坐下延年便哭喊开了，“求贵妃主子做主啊，小人是听了璟妃的支使饶了小人性命吧。”
“聒噪。”温宴呵斥住延年，“本君与璟妃、崔美人在这哪有你先开口的份。”
延年立马闭上了嘴，转过头温宴平和的开口道：“璟妃，此事关乎于你所以我请你到含元宫来，我且问你黎美人吐血和你有关吗？”
“毫无关系。”孟南洄摇头道，听到这番说辞他是明白来龙去脉了，黎美人的吃食里被下了东西而且有人证明是他指使人做的。
温宴得到了答案又去问延年，“你的供词本君已经看过了有理有据，但是你是崔美人的陪嫁尚书府的下人，为什么要听命于璟妃呢？”
“璟妃说过会帮小人一家脱身的。”延年急急的说道像是早就想好了说辞似的。
温宴不愿意再多问他，卖身契握在尚书府手中璟妃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无用，延年说的不足为信。
“桐溪。”温宴叫人进来，“带出去先打二十板子。”
延年惊恐的想要开口求饶被桐溪带人堵住嘴拖了出去，不一会儿外面响起了木板击肉的声音和延年的闷哼。
崔言庭面色惊慌温贵妃是出了名的好性格，对后宫众人和内侍向来宽和，竟不问清楚便动刑。
“贵妃这样是否不妥啊？”
“他说了实话就不用挨打了。”
温宴端起茶盏混不在意，摸到半凉的温度又放下了，“本君奉陛下旨意管理六宫，打个内侍有何不妥，难不成他有什么本君不知道的身份？”
“臣夫失言。”
延年不经打没多久便昏过去了，桐溪把他泼醒拖回殿内。
“本君再问你一遍为何要听命于璟妃，说不好接着打。”
延年不敢贸然开口，悄悄抬头看向崔言庭手上的玉指环，玉的成色不是很好是不会出现在宫里的料子，他低头一言不发叩头不止却不开口。
这是问不出什么了，孟南洄起身道：“既然延年言之凿凿，能否容臣夫自证？”
陛下先前遣凝香儿交代过璟妃是穆睿皇子生父不可轻动，况且孟南洄以往从无逾矩谨言慎行，温宴点头答应，“本君许璟妃三日自证清白，不过三日内不能出承明宫。”
璟妃被禁足了，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六宫，不少人暗自笑话孟南洄栽了跟头，他们不关心事情的真相，孟南洄占了皇上那么久的恩宠恨他的人早就不止一个了。
流言蜚语传的最快，李粲越过温宴下了命令，传流言者内侍杖杀妃嫔禁足，雷霆手段下人人噤若寒蝉。
孟南洄回到承明宫先去看了桑娢，吃奶的小孩子都胖嘟嘟的，他不管其他抱起孩子哄他睡觉，及至桑娢睡了方叫了云乔来。
“藤茵草的毒性不大，要使人气血逆行到吐血的地步要一次吃下七八斤。”作为行走的药草全书云乔严肃的说着。
安远张大了嘴，“难不成黎美人那天吃了足足有七八斤重的糕点，他不撑吗？”
云乔否定了他，“藤茵草在民间极为少见，黎美人应该知道有毒但不知道吃多少会引发毒性，他是在撒谎。”
在医者面前抛开药量谈毒性是非常愚蠢的，黎美人选择了不为人常知的藤茵草，说明他想让陛下知道他被下毒却没有真的想拿命赌。
长平匆匆跨进殿门低声禀报，“主子，延年平时在玄和宫十分跋扈，自恃是尚书府给崔美人的陪嫁对其他内侍颐指气使，崔美人叫他管理衣物饰品不爱叫他近身伺候。”
孟南洄听完暗自思索，长平很着急孟南洄是他的主子，主子蒙冤下人该尽心才是，“主子，要想为您洗清冤屈得查出是谁下的毒，小人去黎美人那里打听一下吧。”
“不忙。”孟南洄制止了他闭上眼睛认真梳理事情经过，他要仔仔细细的想清楚。
孟府上下都说小公子少言寡语不动如佛，唯有跟在身边的安远知道公子心中自有丘壑。
良久孟南洄睁开眼，冷静的吩咐下去，“云乔，你去找洛美人告诉他，请他去探望黎美人，好好把藤茵草的事告诉他。”
云乔领命出去，孟南洄喃喃自语道：“以朝聪慧一定能发现蹊跷之处。”
洛以朝听了云乔的话赶忙挑了几样礼物去英华宫，和门口的谢弋正好狭路相逢。
互相见礼后两个人走进去，脸色一个塞一个冷不像探病倒像是找茬的。
内侍高声禀报：“洛美人到，谢才人到。”
然后黎苏合看着两张冰山脸迎面而来，神情肃穆仿佛是来吊唁。
黎苏合扬起笑脸亲切热情，“多谢二位来看我，恕我不能起身相迎。”
“这算什么你先歇着吧。”谢弋露出了如出一辙的笑容寒暄着。
洛以朝显然慢了一拍，趁着谢弋和黎苏合聊的火热他左右打量着殿里，眼睛滴溜溜的转不着痕迹瞟着。
谢弋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天南海北的胡扯，好在黎苏合脾气好随着他说，洛以朝不敢一直看时不时插几句。
闲扯够了谢弋便开门见山的问他，“黎美人是误吃了藤茵草才病了，这藤茵草倒是闻所未闻啊，现下可大好了？”
洛以朝真想给他鼓个掌，你问啊，接着问啊。
“太医说我余毒未清要多休息，至于藤茵草是我把没吃完的糕点赏给了水泽，他尝出来的我哪里懂草药。”黎苏合略微低头想了想，他刚醒知道的不多。
在一边竖耳朵的洛以朝来了精神，转身衣袖飘飞端的威严出尘，“哪个是水泽，这等人才本君要好好看看。”
水泽应声站出躬身行礼，作为黎苏合的贴身内侍他的穿着有些太过普通，嘴角带着和他主子相似的柔和笑意，只是少了黎苏合那样的眼波流转之间带出的风流。
“太医都说藤茵草寻常见不到，你能尝出来可是熟识的？”
“小人出身民间，藤茵草多在田地边小人见惯了。”
“幸好黎美人吃的不多，不然就不是吐血那么简单了，黎美人得好好赏你。”
“小人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套话得点到为止，洛以朝无师自通拿捏的很到位不再追问，转头闲扯到贵妃真贴心叫尚膳司送了蜜饯来。
总之收礼的和送礼的都很开心，算得上宾主尽欢。
洛以朝圆满完成任务入夜后便去承明宫敲门，没敲了两下自觉有人在看他，刚放下手几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你接着敲啊，我也要进去。”
李粲正提着老大的灯笼看他，宫里面的夜寂静无声，两个人披着深色的披风跟贼似的。
洛以朝迟迟不动李粲等不及亲自伸手去敲门，不一会儿宫门缓缓的开了，安远站在门里举着同样不小的灯，“两位主子，请进。”
前线的捷报频传，千若更是飞书传信言明此战必胜，钟离镜解决了书院选址的问题回来帮忙，桑琬终于能从如山的政务中抽身。
她美美的睡了个好觉，第二日起身净面方恍然道:“璟妃如何了？”
凝香儿递过棉帕，“贵妃主子许了璟妃主子三日自证清白，明天是第四天。”
凝香儿边说边拿起围布围到桑琬脖子上准备给她上妆。
桑琬轻笑一声，“明日朕带你去见识什么叫夺席谈经。”
三日之期已到，含元宫里坐满了妃嫔以李粲为首，他坐在那里众人强忍着不敢窃窃私语。
孟南洄是最后来的，他穿着妃位礼服头戴金冠，鬓边发饰熠熠生辉满身华贵。
“璟妃快说清楚吧，好叫我等知道您的冤屈。”边上的池君迁意味不明的说道。
他话音刚落外间就传来了桑琬的声音，“是啊，也叫朕听听。”
妃嫔们急忙起身行礼，陛下怎么会来？
朱红色的身影缓缓行来，头上冠子的珊瑚珠串划出翩然生姿的弧度，她顾盼生辉如同永不落地的太阳，是后宫所有人的向往。
此刻她为孟南洄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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