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看着icu上亮着的红灯，李样心里异常的焦躁不安。
“老大，周世言的尸体已经被送回局里了现场也已经清理干净了。”
赵原阳边说边递给李样一件衬衫，李样接过衣服，默默穿上，一言不发。夕阳透过医院不大的窗投到光滑的水泥地板上，在李样脚边留下一层光圈。李样的脸浸在暖阳里，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这不是你的错，你别太自责，那孩子会没事的。”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
“有烟吗？”
“有，给。”赵原阳从兜里拿出劣质烟盒，点燃了一支香烟，递给李样。李样缓缓起身，走到医院走廊尽头，耳边仿佛有很多声音，又好似一片死寂，他心乱如麻。
赵原阳跟了上去，“已经给这孩子的父母打过电话了，唉，他也是怪可怜的，很小父母就离异了，后来被判给了父亲，现在他爸妈都已经有了新家庭，听说他一个人住在城北的一个破旧的出租屋里。”赵原阳也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朝空中吐了一口烟雾，说道，“听说虽然离的不远，但这二人都基本上没回去看过那孩子。”
“嗯……”李样沙哑着嗓音，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树叶。
“我儿子呢，我儿子在哪里!？”电梯门刚打开就听见一个尖锐的声音叫嚷道。
“女士，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是医院，请您保持安静。”医院的护士拦着一个穿着朴素，但收拾得干净利落的女人。女人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涂着红色指甲油，看起来颇有几分姿色。赵原阳和李样一起掐灭了手里的烟，一抬手，丢进了角落的小垃圾桶里。
“你干嘛不好好照顾好小起，你个爸爸是干什么吃的!”“你还好意思说我，是谁当初走的干干净净，留下这一个烂摊子给我收拾，你心疼他你每年就给他寄那一点钱!在这里装什么慈母!”
“啧……”赵原阳忍不住轻叹一声，看来又是不好对付的主儿……
李样眉间的阴郁更加浓重。
那头的人骂骂咧咧哭哭啼啼地走过来，看见身着警服的赵原阳，立马扑过来，叫喊道，“你们警察呢？犯人抓不到，连一个孩子也保护不了，我们人民每个月辛辛苦苦养你们是当摆设的吗？什么破警察，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一定饶不了你们!”陈母伸着涂了鲜红指甲油的食指，指着赵原阳的鼻子骂道。
“这……这位阿姨，您先冷静一下，您儿子的事我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现在还在手术中，一切等他醒过来再说好吗？”赵原阳语气和缓地说道。
“你们就是想推卸责任，还有没有公理呀!”女人说完就准备扑上去打人。一行人慌忙拉住她，赵原阳看了看李样，后者眼神冷得吓人。
叮~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谁是病人家属!”“我是我是!”女人松开手跌跌撞撞地走上前，“我儿子怎么样了医生？”
“啊，孩子没事，没伤到器官，送来的及时，已经脱离危险了。”
呼……李样暗暗松了一口气，眉头也渐渐舒展开。
“噢……”女人似乎是有些失望，眼神暗了暗，收了收还在眼眶打转的眼泪。这父母二人，竟是都没有想到先进去看看孩子。医生显然也是有一些尴尬，用手背拖了拖眼镜。病房里的许起被推了出来，他双眼紧闭，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安静，李样看着护士把他推进了对面的病房。许爸缓缓开口，“我先去看看小起。”陈妈瞪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在走廊凳子上，凳子发出咔咔的声音。
等到陈爸进入病房，陈妈才不甘心地说，“就算我儿子没死，但伤得那么重，各位警官也要给我们一个说法吧？”李样给赵原阳使了一个眼色。
“原阳，这里你处理一下，我待会儿去看看那个孩子。”李样走上前，拍了拍赵原阳的肩头。
“好。”赵原阳心领神会，“那是当然，还麻烦您跟我们去一趟警察局。”
不一会儿，陈爸就从病房里走出来了，他看了一眼还靠在走廊上的李样，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电梯。
嘭!李样轻轻地关上门，把门外的世界隔绝开。
“嗯……你……感觉怎么样？还疼吗？”李样随手摆好被推倒在地的椅子，自己坐了上去，他把手放在腿上，换成了最没有攻击性的样子。
许起躺在雪白的病床上，正看着天花板发呆，似乎没察觉有人进来，听到声音吓了一跳，随后露出漂亮的小虎牙，笑嘻嘻地说道，“好了，已经不疼了，谢谢警察叔叔。”
“咳咳……”李样确实被这一声警察……叔叔给吓到了，虽然常年在外奔波，辗转于各种案件之中，饱经风霜，而且经常熬夜，但是他今年也才26岁，看起来也不至于……
“欸，叫哥!”
“哦，警察哥哥。”
李样看着这个笑得甜甜的男孩子，神色也不禁缓和下来，又想到门外的父母，脑海中闪过许多复杂的感情。
“要喝水吗？”他的目光移到床边的饮水机上，“我给你倒杯水吧。”
“嗯。”
李样起身给许起倒了一杯热水，小心地试过温度以后递给他。
李样看着他安静地喝水，眼神也大胆地打量起了这个孩子。他有着和平常的高中生一样的稚嫩，稍长的刘海乖乖的散在眼睛上面，后脑勺的头发因为刚才的事故稍显凌乱，竖起几根呆毛。
是个挺可爱的孩子啊，李样心想。
“你叫什么名字啊？”
许起将手中的水喝干净，李样从他的手中接过水杯。
“许起，许诺的许，走字底加一个己的起。”
“许起小朋友，你好，我叫李样，木子李，模样的样。”
“哦，警察哥哥你好。”
……
“今年几岁？”
“17”
“读几年级呀”
“高二。”
许起转过头，“我还以为警察哥哥的效率很高呢，怎么还会问我这些基本的问题”
“额……聊聊天嘛。”李样悄悄地搓了搓手指，沉默半晌，“那么奋不顾身的冲上去，你不怕死吗？”
“嘿嘿……还真不怕。”
你牛……李样心想。他脑海里回想起了周世言把刀架在许起脖子上的场景，他恍惚间好像看到那时的许起嘴角浮起一个难以察觉的微笑。
“想做英雄很好，但下次不要那么莽撞了，也要好好保护自己，知道了吗？”
“好的。”许起不以为意地说道。
“那，你好好休息吧，你住院的期间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谢谢，警察哥哥拜拜。”
李样起身准备离开，病房的门又被咔的一声推开了，这次进来的是一个留着齐肩短发的女孩，眼睛大大的，不是很惊艳的长相，却让人觉得很舒服。她手里提着一袋水果，正在门口悄悄地朝内张望着。这应该就是他救下的那个女孩吧，李样从赵原阳的口中已经得知了当时发生的事，看见女孩，他心想。
女孩走了过来，用水灵灵的大眼睛瞄了一眼病床上的许起，又看了看李样，然后低着头把水果放到桌上，细声细语地说，“许起同学，谢……谢你中午救了我，我……”
女孩面红耳赤，李样正在脑补她下一句会不会冒出狗血电视剧里的“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了”的台词，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呆着不太对劲，轻咳一声，说道，“那你们聊，我先走了。”接着就溜出了病房。
推开房门，走廊外只剩下一对年轻男女，应该是那个女孩的父母，而刚才吵闹的走廊现在也格外安静。李样下了楼，正想抬手拦一辆出租车，余光撇见旁边的小摊，他想了想，买了盒饺子，坐在了医院的花坛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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