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状元
暮雪一时有些尴尬，因为南宫霰所说的与她心中所想八九不离十。不过，她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差不多是这个理。”
“怎么说呢，反正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理由。”南宫霰道，“首先，徐三儿是朕的贴身内侍，跟在朕的身边有几年的时间，朕对他肯定有感情；其次，徐三儿本来可以不用来到皇宫受罪，他是家中最小的，上面有两个哥哥，自然最受宠。他的家境其实还算不错，进宫前还读了几年的书。他本来可以有个很好的未来的，肯定要比在宫里做内侍要好得多。但是，二十多年前，南夜国入侵大璃国，朕的父皇御驾亲征。因为当时前线兵力已经不足，按照大璃国的规定，需要每家出一名男子上前线。明文规定虽是这样，但有些负责此事的官员因为各种关系利益，会强制性的要求一些家庭出更多男子。徐三儿的家里就是这样，他的父亲，两个哥哥都被强征入伍，又都死在了战场。家里的劳动力没了，徐三儿之后就没再读书了，母亲也很快去世，后来他便入了宫。可能因为朕从小是太子，又被母后教育成为一个明君，要体恤百姓，爱民养民。所以，朕心里就一直想着这事，甚至有些自责。”
“你确实是个明君。”暮雪发自内心道。
南宫霰苦笑了一下，又继续道：“最后，朕觉得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原因吧。徐三儿……他那次，是朕人生第一次……”他斟酌了一下，“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朕的面前。朕当时只有七岁，从来没有见过那种景象，对朕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在那之后的很长时间内，朕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一闭眼就是浑身是血的徐三儿，后来没过多久朕就生了场大病。”
南宫霰讲完后又沉默了，暮雪看着他，道：“皇上，我觉得最主要也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你没有讲。”
“什么原因？”南宫霰有些疑惑，他觉得自己说得已经很周全了。
暮雪道：“你刚才说了，最是无情帝王家。但你不是，你出生在帝王家，又成为了帝王，但你一点也不无情。相反，你是个很有情的人。因为你心中有感情，所以你才会记住徐三儿，记住一个别人认为无关紧要的人。”
说完，她又对南宫霰露出一抹笑。
南宫霰心里扑通一下，忙转过头，不再看她。他摸摸自己的鼻子，道：“算……算是吧。”
暮雪见他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很是稀奇，笑得更开心了。南宫霰觉得若再继续这个话题，自己连话都要说不好了，便急忙转移话题道：“对了，你刚才说你要出宫买书？”
“啊，是……是啊。”现在轮到暮雪紧张了。
南宫霰眯着眼看她，缓缓道：“朕觉得你不是单纯地去买书。”
暮雪：“……”
南宫霰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问道：“实话实说，你是不是想出宫玩？”
暮雪顿时泄了气般，撇嘴道：“是。我在宫里都快无聊死了。我平时的任务就是陪你看看书写写字什么的，但你有时候就好几天都不来书房，我就只能闲着，我也不认识什么人，又不能在宫里跑来跑去的。就只能干坐着，什么也干不了。”
南宫霰打趣道：“你这意思是，怪朕平时太忙，没能陪在你身边，让你无聊了？”
暮雪忙摆手否认：“我可没这样说。”
南宫霰移回了目光，没有说话。
暮雪见他犹豫的样子，小心开口道:“皇上，你是不是还在想徐三儿？”
南宫霰没有承认，但也没否认。须臾，他突然轻笑了一下，虽说是笑，但脸上却一点笑意都没有，反而带有一丝嘲讽和……悲凉。
暮雪心中升起一丝心疼之意，想要开口安慰，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时，南宫霰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朕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从前母后无论如何都不同意朕出宫了。”
“什么？”暮雪下意识道。
“没什么。”南宫霰又恢复到原来的状态，“既然你想出宫，那就出去吧。但有时间要求……必须在辰时之后出宫，酉时之前回宫。一个月最多只能出去三回。要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必须听朕的。”
“好好好，可以可以。谢谢皇上，谢谢皇上。”暮雪不停地点头。
她没想到南宫霰竟然这么好说话，本来还以为要费好一番口舌才能说动他呢。时间什么的也很满意，南宫霰能同意她出去，已经让她谢天谢地了。
暮雪难掩自己内心的喜悦，又殷勤地为南宫霰倒了一杯茶，带着满脸谄笑，弯腰呈上：“皇上，给您，您喝茶。”
南宫霰用手指戳一下她的额头，笑骂道：“跟条小狗一样，倒是挺会献殷勤的。”
暮雪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有说话，仍是憨笑着。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宫？”南宫霰止住笑，问道。
“唔……”暮雪斟酌着，试探道，“我这几天出去，可以吗？”
“行，可以。正好这几天朕比较忙，也没时间陪你。”说完，南宫霰便起身向身后的书架走去，他拿起书架上一个小巧的木盒，又从里面拿出一块玉石制的腰牌。
南宫霰将腰牌递给暮雪，道：“你要是出宫的话，就把这腰牌给守门的侍卫看，他们就会放你出去了。”
这腰牌很小巧，不过小半个手掌的大小，上面刻着古朴繁杂的雕纹。暮雪接过这块腰牌，仔细地抚摸着。
南宫霰看暮雪这幅模样，玩笑道：“可要注意着点，这块腰牌很有价值的。不止价格高，身份象征也很高。对了，你在宫外要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就去官府里，只要给他们看这块腰牌，他们就会帮你了。”
听此，暮雪顿时睁大了眼睛，惊叹道：“那么厉害的吗？”
“当然。”南宫霰的语气中带了丝丝骄傲。
那么好看又有用的东西，谁不喜欢。暮雪仿佛已经体会到她在一众人面前掏出腰牌，然后他们集体发出惊叹声，露出艳羡目光的感觉，光是想想都很爽。
思及此，暮雪小心翼翼开口道：“皇上。”
南宫霰轻皱了下眉，露出嫌弃的表情：“干什么？朕感觉你又没什么好事呢？”
暮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就是……这快腰牌是暂借给我用用？还是……送给我了？”
暮雪没等来回答，却等到了南宫霰的魔爪。
他又戳了一下暮雪的额头，无奈道：“你在想些什么呢？当然只是暂借了。你只是一个月最多出三次宫，要这腰牌干嘛？出宫的时候可以带着，但回宫的时候要还给朕的。”
“哦。”暮雪低着头，撇着嘴揉自己的额头。
南宫霰低眼便看到她这幅委屈丧气的样子，便放缓了语气，问道：“怎么？你很喜欢？”
“还好吧，我感觉挺好看的。”暮雪嘟囔着。
那就是喜欢了，南宫霰心下道。他想了想，倾身道：“这个不算特别好看。过段时间，朕给你一个比这还漂亮的小玩意，作用不亚于这块腰牌。如何？”
“真的？”暮雪一扫刚才的忧郁，满眼都是期待。
南宫霰笑道：“君无戏言。”
南宫霰都这样说了，那就肯定会兑现承诺。她笑道：“谢谢皇上。”
南宫霰道：“你别光谢朕，别忘了你出去可不是去玩的，而是有正事干的。”
暮雪信誓旦旦道：“知道，肯定不会忘的。皇上，我对怀孟不是很熟悉，怀孟哪卖书的比较多？”
南宫霰想了想，道：“你去状元街，那里一整条街卖的都是书籍，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还有很多书馆。”
“状元街？”暮雪想了想，“这个名字还挺好玩的，是因为那条街上出了很多状元吗？”
南宫霰摇头，道：“差不多。那条街上有一座书院，名叫怀雍书院，是整个大璃国最高的学府。里面确实出了不少状元。”
暮雪没听过状元街，但对怀雍书院倒是听过不少。因为它实在是太出名了，别说在大璃国，就是在周边几个国家，它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书院。
这个书院和凝雨寺，德济堂一样，都是开国皇帝南宫康下旨建立的。
到底是国家花了大心思办的学院，不过几十年，这个怀雍书院便成为大璃国最有名的学院之一了。
除此之外，能进入怀雍书院读书的人，不单单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还有地方上被官员推举上来的很有天赋的人才。
当然怀雍书院也实行开放的政策，即不是本书院的人也可以前来听讲，不受年龄身份的限制，只是需要申请检查，听讲的时间也会有所限制。
总之，这个地方是天下读书人都向往的圣地。
“这么说的话，那这条街上的人是不是大多数都是里面的学子？”暮雪有些激动，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她仿佛已经感觉到那满街的温文儒雅正扑面而来，想想都很兴奋。
“也不能这么说。”南宫霰道，“肯定是有学子出来吃饭买东西的，但并不像你说的那么多。那条街是完全对外开放的，普通百姓也能到那里买卖东西。”
暮雪想了想，认真道：“也是，他们肯定是以学业为主。”
听到这句话，南宫霰满是嘲讽地一笑，道：“暮雪，你可不要把那里的人想得那么好，里面不乏有不学无术的纨绔之弟，只是仗着家族的势力才能进入怀雍书院，实际上是什么好事都不干，尽干些偷鸡摸狗，欺男霸女的龌龊事。所以，你到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尽量少与陌生人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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