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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6 无间双龙


童欢目瞪口呆地看着苏睿居然操着一口带昔云口音的普通话,还夹带着几句脏话,假装陶金的人威胁了黄钟。
挂掉电话的苏睿像没事人一样,又恢复成气质出众的高帅富,同样累到半夜,童欢已经蔫得像根霜打的茄子,他仍是清风明月般,仿佛刚才粗声粗气的骂娘是童欢的幻觉。
“你怎么知道黄钟把他爸妈的骨灰挪到昆市公墓去了?”
“上次去打听王伊纹家的事,镇上老人不都提过昔云的传统‘侍死如奉生’,都说黄钟利欲熏心,但胡益民帮他爸妈办了后事,就被他当成自己人?现在他俩搭伙做的是挑衅黑老大的事,肯定会把父母的骨灰挪走,留个假的在那儿蒙蔽人。黄钟父亲的籍贯是昆市,而且看之前调查的资料,他清明和去年中元节前后都有在昆市宾馆住宿的记录。”
童欢回想了一下,在黄钟长长的开房记录里果然挑出了苏睿所说的信息,她这才体会到自己充其量是个“移动硬盘”,远远不及他的“CPU”属性。不过对于苏睿抽丝剥茧的能力,她早就不怀疑了,令她惊讶的是另一件事。
“你怎么扮得了陶金的人?”
苏睿不带任何炫耀语气地陈述道:“我大学连莎士比亚都能演,何况是扮小喽啰。”
“你怎么会说本地口音?”
“只是带点尾音,你也有。”
“废话,我都待三年了,口音被传染有什么奇怪的?问题你才来多久,怎么能装陶金的人?”
“任何口音都有规律,德潶方言受傣语影响最大,而德潶州的傣语有84个元音,16个辅音,带-i、-u、-m、-n、-p、-t、-k、-xin、-lu9个韵尾……”
“停,停!服,我服!不用说了。”
童欢用看天才和神经病并行的复杂目光看着眼前的“奇葩”,头一次庆幸有他在,衿羽能救出来吧!而在衿羽没救出来之前,陆哥应该找得到人护住她吧?
“走吧!”
苏睿取下挂在门后的外套,和小于、林斐然打了声招呼,扯了扯正双手合十念念有词的童欢,把人往外带。童欢不备,被拉得一个趔趄,栽倒在他怀里。
她个头娇小,一头蓬乱的黑发正在他衣领处,苏睿愣住了,继而想,他们兄妹俩都是一个毛病,脑子一不够使就乱抓头发,非把脑袋抓成个鸟窝有碍观瞻。
可是那毛茸茸的细发扫过他的下巴,乱糟糟的,却痒痒的,就像她这个人。
苏睿知道自己最近总是因为怀里这个家伙而恍惚,那是一种陌生的、他下意识抗拒偏偏又不反感的体验。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救人才是首要任务,于衿羽是白纸了点,却是个好姑娘,要不是彦伟也不该遭这份罪,而且再不救出来,这兄妹俩怕是都会把自己薅成个秃子。
被拉得歪倒的童欢一抬头,就看到他要笑不笑的样子,顿时火冒三丈,她在这边心急如焚,他居然还有工夫开玩笑,偏偏这关节苏睿就是个惹不得的大神,她敢怒不敢言,两只大眼睛噼里啪啦冒着火星子瞪住他。
“干吗?去哪儿?”
“你在这里待着也坐立难安,去盈城,快的话,天亮前童彦伟他们就会行动了。”
童欢眼睛变亮了,也顾不上用目光投诉他,急火火地冲在前头:“他们找到地方了吗?衿羽会没事吗?”
“就算于衿羽暂时救不出,你也可以放心她的安全问题,陆翊坤轻易不应人,他只要答应了,就肯定会做到。”
他冷口冷面却不是硬心肠,只是出于对陆翊坤能力的信任,才不像童家兄妹那样忧心忡忡。
不过,即使苏睿知道陆翊坤把童欢看得很重,依然没想到,当他们快抵达盈城的时候,陆翊坤居然也连夜开车赶了过来。苏睿开到约好的国道岔路口时,他正趴在方向盘上闭目养神,一见两人就取出个大焖烧杯,塞到童欢怀里。
“累坏了吧?没胃口,你们也吃点补气,别到时候于衿羽没事,自己却倒下了。”陆翊坤示意苏睿移到副驾驶座位,接替了司机的位置,“吃完就眯一下,我把你们送到看守所门口。”
童欢机械地拧开了盖子,准备给苏睿倒一碗,里面装着熬得又绵又软的鸡粥。
陆翊坤看她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无奈又心疼:“我就是怕你太担心,所以赶过来告诉你一声,于衿羽只是受了点惊吓,人没受伤,暂时也安全。”
童欢瞬间激动了,一把抓住他衣袖:“陆哥,你找到衿羽了吗?”
她抓着他的衣袖,小肉手因为紧张捏着拳头,陆翊坤的心却因此而变得轻软,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我没有看到,但是找到相关的人了,天亮以后我会再确认一下,争取早点儿帮你把朋友弄出来。”
童欢张嘴再问,陆翊坤咳了一声:“消息是可靠的,但是我不能告诉你来源,警察能查到,那是官方的能力,但我要说了就是不讲规矩了。”
在各方势力汇集的边镇待久了,地下规则童欢还是懂的,识趣地不再追问,只能忙不迭地道谢:
“陆哥,我是不是害你欠了很大的人情?”
“不会,但是林乐平的身份比较敏感,我找的人不肯透露消息,不过一般他们也不会动林乐平。”
“我懂,我懂的。陆哥,你今晚也没休息吧?累不累?”
“我以前在军队有时候几天几夜都没的睡,这不算什么。”
“可你眼睛都凹下去了!”
童欢知道陆翊坤是为了她专程赶过来的,电话里几句话远不及面对面交代有说服力。陆翊坤总是能给人莫大的安全感,他说衿羽没事,童欢就安心多了,虽然人没救出来始终不踏实,但她起码也不像之前那样惶惶不安,话也跟着变多。
苏睿入口的第一下,顿了两秒,这粥口感相当好,是用小火慢熬出来的,还放了提神的药材,而且分量配得很好,只有很淡的药香,并不会盖过粥里的鲜味。他喝完粥调整了椅背闭目养神,只觉得她在陆翊坤跟前献殷勤的声音像只叽叽喳喳的雀,闹得人心烦又心躁,不禁扔出一句:“你太吵了!”
无论陆翊坤还是苏睿,此时都是强大助力,童欢哪敢得罪?只能缩回后座喝起了粥,因为怕吃东西的声音吵到苏睿,只敢一小口一小口地抿,那声音时断时续,拖拖沓沓,听得苏睿更是太阳穴一阵跳。
“你吃东西一定要发出声音吗?”
童欢有点委屈地撇撇嘴,又不敢顶回去,干脆不吃了。
“我没说不准你吃。”
被他莫名其妙的别扭搞得不知该怎么办,童欢到底没忍住,小声嘟囔着:“那你要我怎么样?我二十几年都这么吃过来了,一下子怎么改?”
“快点吃!”
“哦。”
苏睿听见她一口气把粥喝光了,喝得太急还差点呛到,没好气地低声骂了句:“吃起来稀里呼噜的,跟猪仔似的。”
陆翊坤大笑起来:“小青年就是好,打情骂俏看着都有意思。”
“谁和他(她)打情骂俏!”
一前一后,两个人异口同声反驳,不知多默契,说完为了表达嫌弃的立场,各自又向旁边倾斜开15度角,活脱脱俩闹别扭的小孩,相斥又相吸,逗得陆翊坤笑得更大声。
“苏,你的狗怎么办?”
“留在七小看门,等盈城情况确定了再说。”
“谁养得了你那么矜贵的狗?”
“王叔。”
离开前,两人回了趟七小,和校长、古老师简单交代了一下,王叔知道了绑架的事也赶了过来,自告奋勇接手了装着Dirac口粮的小冰箱,还让苏睿把餐单发给他,他会尽量照着做,不过如今Dirac的口味有日益接地气的趋向,每餐几块石板粑粑也能吃得不错。
陆翊坤的车开得很平稳,盈城的缉毒队和看守所在都在西城区,从国道过去要穿越半个城市,苏睿本来也是夜猫子不大睡得着,只不过一夜忙活下来,脑袋有些疲倦,就半耷拉着眼皮休息。
当车经过人民路一家大药店时,他轻轻地“咦”了一声,陆翊坤很默契地把车速降到最缓。
童欢瞬间紧张起来:“怎么了?”
“杏林春……是这边的连锁店吗?”
“开得很大,昔云也有分店。”
童欢边答边探头探脑,夜半时分,四周的商铺早就拉闸关门了,除了前方一个大型超市的车库还有几丝光,整条街都蒙在灰暗的夜雾里,所以药店玻璃墙透出的明亮光线就特别打眼。
即便这样,也只是一家普通的二十四小时经营的药店,很多大一点的城市都有,据说英国的店都关门早,所以苏睿看这种通宵开店的奇怪?
苏睿又看了几眼临街全是落地玻璃窗的店面,像这样夜里只开一个小窗口的24小时药店,通常只有一个值班员,而这家杏林春在目光所及的地方已经留了三个年轻男人,半夜最犯困的时候,他们没打瞌睡没玩手机,更没有聚在一块儿聊天打牌,而是各守一方,实在是不正常。不过眼下得先去看守所,他默默记下了药店位置,示意陆翊坤继续开车。
到达看守所的时候,苏睿勉强眯了会儿眼。大案当前,苏睿是由彦伟所在的F市局出面推荐的顾问,童欢则是帮他过滤中文信息的助理,且有童彦伟作保,也跟了进去。陆翊坤则自觉地留在了外面,并向童欢再三保证,天亮后他会立刻去活动,一有于衿羽和林乐平的消息就立刻告诉她。
进入审讯室和童彦伟碰头后,他们才知道大队派出的侦察人员已经圈定了素瓦落脚的仓库。龚长海回队里去布置行动,留下童彦伟带着小师弟继续审黄钟,但黄钟已经一副“该说的我都说完了”的态度,不怎么合作了。
时间紧迫,童欢先拷了电脑里那份信息量丰富的笔录,去另一间房读给嫌电脑阅读软件声音太机械化的苏睿听,她不一会儿便读得口干舌燥,苏睿却斜靠在沙发里慢悠悠地喝着茶。
房间很小,除了几把硬邦邦的木制靠背椅,只有他们坐的双人座沙发舒服点,所以两人之间不过离了几拳的距离,苏睿眼半垂,眉头微拧,在灯下那点疲惫的神情中还平添了几分雨收云散的慵懒。在他之前,童欢还没亲眼体会过什么是容光照人,原来人好看到了一定程度,真的会像周身蒙了层光。
恰好这个时候,童欢读到了黄钟关于木也有个心爱男人的说辞。
“好看的男人……”童欢回头去看了眼记录者的名字,“这个徐刚果然是刚毕业的小青年,什么话都打上去……”
她随口调侃了一句,又想起徐刚刚才给苏睿倒茶,结果看帅哥看傻的样子,却看到苏睿的手指又轻轻拍打起了茶杯盖,这代表他又在沉思。
童欢的脑海忽然像劈过一道闪电,再次想起自己之前曾几次三番对苏睿产生过怀疑,关于他抽屉里把童家查得底朝天的资料夹,关于他滞留七小的不合常理等。
再往回想,胡益民被抓那天,陆哥在录口供时曾经说过,手雷出现得奇怪,因为他自身经历问题,很少有人能在他面前放置高危爆炸物而不被发现,而那天喊破的人正是没有任何从军经验的苏睿。
难道根本就是他放的?
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苏睿朝童欢看过去,却发现她脸色骤然变得惨白,额头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
“你怎么了?”
他伸手想碰碰她额头,童欢猛地一缩,又掩饰地即刻弹了回来,虚靠在沙发上:“我……我……我头痛,很痛……”
原本苏睿肯定能察觉她的反常,可是他很少见她这样虚弱的样子,关心则乱,理解错了方向:“你今天太累了,别再强行记忆,事后再问童彦伟要份拷贝吧。”
“好……我……我先眯一下。”
童欢知道面前这个人是有蛛丝马迹都能揭掉几层皮的高手,赶紧把电脑往旁边一推,趴在了沙发扶手上,可是她能感觉到有两道视线如针芒在背,硬生生汗湿了衣服。
她把苏睿出现后的所有细节全想了一遍,越想越可怕。
炸车那天是他出现的日子,陶金的嫌疑有他一直在做指引,送去胡老虎家的笑气枕被他“恰好”撞见,有洁癖的人主动提出要去河边棚屋区,他去老街打听了康家和王伊纹家的旧事,他听说了康医生去世缘由的揣测后约了康山去深山探路,还交代连彦伟都不能说!
她去查过苏睿家的UIOT,的确是在英国已有四十余年历史的老牌物流公司,换言之,他有现成的运输资源,还有他偶尔会出现的阴郁,不肯提及往事的神秘,以及彦伟无意间提过,青寨要接起在德潶被切断的运输线。
苏睿正在仔细回想笔录里的重点人物——宋民生,忽然发现童欢的身体有轻微的颤抖,连她背后的衣服都被汗打湿了,他奇怪地把手覆上她的额头——没有发烧,只是疲劳过度?
“你有低血糖?”
“没……没有。”
搭在童欢额头上的手掌是凉的,从认识苏睿那天起,他的体温就一直偏低,和天生火炉加汗罐子的童欢截然不同。可是童欢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那双漂亮的手像毒蛇,惊得她遍体冰凉。
“有没有甲状腺类的旧疾?”
“没有,我身体,一直……一直都很好。”
苏睿眉头紧皱:“先躺一下,我去给你找热水和吃的。”
他起身把沙发全让了出来,待她躺平后,替她盖上自车上拿下备用的薄外套,才问道:“刚才陆翊坤送的粥呢?”
“我放在……放在审讯室外面的窗台上,留给彦伟了。”
苏睿开门出去了,留下如惊弓之鸟的童欢哆哆嗦嗦按下了彦伟的电话,然而审讯室里是不能带手机的,发信息又怕大大咧咧的童彦伟过会儿直接被苏睿看到,童欢急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活像生了大病。
提了焖烧壶回来的苏睿被她铁青的脸色惊到了,童欢听他一推门,更是吓得连手机都掉在了地上,只能装病无力地冲他笑了笑,那笑容惨淡得活像描在纸人脸上的一层皮,简直透着诡异。
苏睿神色凝重地按着她脉搏数了半分钟心跳,二话不说,把人抱了起来,一股清冽的气息瞬间包围了童欢,她的头正倚在他胸口,微温的体温下是结实而有力的心跳。
然而此时此刻的童欢哪里还会有半分旖旎心思,直接大叫起来:“你干吗!”
“送你去医院。”
“我不去,我没事……”
“低温,盗汗,心悸,伴有手脚震颤,你还敢说自己没事?”
因为就在苏睿怀里,童欢把他的焦急看得很真切,她感觉最近他俩之间的气场变得有些怪,而他现在的关切也看不出一丝作伪的痕迹,一时间童欢迷惑了。
不过想起方才苏睿一脸淡定扮陶金手下威胁黄钟的样子,她瞬间又清醒过来,一个能演莎士比亚剧的高手,难道是做戏已经做到以假乱真了?还是说他的出现从头到尾就是美男计?
回想起前一段自己时不时被美颜所惑,童欢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且又惊又惧,还有点想骂娘。她和童彦伟何德何能,居然让人派出了这样的极品来使美人计?
“我不能去医院!不去!”
童欢在他怀里挣扎着大叫起来,她激烈的抵抗终于让苏睿产生了怀疑,他扫了一眼放在沙发边的电脑,再回想了一下她反常时的情形,面色忽然变得晦暗莫测。
“为什么?”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童欢觉得他的声音变得阴恻恻的,她不敢抬头,只用力推着他的胸膛想跳下来。这一次苏睿松手了,童欢差点摔倒在地,扶着墙勉强站稳。
“不是已经确认仓库位置了吗?万一要行动了呢?我要和他们一起去救衿羽!”
“我去拿粥的时候听说行动推迟了。”
“推迟?为什么?”
童欢的声音瞬间拔高,因为焦急,几乎破音,谁都知道这种人口失踪案行动的时效性很重要,为什么会推迟行动?她狐疑地退开两步,把自己惊慌失措的脸藏进灯光的暗影里。
“缉毒队外面已经被陶金的人给围了。”
“他们抓了陶金?”
童欢问完就想起,在昔云看完监控,是苏睿提出该请陶金来喝茶,龚队这边行动倒是很迅速。
“对,彭警官带队去的,在王德正的别墅外头抓到的人。”
“陶金怎么说?”
“不清楚。童彦伟说他要求见龚队,为了林乐平的安全还要求取消行动。”
苏睿过去的时候,彦伟正巧收到行动推迟的消息,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决定把已经问不出什么的黄钟送回房间,然后去缉毒队问个究竟,他俩只简单交流了两句。
童欢看着他的手指轻轻拍打着焖烧杯,不知在思考着什么,只觉得那修长优美的指尖就像魔鬼的步伐,一下下敲得人胆战心惊。
“走吧,去缉毒队。”
童欢顾不上自己演技拙劣了,慌张地往旁边一软,这个时候无论她的猜测是否正确,都绝对不能让苏睿再接触案件核心区。
要怎样才能背住他发消息通知彦伟他们?
在苏睿仿佛能洞察一切的可怕目光里,童欢觉得自己就像被穿在鱼钩上的饵,吊在半空中垂死挣扎,随时可能被甩入水中吞噬。
果然童欢零分的演技没有获得苏睿的持续关怀,他反而捡起了童欢被惊得掉落在地的手机,貌似顺手地揣进了兜里,没有要还给她的意思。
“既然不去医院,你就再坚持一下,我们过去看情况再说。”
“我没说……没说不去……”童欢弱弱地反驳,陷入啪啪打脸的窘态,“我的意思是,我现在特别难受,要不还是去……去医院吧?”
“脸色好多了,再坚持一下?”
“不,我,你刚才说得对,我浑身发冷,胸口痛,啊!头也痛,呼吸都有困难……”童欢做着夸张的深呼吸,好像真的喘不过气来了,这倒不是假装,在苏睿带着探究的凝视里,她觉得自己快要晕倒了。
苏睿脸上浮现出更为可怕的冷笑,语气怪异又森冷:“我通知你陆哥来送你去医院,我必须去趟缉毒队看看陶金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每次说“你陆哥”的时候,都有说不出来的别扭,然而童欢顾不上多想了,猛地扑上去抱住他:“不要!”
因为害怕被甩脱,她手脚并用,几乎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了苏睿的身上。苏睿眼观鼻鼻观心,依然忽视不了她完全贴紧的柔软身躯,还有她盘在腰间姿势已经暧昧到了极致的双腿。
“你们在搞什么鬼?”
心思各异的苏睿和童欢回头,看到童彦伟站在门口,惊讶得嘴巴能吞下一个鸡蛋。
“下去!”
苏睿的声音像是从后槽牙里挤出来的,冒着令人齿冷的寒意。童欢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跳了下来,跑到童彦伟身后,一把抱住他胳膊,终于有点安全感了,浑然不觉苏睿的脸色变得更难看。
童彦伟此时也没心情理两人的异常,拉着挤眉弄眼冲他使眼色的童欢走到苏睿跟前:“龚队刚通知,行动取消,陶金约了王德正后天谈判,在那之前,王德正保证林乐平的安全。”
彦伟说完,面沉如墨,是的,陶金说得很清楚,王德正保证的是林乐平的安全。
“你的意思是,陶金在明知道人在他们手上,而且我们已经知道仓库位置以后,依然要等着谈判,不救人?”
“陶金的说法是,双方还没谈条件,暂时不能救人,投鼠忌器。”
“这不对。”
当然不对!熟读过陶金资料的童欢都能感觉到陶金的反常,因为陶老大是个极为护短的人,而且最讨厌被威胁,以前手下被挟持,他也是正面交手差点送了半条命把人救了回来,现在他居然把小乐平丢在王德正手里。
“陶金二十三岁一进宫,在牢里认识了第一个老大老炮,老炮逞凶斗狠、心狠手辣,死于非命后,他又跟了白头邓。白头邓收拢了昆市三个区的势力,结束了昆市地下秩序一团乱的局面,却因为贩毒被抓枪决。他在三十岁到的盈城,当时江湾是……”
苏睿只特别关注了江湾被陶金接手后的情况,其他的顺带看了一眼,只有很模糊的印象,他看向童欢,童欢下意识搜索了一下脑海里库存的信息,迅速猜到他的需求,噼里啪啦报了出来:“江湾的前前手归陈实,涉及不法交易潜逃国外,陈实的弟弟陈刚接手后,因为经营不善又转到了陶金手里,陈刚自己没多久因为洗黑钱、拐卖人口被判了无期,而陶金整顿了各方势力以后,把江湾发扬光大了。”
“所以陶金跟过的老大,不是被抓就是出逃,或者死了。”
“你是说陶金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讲义气,其实是专门踩着老大往上爬的人。”
苏睿原本对她还算默契地提供了所需信息略表认同,立刻又因为她得出的结论很无语。童彦伟到底在公安战线上待得久了,依稀抓到点灵光,可是又说不上具体是什么,他想想陶金“历年上位史”,还有这些地方自陶金接手后建立起新的秩序,感觉有点奇妙。
“这陶老大虽然是涉黑人员,但是讲规矩讲道义,在哪儿做事怎么还有整顿一方秩序的感觉。”
听他感叹完的苏睿欣然一击掌,露出了笑容:
“原来是这样!”
他一副豁然开朗的模样,看得一头雾水的兄妹俩更茫然了。
“原来是哪样?”
“有句话怎么说的?不管黑猫白猫,抓得住老鼠的就是好猫。”
苏睿笑得眉眼荡漾,像只惑人又狡猾的狐狸。
缉毒队的审讯室里,需要提供空白时间段证人的陶金拨通了一个无显示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让向来沉稳的龚长海也露出了无比惊讶的表情,关掉监视器和录像设备后,陶金起身冲龚长海敬了一个十分标准的礼。
“龚队长,警号010677,中国公安大学96级学员林海生,很荣幸有机会和您合作,抓捕青寨首领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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