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心软
苏黎曦不是傻子，她不可能听不出来百里珞宸和她说这些是意味着什么，没有母爱的童年，与自己尊师的相遇...百里珞宸该是把自己一生的秘密都告诉了她...
在七夕这一天，在碧心湖这个地方...
苏黎曦现在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茫然。这世上名利易逐，真心难寻。她来西芜就是为了复仇，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百里霄衡和段梓钰当年伤害干娘的，都还给他们，报复给他们最大的的期望，这无疑是一种更大的折磨。
可今晚听到百里珞宸说这些，她不禁怀疑自己做的是否正确。他毕竟是无辜的，一切的罪孽都是他的父皇母妃所作，与他无干...难道为了复仇真的要把这样一个无辜之人牵连其中，替别人承受那些恶果？暂且不论他是仇人之子，自己又...对得起这样一颗赤子之心吗？
“怎么了？”百里珞宸瞧她神情有一刻的呆滞，回神问道。
苏黎曦紧了紧自己身上披着的湖蓝色披风，“殿下，夜风有些凉，我们回去罢。”她不得不打乱自己控制不住地思绪，离开这个地方。她忽然有些怕...怕自己走的路错了...
百里珞宸对着樵夫喊了一声，画舫立刻调转方向，靠岸停下。苏黎曦直起身子的动作有些快了，脚下一个不稳就向着一侧倾斜过去。要是平日她绝对不会如此，正是因为她现在的心虚很乱，想要尽早离开这个地方才会有此一倒。
“慢点！”百里珞宸一把把她捞起来，那力道不但止住了她后仰的身形，更是把她整个人都带到自己怀里。
当自己柔软的身子一下子撞进那结实的怀抱之中，苏黎曦是从未有过的迟滞，她挪了挪脚步，勉强在画舫上站稳了，可那双铁臂依然在她腰际，不曾松开半分。
头顶传来他低沉好听的声音：“今日游湖，你可喜欢？”声线中含着些许期待，从未花心思讨好过姑娘的堂堂西芜二皇子这一刻也不免紧张起来，生怕那人说不。
“嗯。”苏黎曦的脸颊在他胸口处轻轻点了下。
“那就好。”男人舒爽的声音道：“过些日子，我让你见见师傅。”
那是，自己一生供奉的尊师，和自己一生想要走下去的姑娘...
“好。”苏黎曦渐渐从他的怀抱中直起身子，美目低垂，不去看他，“殿下，小女子就先告退了。”转身，握住叶依适时递来的手，踏步上岸。
夜色深了，湖边的人寥寥可数，百里珞宸立在画舫一头，这一日对这碧心湖最后的画面就定格在这一片夜色，和那纤细瘦弱的湖蓝色身影...
转身，拿起依然静静躺在桌子上的银蝶面具，那是她落下的。
“良辰美景奈何天...”苏黎曦刚进自己的院子就听到这么一个邪肆放荡的歌声，唐瑟痞痞的倚在她房门上。“我说我的郡主大人，多好的一个节日，你这是玩儿的不开心？怎么愁眉苦脸的？”
说她愁眉苦脸太夸张，她如今的脸色只是比平常凝重半分而已。
若说按照原来的打算，今日去和百里珞宸去游湖，她的计划就完成了一半...可是，今日所闻，却让她动摇了自己最初的想法，为一己私欲把别人牵扯进来，万劫不复...这样与百里霄衡对干娘的行为何异？何况他本来就是无辜，何苦要让这世上再平添一个伤心之人？为干娘复仇，只需惩罚那些真正罪恶之人，把他们从神坛拉下，自食其果即可，也不是非要用这种方法...
这步棋，到底是退？还是进？
唐瑟察言观色的本事一向很好，更何况他懂苏黎曦。“如果你实在是有什么纠结的地方就不必去管它，顺其自然即可。对于某些事情，不作为就是最好的作为。”
苏黎曦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好一会儿，这才重重的点了下头。
既然如此，那她就听天由命罢。
后面的阙月听了唐瑟这番话，心中敬佩之情油然滋生，眼睛瞬时蒙上了一层崇拜的色彩。唐瑟回头见她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这般看，又是换上了那副轻佻的笑，经过阙月身边时还故意拍了下她的肩膀，调笑道：“小姑娘可不能这样盯着男人看哦！”
“哪有？”阙月无声的反驳，唐瑟的话，很成功的，让她羞了个满脸通红。
当晚，京城中一些人听说了一件事情：二殿下和东皖的苏姑娘在七夕当日在碧心湖乘画舫同游。然而事关百里珞宸，他们都不太信，但是转念一想，人家是表兄妹，感情好一起去游湖也说不定，没必要多余的揣测，话虽如此，这些人也不太敢往外传，就怕一个不小心造了谣，得罪了那位爷。
今日的午膳是一家人一同吃的，除了段祁毅。大夫说他不宜走动，所以他还在房中养伤。饭桌上，段姝茵看着苏黎曦的目光一直很古怪，而且不住地往她这边瞟，就连杜池霖都察觉到了。
“姝茵，怎么了？”杜池霖问道。
段姝茵把目光从苏黎曦身上收回，看了自己母亲一眼，握着勺子按了按碗里的汤料，似是纠结。她抬起头，又看向苏黎曦，“你昨晚去哪儿了？我听府中下人说，你酉时末才回府。”这是问句。
“昨晚我和姜姐姐一同去逛了街。”
“姜家可是出了名的严苛子女，未出阁的女儿酉时必须回府，这可是人家的规矩，她会和你一起待到那么晚？”虽然姜柠性子的沉闷，鲜少与人往来，在官家子女圈里也是没几个人会注意到她，可近日来苏黎曦和姜柠来往密切，不禁让段姝茵心生怀疑，就多去了解了些。
“姐姐别急，我还没说完呢。”苏黎曦看她一副“别骗我”的模样，心中好笑，慢条斯理道：“昨晚我遇见了二殿下，就同他多说了些话，这才回来的晚些。”
“你以为...殿下在宫外？”段姝茵本来想问的是：你以为殿下那么闲，还能让你在宫外遇见？可这话生生在中途被她咽了回去，又换了个腔调问道。其实她确实不信，可苏黎曦...却让她不得不信。
“黎儿，你昨晚遇见二殿下了？”这回问的是杜池霖了。
苏黎曦点点头，“就在碧心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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