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主角

夜芒星终究在最后时刻赶来。

        随着十二点的钟声敲定，整个大厅开始奏乐。宾客们停下了交谈，一齐看向最里处的礼台。

        礼台之上，看着跟前咿呀咿呀说着厚重祝词的花白长老，夜芒星面带微笑，脑子里却早已心不在焉，盘算着剧情中几个关键的节点。

        音乐陡声变调，夜芒星心有所感地抬眸，望向从礼堂大门鱼贯而入身穿白袍的一队人类。

        只见高挑纤细的身躯被遮掩在洁白的绣花长袍之下，曼妙的曲线若隐若现。

        候选者们皆不着鞋袜，如玉的足裸于层层叠叠的精致地毯之上，脚下繁复华美的花色与脚上白中透着青丝的纯粹构成鲜明的对比，明明衣衫之下只露出了一对足，却也乱人心神。

        哪怕是见惯了美人的贵族们，也一时摒住了呼吸，贪婪而又渴望的隐秘目光随着这群白色身影的移动而移动。

        这可真是……汇聚了全不夜城颜值最高的一批人类。

        面对如此多的美人，夜芒星只是心如止水，如同分析数据一般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十个人类。

        那个打头的人类应该是自己那位“好母亲”派出的眼线，一边走一边媚眼如丝地看着自己。其余人大多都故作清高，想要博得赏识。

        夜芒星甚至没有将视线停留在他们身上一下，便向队尾看去。

        ——找到你了。

        夜芒星勾起嘴角，终于看到自己想要的目标。

        金发碧眼，俊美高挑。看着未来的起义军领袖，那个将在不夜城掀起一番巨浪的男人，此时此刻压下全部的野心和欲望，扮作乖顺姿态含情地直勾勾望着自己，夜芒星心里愉快极了。

        这便是主角，是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

        《血夜》这本书自上架之日起，主角在读者的反馈里便褒贬不一。喜欢他的说他是乱世之枭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讨厌他的则恨他虚伪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而夜芒星自己，则是打心眼里相当欣赏这位主角的。

        虚伪又如何？阴狠又如何？一个从小被遗弃在街头由人类捡回去、吃百家饭长大的混血儿，难道还能满脑子“真善美”么？

        压迫与奴隶，不平等与歧视……在不夜城里，血族与人类就是处于这样的对立中。

        主角，便是由吸血鬼贵族与人类女仆所生的，其诞生不被任何人所祝福的混血儿，一出生便被遗弃，而后被人类捡回黑街抚养。

        黑街，是被不夜城所遗忘的污垢，是不愿意献媚于吸血鬼的人类最后的聚居地。那里贫穷、肮脏、混乱，没有法度，没有秩序。

        但也正因为如此，那是一个凭实力说话的“平等”之地。在那里活着长大的孩子，必须学会生存，不择手段地生存。

        也是这样一个在黑暗中长大的孩子，义无反顾地投身于解放全人类的事业当中，为人类划开了黎明的曙光。

        夜芒星真的很喜欢这样“身居黑夜，心向光明”的人。

        ——当然，他更喜欢这样的人匍匐于自己脚下的样子。

        原著中的主角在此时并没有被“夜芒星”选中，转而成了“夜芒星”弟弟的血仆。现在既然他来了，自然是不可能让给别人的。

        让主角成为自己的血仆，进而和其站到同一战线，从阶级敌人转变为友方，他的生存难度系数将直线下降。

        夜芒星抬脚朝着面前这些人类一步步走去。

        众人眼见，这位大少爷在沉思许久后，终于迈开了步子，似乎是想好了血仆的人选。

        他修长的双腿经过一个又一个候选人。台上的人们和台下的吸血鬼均神色各异，各怀心思。

        他轻轻巧巧的每一步都敲动着众人的神经。

        夜芒星每越过一个人，便引起对方或嫉妒或不甘或绝望的心情。

        他们各自揣测着，兴奋着，不安着，看戏着，心中指向同一个问题——

        到底谁，会是今晚的幸运儿呢？

        站在最前方的少女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甚至已经摆好了甜美的表情等待夜芒星停在她跟前了，却没想到夜芒星看也不看，径直走向她的身后。

        少女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感到不可置信。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明明夫人说我一定会是大少爷的血仆！可是现在，现在……一定是那个金发男人！那个贱人迷惑了少爷！

        她颤抖着用余光打量身后，果真看到大少爷在那个金发男子的面前停下。

        夜芒星伸出一根手指，轻佻地挑起主角的下巴。

        按照规矩，血仆将在与主人结为血契的时候被主人赐予名字。

        “呵，”夜芒星勾起一抹笑，弯下腰，与对方的脸凑得极近，他用带着洁白手套的手指轻轻磨蹭着对方光滑的脸颊，“你从此以后就叫朔月了。”

        月亮和星星，正好相配。

        随着夜芒星这句话，安静的礼堂内迅速泛起窸窸窣窣的交谈声：看来这次仪式的血仆已经选好了。

        被唤作朔月的人类轻轻眨了眨眼睛，那双碧绿的眸子里全部是眼前人的倒影，盛满了爱意，仿佛他的全世界都是由主人所构成的。

        他非但没有被夜芒星轻佻的举动所冒犯，反而乖顺地将脸附上夜芒星的手掌，放下全部的尊严像宠物一般轻蹭，低声道：“是，主人。”

        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抗拒这样一个美人对自己露出这样迷恋依赖的目光。

        可惜的是，朔月面对的并非正常人。

        夜芒星上辈子活了二十五年，从未发生过恋爱关系。

        ——他是典型的人菜瘾大，敢撩不敢回应。

        对方越抗拒，他越兴奋；对方越主动，他越……羞耻。

        夜芒星为了掩饰方才的不自然，直接用手拨开朔月垂于肩头的发丝，并将嘴凑到对方白哲的脖颈，张开小巧的尖牙。

        赐名过后，便是初次吸血了。

        朔月顺从的将头歪在一边，额前的几缕金发遮盖住了他幽深的眼睛。

        不经意间，他看到了夜芒星泛着粉红的耳尖，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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