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消息
翌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远处脚步声咚咚咚的由远及近。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雨后清新的空气混着淡淡的草木泥土香随着来人一涌而入。
“囡囡可是醒了？”顾夫人柔柔的声音说道。顾怀思扶着茹薏的手站起来冲着顾夫人做了个万福礼，笑道：“阿娘我已收拾妥帖。”
顾夫人看着屋中女儿，身着浅绿色云烟长裙在裙摆处有些微碎花，身披桃花烟罗披帛；头上挽着垂挂髻戴着嵌珠珊瑚蝴蝶花簪，端的是亭亭玉立、年华正好的少女。
顾夫人愣了下走来牵着顾怀思的手笑说：“我家囡囡长大了，如今也有几分大人模样了。今日你阿爹休沐在前厅等着你呢，去看看他吧，从你落水他就一直坐立难安，虽然偶尔犯糊涂但最是宠爱你的，你万不可因为婚事就怨愤你爹啊。”
顾怀思垂头叹道：“阿娘我省得的，但是这婚事我确是不能答应。当初，由我自己来选夫婿也是经过爹娘同意的，如今阿爹竟瞒着我定下了亲事，我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顾夫人见顾怀思垂着头玩着手指，心中一动：“囡囡可知道你阿父为你订下的是哪家儿郎？”
“不知，也不想知”
顾夫人又说：“昨日我也生你阿爹的气，细细追问下才知竟是边疆大营的李将军手下五品的副将，我生生被你阿父唬了一跳！想你阿父蹉跎半生也不过是个八品小官，如今那王家二郎年纪轻轻已坐上副将，日后前途必是无量的”
顾夫人又看了一眼顾怀思慢声道，“囡囡不若再考虑下？”
顾怀思惊讶的抬头看向顾夫人：“母亲说的是边疆李将军？可是望舒李家三郎李厌亭？”
顾夫人嗔怪道：“我同你说的是王家二郎，你同我说什么李家三郎，人家如今已年近五十含饴弄孙了……”
顾怀思激动道：“李将军麾下可有一顾……顾姓的将军？年龄与我相仿。”
顾夫人疑惑道：“这我确是不知，不若稍后你问问你阿父，你若对那顾姓小郎心生欢喜，阿娘打听下那儿郎的品行也未尝不可。”
“哎呀阿娘您想到哪里去了“顾怀思一把拽过顾夫人道，“阿娘咱们从这花园穿过吧，我实是万分想念阿爹不想耽搁片刻。”
顾夫人被顾怀思拽着一个踉跄嗔怪道：“你这孩子，平时看着沉稳结果遇事就慌，和你阿父一个德行，半分没随了我！”
……………
前厅。
顾父在前厅踱着步子，瞧着远处夫人和女儿走来便慢慢停了下来，坐在椅子上斟着茶水。
“阿爹！”思思远远喊道。
顾父听着女儿语气里并无愤怒便缓缓放下心来，手上抚着嘴边胡子清了清嗓子说：“年纪不小了，跑跑跳跳成何体统！”
“阿爹！李将军麾下可有位顾姓将军？”顾怀思来到顾父面前草草地行了个礼便问。
“这……李将军麾下并无将军，只除了王副将外另还有两位副将，一位姓李是李将军亲族中人，另一位……却不曾闻名，许是姓顾也未可知。怎么？囡囡喜欢那位顾副将？”顾父看着女儿略显激动的小脸问道。
“不……不是……是！我中意那位顾副将不喜欢王副将！”
顾父眉头一皱疑惑地问：“囡囡怎么言语混乱”一边问一边看向一旁的顾夫人说，“大夫可说囡囡已是好全了？脑中可是有那湖水作怪？”
“阿爹！”思思气得柳眉倒竖。
一旁顾夫人笑出声来：“神医说是已大好，老爷不必担忧。”
“阿爹，那李将军和他的副将们什么时候能回朝？”
“回朝？若不是改朝……咳咳无天下大事他们自不可回朝，他们可是边疆第一道防线啊，除非龙椅上那位传召召回。”顾父手指了指天。
“那……阿爹……我想去边疆看看那副将……”顾怀思犹豫地说。
顾父抚着胡子的手停了，怒道：“胡闹！边疆离这望京便是快马加鞭也要走上俩月，你一姑娘坐着车，是想走到你阿父身埋黄土吗！”
“阿爹……那我女扮男装就好了。”顾怀思拽着顾父的袖子，“我想亲眼见见那副将，若是貌比潘安我便嫁过去，若是堪比李逵，我……我就再投一次湖！”
顾父拍案而起：“胡闹！你当别人都眼瞎不成连男女都分不出来吗！终身大事岂能是一张脸皮决定的？太过胡闹！你你你……给我去跪家祠反省！”
顾夫人赶忙过来扶着顾父，一手拍着顾父前胸一手伸进顾父袖口柔声劝道：“老爷何必动怒？囡囡刚醒身子还弱着，不如让她回房反省吧！”
顾夫人一脸温柔的看着顾父，伸进袖口的手却捏起顾父手臂薄薄的一层肉皮，慢悠悠地一转，再一转。
“嘶！”顾父深吸一口气，看着夫人，“不可……助纣为虐……”
顾夫人含笑点头对顾怀思说：“你先回房反省吧，我劝劝你阿父。”
顾怀思闷闷地应了一声，郁郁地走了，耳边依稀听得父母窃窃私语地说着什么年轻时什么才盛李杜什么逃家追什么。
…………
顾怀思坐在桌边看向窗外，傍晚的火烧云从一边烧到了另一边，映着整个天空像被颜料染了色。
顾怀思总有种身在梦中之感，摸摸耳朵问道：“执耳你还在吗？”
“在呀，清晨时就看你演了一场大戏”脆脆的童声回答。
顾怀思被执耳的话羞红了脸，咳了两下说：“也不全是演的，昨夜梦中，我又好似走了一回这里顾怀思的路，明明没经历过，脑中却有了记忆。你说……我是不是鸠占鹊巢了？我体内……可还有另一个顾怀思？”顾怀思摸着耳朵面露忐忑。
“并无，你放心吧！”
“你为何知道？”
“我是神仙嘛。”
“好神仙求求你告诉我吧，不然我实在良心难安。”顾怀思用手扯了扯耳朵。
“唔……我也并非都知晓，毕竟我和你是同时醒来的，但是妖灵嘛多多少少能看到些不一样的，比如……你身体很干净并无其他魂灵，你的魂灵也和这具身子契合的很无鸠占鹊巢之嫌。倒是你的父母有些奇怪……”
“怎么？”
“唔……我看着他们是无子女缘的……按理是不应有你的啊……奇也怪哉！”
顾怀思听后垂首，半晌轻声说道：“……许是上天看我上一世和哥哥活得艰难，这一世就赐了父母给我……”
执耳打了个滚儿说：“或许吧。”
“别乱动，痒呢。”
执耳哼唧了一声，又说道：“你明明许个愿就能见到哥哥了，为何还要奔赴那么远的地方去看？”
顾怀思犹犹豫豫道：“第一次贸然许愿是我刚刚醒来正是迷茫无措之时，现在既然有了些许线索，那就且看那人是不是我哥哥，若不是我再许愿也并无不可呀。况且……哥哥教过我，凡事都要尽自己的努力，借用外物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执耳咕哝道：“哥哥长哥哥短，一只未断奶的小崽子”
顾怀思轻哼道：“若是能在哥哥身边，我愿意做一辈子长不大的顽童“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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