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吾妻
帝都的冬日分外热闹，街上起了彩楼特别是各大舞坊门前更是张灯结彩，只因宫里的皇后殿下要与民同乐，说是冬至那日要登上宫墙，与帝都百姓共赏乐舞以庆贺今年的丰收。
舞坊和底下的百姓们兴奋不已，不管城墙能看到不能看到的地方通通装扮一新，整个帝都简直是鲜亮热闹的不得了。
孟南洄也隔几日就煊赫无比的去前朝，虽然陛下依旧没有消息，但朝臣已经平静下来了，陛下找不找得到朝廷都要运转，纵然再焦心也只能先顾及政务。后宫如今也不需要李粲的镇压了，看着皇后声势浩大的去前朝，朝臣们莫敢不从的样子他们就安静了。
为着孟南洄来去方便，特地开了不常用的春和门，他不愿意每日从陛下的御道走，如此两相便宜。
“端杯冷酒来。”刚下了朝孟南洄宽去朝服道。看他急切长平赶紧端酒过来。
孟南洄一饮而尽方觉得畅快了，说是上朝他除了坐在那听也做不了什么，钟离镜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有她处理朝政没什么可担心的。自己不过是个吉祥物，空摆在那里吓唬人而已。
怕孟南洄吃伤了，长平又端来点心道，“殿下，这是厨房新做的乳酪，您尝尝。”
孟南洄吃了半碗觉得还好道，“给娢儿和溪儿留些。”
“能端给你那必定是早就留下了，你身边的人个顶个机灵还用得着你来吩咐。”李粲挂着听墙成功的坏笑进门，后面跟着一脸疲倦的洛以朝。
长平赶紧退下给两位主子准备点心茶水，孟南洄叫住他，“你不必忙，他们两个是来陪我喝酒的。”
洛以朝摇摇头，“我现在累的很等下还要回宫陪小二，就不喝了。”
李粲倒是没有推辞，大冷天的还让人从冰窖取冰来冰酒。自从孟南洄透了底他不再日夜悬心，有了开玩笑喝酒的心思。
他学着孟南洄把宫务甩给洛以朝，从来吃喝玩乐的他最近是连日劳累，所以李粲很是殷勤的把茶点端到他面前。
洛以朝记吃不记打，乐呵呵的去拿点心吃，半点不提自己这几天的忙碌。
这边他点心一块接一块，那边孟南洄是冷酒一杯接一杯，李粲拉着他闲聊不让他这么灌下去。
“冬至你要与民同乐，那后宫的家宴还办不办？”
“当然要办，还要大办。”
孟南洄很少这么豪气的置办宴饮，洛以朝算账算魔怔了张口就是，“这得多少银子啊？”
“多少银子都得办，还得办的热闹非常才行。”孟南洄有些无奈的说道。
两个人听他这样说明白了，接着你一言我一语的支招，全是怎么把冬至办的华丽热闹的方法。
边城很快宁静下来，西凉军的攀登似乎只是试探，被打退的她们没有再继续攻城，千雨收带着一队人马离开就再没有回来，千若在城墙上等了一夜，在看见西凉军队慢慢回撤时终于坐不住了。
“斥候可有回信？”
手下的人摇摇头，“斥候并未归来。”
千若觉得不对劲，但也只能是再派人去打探，边城之内不能没人做主，她暂时不能离开。
这时候四百里之外的龟兹一支穿云箭划破长空，直直的射向了西凉的军旗，这无疑是最大的挑衅。桑琬坐在马上放完了这一箭，端的是嚣张至极，整个人完全不像在帝都时的稳重。
军旗被毁是莫大的耻辱，西凉的主帅看见对面的桑字旗知道那就是大宁的皇帝，大宁国富民强若是能生擒大宁皇帝要什么没有。
西凉主帅心动了，她命令军队迎击却没想到对面千箭齐发，军队乱了阵脚死伤好几百人，她气急了要弓箭手还击，大宁皇帝却比草原上的兔子还快，似乎一瞬间人马撤个干净，追都来不及。
桑琬带着小队人马回到了军帐，随她一起从帝都过来的将领赶忙上去迎她，虽说莫名其妙跟着陛下离开边城，不明所以的在此偏僻处扎寨，但陛下安危才是首要。
她们本以为陛下不过是一时兴起和西凉军打个照面，没想到自那日起陛下隔三差五的去挑衅，每次带的人还不一样。
“赵将军，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撇下咱们这么多武将自己冲锋陷阵，若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赵锦瑟看了一眼却没搭理她，说话的是世家混上来的一位小将，军功没有多少偏爱啰嗦，赵锦瑟自然看不上她。没看见陛下的小姑姐都没说什么，那可是皇后殿下的亲姐姐，哪有你聒噪的份。
现在除了有些各有家族的将领，军中哪个不对陛下钦佩万分，都赞陛下用兵如神耍得西凉团团转。赵锦瑟是千若亲自提拔上来的注定要追随陛下，怎么会和这种人说话。
凝香儿是不跟着桑琬出战的，默默无语的守在军帐里，似乎只是跟过来侍候桑琬起居的，将士们几乎忘记了她帝令女官的身份。
桑琬回来后凝香儿和她说着军中的情况，桑琬现在早就摸清了这些将领们在想什么，就当听个乐子。
将西凉军冲散后千雨收没能追上她们，望着未知的前路手下劝她先回边城等待消息
千雨收拒绝了这个提议，“城中有师傅坐镇不会出事，回去也无计可施，不如顺着西凉军的踪迹去寻陛下。”
“可敏郡王说过要咱们不要轻举妄动。”手下迟疑道
“都被人欺上门了，难不成还要忍下去？”千雨收出了边城就没想就这么回去。
“明天就要上台了，姐姐准备的怎么样了？”柳梦洲带着一身新雪进门，下人赶紧换下她的斗篷。
柳知意把刚放了炭的手炉递给她，“这几天演练了上百遍乐师们也配合的很好。”
冬至的盛会心月楼得到了在宫门献艺的资格，为了能在皇后殿下的面前出彩，柳知意要重新登台。
自从扳倒了崔家柳知意归于暗卫，柳家人也终于在桑琬的恩典下进入了朝堂，歌舞世家中算得上头一份，柳梦洲回到了柳家依旧在教坊任职。整个柳家崛起，而柳知意作为暗卫再不接受各家邀请，已有数年不登台了。
心月楼里每个房间都燃着足足的碳火，柳知意轻姚着扇子道，“外面的彩楼搭的差不多了，乐师跟我说你到现在都没给谱子，你是要唱哪一首啊？”
“皇后殿下与民同乐不就是为了安定民心吗，我左不过挑喜庆的歌来唱。”
柳梦洲说的含糊其辞，柳知意也就没有追问，反正凭着妹妹的歌喉唱什么都是好听的。
“陛下还是没有音讯，姐姐可有对策？”柳梦洲懒洋洋的靠着软垫，手指在茶杯上画圈圈，问的甚是不经意。
许久的沉默过后柳知意笑了，“梦洲，我还能杀去西域不成？”
柳梦洲不乐意的撇撇嘴，姐姐就喜欢什么事都瞒着她。
宫外一片和乐朝臣们一刻都不敢放松，又要担心陛下安危又要面对着皇后殿下的威压，别看他不插手朝政，但金尊玉贵的往那一坐面色比陛下还要冷，只能说不愧是天家妻夫当真不怒自威。
朝会结束送走了皇后，朝臣们不由得松了口气，也就任枝枝这没心没肺的马上闲聊起来，谁想听她家里做了什么午饭。
偏钟离镜和她聊的火热，听着听着各位大人都馋了，步履生风的往家赶，天大的事也得吃饭啊。
陛下一日没有消息后宫妃嫔一日不得安，桓妃自知道消息那日就病了，谢婕妤身体本来就不好，郁结于心的情况下没有一日不吃药的，最让孟南洄费心的还是赵因絮。
桑琬走之前他还是最得宠的，骤然听到桑琬不知所踪就吐了血，他那样柔婉的性格是经不住风雨的，醒来后不哭不闹的守在窗边静坐，好像这样就能把陛下等回来，好好的人瘦成了一把骨头，李粲去看过一回道，“看着的确可怜。”
孟南洄除了加倍叫人去服侍他也没有其他办法，他这是心病药石无用，太医把完脉只开了些补药，在孟南洄看来不如不吃。
一时间后宫都是病恹恹的飘着药气，孟南洄不可避免的开始想。如果桑琬在宫里自己何至于这么艰难。
这个想法在孟南洄心中盘桓，有日乐靖皇子进宫来看他，闲聊的时候神思恍惚间他感叹道。
“细想想，我进宫也有十年了。”
这一说不得了孟南洄翻江倒海的想起过往来，他和陛下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啊，往常陛下来得早爱靠在他怀里，两个人总有话说。
他不曾忘了当年差点命丧陛下之手，恨过怨过却也无可奈何，他是皇后身家性命都在陛下手里，但既为妻夫便是荣辱与共。
孟南洄和桑琬早就注定一世纠缠，现如今内忧外患他倒有点想念她，这一走烂摊子全甩给了自己。
见他这样桑珏道，“可不是嘛，陛下还和臣说过，见殿下第一面就中意，后来也是为了殿下才立后，母皇在世的时候说破了大天她都不答应娶夫。”
孟南洄不知道这事，他是不肯去猜桑琬的心意的，他担着皇后的责任膝下又有儿女要顾，更是要维护身后母家荣耀，他从来都是不能随着性子活的，对于桑琬他是惶恐的。
“皇子说笑了。”孟南洄不敢深聊这个话题。
桑珏笑了，“殿下怎么就觉得臣在说笑。”
深夜孟南洄辗转难眠，殿内四角燃着最好兽金碳烘的热气腾腾，他思及边关苦寒放心不下，赤着脚下榻对着承桑山的方向跪拜，“桑氏先祖在上，请护佑吾妻桑琬早日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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