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个扭曲的男人
温知夏看完手机里面的内容，和陈苏春有长达五秒的对视。
这个刚成年不久的少年的眼里只有惊恐。
陈苏春已经猜到自己之后的结局了。他吞了一口口水，带着绝望迎接自己的命运。
温知夏朝他伸出手。
陈苏春看到他的手指，害怕地闭上眼睛。他太害怕受伤害，就算那个人拥有的最大武器是自己并不锋利的指甲。
温知夏扯开束缚带，默默把带子从陈苏春的身上收回来。
陈苏春本来都眼泪汪汪了，当他发现了温知夏的动作时，显然傻眼了。
“你可以逃出去吗？”温知夏收拾手中的束缚带，用随意的口吻问他。
陈苏春一愣，随后摇头。
如果他可以逃出去，早就不在这个地方了。
温知夏沉默。
因为温知夏的动作，陈苏春的心有所预感，他着急讨好温知夏，于是慌忙中拉住他的衣袖。感觉到陈苏春的动作，温知夏转过头看他。在温知夏冷漠的眼神夏，陈苏春有些退缩。出乎预料的是，温知夏并没有挣脱他的手。
“手机……”陈苏春着急地想要和温知夏分享整个讯息，“偶尔会有信号，我……我拨出去过……打给了妈妈……但是妈妈……”听到了他的声音，立刻就把电话挂了。
温知夏看着表达能力有点问题的病人。
“那之后……之后，就有点难打电话出去，但是偶尔会有信……信号的！”只是信号对于他而言毫无意义，他没有能救他的人。
温知夏相当理所当然地建议他：“拨打警察局电话。”
陈苏春闻言，低落地看着温知夏手中的手机，唯唯诺诺道：“没有用的，他们……知道这是来自精神……精神病院的电话后，就会……”
就会不再理会他。
他是这个医院唯一得到了救命工具，并且有逃离意图的人，但是他却没有一个愿意相信他的人。
温知夏看着不敢和着急对视的陈苏春，突然将手机塞回他的怀里。
陈苏春一愣。
“如果你再看到有信号，再拨打一次警察局的电话，并且就报一个人的名字。”温知夏在想一个其他人可以察觉到有问题，但是又不会暴露自己的名字，“你就说你找席钥警察，想要转告她，你应该去你弟弟工作的地方看看他了。”
温知夏的便宜老师席慕的姐姐席钥，是他们隔壁组的组长。那个女人精明能干，只要有点提示，她一定能猜到这里出事，然后找人来救他了。
“你……患有什么病？”温知夏先简单了解一下这个病人。
陈苏春指着自己，习惯性地介绍道：“我……我叫陈苏春……笼城大学一年生，19岁，躁……郁症，会有间歇性失忆。我……我的妈妈说，我杀死了一个人，虽然我失去了那时候的记忆，不过我不会杀人的。不过……我不是那么可怕的人，真的……”
在告诉别人，自己有精神病加杀过人后，还说自己不是那么可怕的人。
陈苏春懊恼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感觉还行。”温知夏说。
陈苏春震惊地看着温知夏。
“还……还行吗？”他说第一次听到这种话。
“还行。”听起来，如果陈苏春的情绪正常，又让他等到信号，去发出求救信号，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如果你想要离开这家医院，就牢牢记住我刚才和你说的话。”
“打电话，找席钥，让她去她弟弟工作的地方看看他。”陈苏春能考上笼城大学，智商当然不会低。
“嗯。”温知夏也不想突然把获救的一线希望交给一个尚不了解的人，但是他很清楚自己被摄像头拍到了，之后到底会怎么样他也不清楚。但是起码这个人在这家医院躲得很好，而且也有逃生的欲望。
“我会……加油的！”陈苏春似乎找到了生存下去的动力。
“嗯，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你等会快离开吧。”说完，温知夏准备起身离开。
陈苏春看他要走，着急地伸出手，再次拉住他的衣袖。
“嗯？”温知夏疑惑地回头。
还有什么事吗？
陈苏春紧张地问：“你呢？”
温知夏很酷地用大拇指指着门外，理所当然地说道：“去找我的目标人物。”
陈苏春沉默了一会儿，最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对了……我叫陈苏春，苏润、春天……的苏春。”
“温知夏。”温知夏每念一次这个名字，脑海中就想起了一个男人和女人。
“好……”陈苏春珍重地记下来。
温知夏告别陈苏春，溜出这个房间。现在，他要去找以撒。
温知夏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前进了几步，然后在楼梯转角处撞到了人。
他的心一惊。
“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个满带疑惑的声音响起。
温知夏抬起头。
月光下，以撒摆了一个相当做作的惊讶表情看着温知夏。
温知夏忍不住朝他伸出拳头，怒道：“你去哪了？”
以撒眼疾手快，立刻接下温知夏的拳头，告诉他：“我发现那个房间里面有其他人在，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害怕，所以就跑了。我跑了一路，突然想起你还会回去找我，于是又跑回来找你了。”
温知夏皱眉。
一样是精神病人，一样是他想要寻求合作的人，但是以撒给他的感觉和陈苏春不一样。
至于是哪里不一样？温知夏还说不上来。
“算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吧。”温知夏觉得这里不能待太久。
以撒看了一下月亮，估算了一下时间，同意了温知夏所说的话。
他们两个人离开试验区。
离开的路比来的路好走，路上的人突然就消失了。
“这个啊，因为他们的游戏已经结束了，所以我们不会再遇到那些疯子了。”以撒传递消息，他话说到一半，就接触到温知夏怀疑的目光，立刻补充说道，“这是我在逃跑的时候，听到的消息。”
温知夏沉默，然后送以撒回到病房。
以撒站在病房内，隔着玻璃门看温知夏。他的双手抱胸，上下打量温知夏，从他凌乱的短发，扫到隐约能看到形状的腹肌，再继续往下看。
“你在看什么？”温知夏出声打断他的动作。
“没什么。”以撒别过眼神，“我就是觉得你应该离开了，明天我们再聊吧。”
温知夏看了一眼以撒，然后转头离开了。
他需要一个人待着整理思路。
“温知夏。”以撒喊住他。
温知夏一愣，他感觉这是以撒第一次那么正式地喊自己，他立刻回过头。
“明天见。”以撒说。
再会。
温知夏突然想起那些自己看过上百遍的信件。
或许我们某个春天会相见，或许再也不见。
那个春天之前，温知夏不知道相遇和再见是那么奇迹的一件事情。
“嗯呐，再见。”温知夏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后完全转过身，真诚地和以撒说道。
以撒没有想到温知夏会这么认真，他默默笑了。
他的笑容纯粹漂亮，让人目眩神迷。
但是如果是熟知以撒的人，看到他这样的笑容只会发抖，不会沉迷。
封闭区的病人和医生还没有完全回来，温知夏躲过还留在建筑物里的人，成功回到了宿舍。
他需要整理一下思绪。
这一所笼城精神病院之所以被誉为恐怖精神病院的原因是，所有进这家医院的人，基本上没有逃出的可能性。
不管是医生和病人，都会被迫参加一些奇怪的游戏，根据游戏的成功，医生可能变成病人，病人可能变成医生。所以在温知夏一进来的时候，他其实看见的医生不尽然是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医生的医生。
阴谋论一点，温知夏甚至怀疑，这里可能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不存在所谓的医生了。
从目前的规则来看，这里的人数一旦达到100，就会关闭医院，暂时不开放。不止不开放，还会切断和外部的联系。强硬逃离很难，因为笼城精神病院里面太多危险的病人，所以防护措施很严格。
然后呢？
他们想要做什么？
这是巧合吗？医院里有100个人，教堂那天也死了100个人。
如果这不是巧合，是为了某种目的，他们这里的100个人也会死吗？
他要怎么从这里逃出去？
黑暗浓郁，快要到清晨的时候，温知夏身体的疲劳卷走了他的疑虑，他就这样睡着了。
“嘻。”半梦半醒之中，温知夏似乎听到了熟悉的笑声。
随后一只手温柔地按住了自己的身体，温知夏挣扎着睁开眼睛，以撒坐在自己的床头，哼着摇篮曲。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爸爸的双手……”
一只温热的手探进自己的衣服
以撒低下头，在他的耳边吹了一口热气，轻声说：“轻轻束缚你。”
温知夏很想要大骂出口，这都是什么邪典摇篮曲，但是他的身体很累，光有意识，身体根本无法作出反应。
他感觉自己睡了很久。
当温知夏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白色的天花板，消毒液的味道。
他穿着病人的衣服，被牢牢锁在床上。
温知夏惊恐万状。
房间的外面传来了愉悦的歌声。
“一个扭曲的男人，走了一条扭曲的路。手拿扭曲的六便士，踏上扭曲的台阶，买一只歪歪扭扭的猫儿，猫儿抓着歪歪扭扭的老鼠。他们一起住着歪歪扭扭的小屋。”
温知夏的脚那边传来了门开的声音。
穿着白色医生大袍的以撒拿着资料卡进来，笑着看温知夏。
“你好，我的病人。”
在温知夏的眼中，以撒的脸和他那首歌一样，跟着这个荒谬的世界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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