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条鱼
从在研讨会的入场看到林新白的那一刻起，江明就隐隐觉得这次研讨会没那么简单。
首先，《五个嫌疑人》这电影的第一部并没有林新白，而第二部在宣传中说得是“保持原有阵容”。如果加入了当红小生林新白，一定会提前放出消息，引发其粉丝的狂欢。
所以，林新白很可能是一切都确定之后突然加进去的。
其次，电影的第一次内部研讨会只有主创成员参加，原则上是不可以带媒体进来的。但是林新白的身边却围绕了不少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他们在看到路光凯进来时，纷纷围了上来。
“路老师，这是您第一次和林新白合作，您的内心感受如何？”
“请问您觉得林新白的演技如何？”
“上次林新白在微博上说很期待向您请教，请问您有什么想对他说的吗？”
果然，江明撇撇嘴，这位当红炸子鸡不简单啊。
路光凯的前助理钱赚够了，回家孝顺父母了。新招的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阿声，今天是他第一天上班，哪见过这阵仗，一下子就慌乱起来，“不好意思，这是内部会议不接受采访……不好意思……”
小伙子额头都冒出汗来了。
就在这时，路光凯突然加快脚步，走到了阿声前面。
他淡淡地扫视了一眼这些个媒体，没有说一句话。
但眼神中的冷漠，足以让这些叽叽喳喳的人通通闭了嘴。
“让让。”路光凯对面前的一位记者说，声音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
却让人听出了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这位记者几乎是没有一丝犹豫，赶紧侧身站到了一边。
路光凯从让出的通道中走了出去，他的步伐又恢复同往常一样不疾不徐，脸色也没有任何变化。
就像周围什么都没有一样。
阿声捧着笔记本和中性笔，小跑着跟在后面。
一群记者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他们被路光凯无视了。正如业内流传的那句话，“路影帝从不生气，他只会无视一切。”
没有人敢说路光凯在耍大牌，谁人不知路光凯虽然冷淡，但对合理的访谈一向配合。
很显然，他们是一群被林新白叫来，闯入电影内容研讨会的不合理的记者。
甚至有人心虚地小声说：“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要是惹恼了路影帝，以后想合作访谈就难了。”
“没有路影帝的访谈，权威性会大打折扣。”一家电影媒体已经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了，他沮丧着脸说出大家的心声，“杂志销量也上不去。”
林新白翻了个白眼，跟着走进了研讨会。
对于老路的工作，江明一向不过问。他问过苏柠电视剧的具体拍摄地点后，就买了两杯咖啡，悠闲地溜达过去。
苏柠在拍的是一部古装戏，她在里面饰演一名出身权贵、身份显赫的贵妃。
当她带着繁重但精致的珠宝头饰，身穿着大红华服出来的那一瞬间，不得不说她自带的女王气场实在是太适合这个角色了。
一个抬头微眯的眼神瞬间秒杀全场，引得周边小女生们的阵阵尖叫。
要不是江明从小和她一块长大，知道她私底下什么样子，真是被这位雍容华贵的贵妃给唬住了。此时他翘着二郎腿，靠在不远处的一个木摇椅上，欣赏着贵妃娘娘的一颦一笑，一动一静。
不一会儿，有个人走过来，是苏柠的卷发助理，请他上到房车里。江明跟着她走，走到一块禁止闲杂人等进入的地方，卷发助理刷了卡，领着他继续往里走，这才走到房车区域。
大大小小的房车停了几十辆，江明明白，这是为了防止被偷拍，现在许多明星拍戏都这样。
卷发助理示意江明上了其中一辆。
里面地方很宽阔但看上去很凌乱，随处摆放了几十本时尚杂志。许多封面正是苏柠自己。
江明俯下身将杂志一一捡起来整理好，然后半靠着闭目养神。
没一会，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他睁开眼睛看到苏柠顶着繁重的头饰，手扯着长裙，笑盈盈地站在他面前。
“哟，大小姐，”江明将咖啡插好吸管递过去，看着，“今天挺好看的呀。”
“废话，我哪天不好看啊。”苏柠尝了一口，是她最喜欢的口味，接着说，“还有，叫什么大小姐，要叫贵妃娘娘。”
“好好好，贵妃娘娘，”江明忍不住问，“这么重的头饰，你不累吗？”
“累啊，快累死我了。”苏柠瘫在椅子上，用手招了招江明，“小江子，过来用手帮哀家托着。”
“哀家是太后的称呼，贵妃娘娘自称是本宫。”江明扶额，“看来老路平时让你多读书，真没错。”
苏柠不以为意地说：“废话，等本宫斗完所有的嫔妃，不就成哀家了嘛。”
江明：……倒也没错。
提到老路，苏柠这才想起来，问道：“诶，都快中午了，老路人呢？你没跟他说，咱们一起吃饭的事嘛。”
“说了啊，”江明看了看手表，“估计还在忙吧。”
想到林新白早上那副挑衅的样子，他若有所思地接着说道：“他们那个电影研讨会，看起来不会太和平……”
正说着，手机响了。是新助理阿声。
“江哥，”小伙子急的快哭了，“路老师，他，他不见了。”
“不见了？”江明纳了闷，“你慢点说，怎么回事？什么叫不见了？”
原来果如江明所料，这场电影研讨会不太平和，而林新白也确实是投资方临时塞进去的。不仅如此，这次研讨会上发给路光凯的剧本也和之前寄过来的完全不一样。
之前寄过来的剧本依然以悬疑为主体，深入挖掘不同角色形形色色的人生故事，男主作为一条暗线将这些故事串联起来。
而修改的剧本则围绕路光凯饰演的男主和林新白饰演的男二展开，讲述了两人与女主之间的爱恨纠葛，此外还加入了大量的近身打斗戏份和车逐戏份。
“我靠，这踏马是诈骗吧。”
听完阿声的讲述，江明脱口而出。
“路老师也是这么说的，不过是以一种平静的语气，”阿声擦了擦汗。
作为第一天上班的萌新，他专门带了纸笔，把老板的一言一行都记录在册。
于是，这会他对着手机念道：“路老师说，你们这是欺骗。编剧连忙否认说，没有没有，还是有悬疑的成分，之前的剧本太分散，现在要把焦点都给到他和林新白身上，他的高光点增加了好多，从文戏、武戏和情感戏多方面展现他的人格魅力，保证让观众尖叫连连……
路老师打断他，说，‘我不关心’。然后就走了。”
“老路八成是真生气了，”江明对苏柠说，“你说这电影团队也是，明明第一部拍得好好的，第二部非要魔改，还找那个林新白过来和老路搭戏，故意制造话题和流量。”
“老路才不在意那个林新白呢，”苏柠一语中的，“他就是生气这么好的剧本被糟蹋了。”
“啊，路老师生气了？”电话那头，阿声愣了愣，“可是路老师出去的时候非常淡定从容，拿了个保温杯大家都以为他是出去接水了。而且……圈子里不都说，路老师从不生气吗？”
江明摇摇头：“老路确实很少生气，因为大多数时候他根本就不在乎。再一个，就像你说的那样，他真生气了脸色也没丝毫变化，别人几乎看不出来。”
老路这辈子的情绪起伏都留着演电影里面了。现实中，可以用一个表情过完一生。
“那现在怎么办啊？”阿声着急地说，“电影团队也都慌了，大家都出去找人，几个小时了还没找到。这下可怎么办？”
“他们活该。”江明无所谓地说，“你回去吧，这件事你不用管了。”
“啊？”阿声没反应过来，“可是路老师还没找到呢？”
“他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还能丢了怎么着？”江明说，“啊什么啊，给你放一下午的假还不乐意，赶紧回家休息去吧。”
阿声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把电话挂掉了。
入职第一天，工作了半个小时。他的新工作，好像有点子轻松。
“你不会真放着老路不管吧？”苏柠已经把头上的发饰都取下来了，身上也换成了常服，“咱们要不要去安慰安慰这个他？”
“老路生气的样子你又不是没见过，让他自个静一静就好啦。”江明耸耸肩，拿出墨镜带上，“快到饭点了，我带你吃饭去。”
苏柠和江明都见过老路生气的时候。
他不会发火，也不会摔杯子摔门。但是他会做一件事情，就是把自己锁在家里的书房里，摊开几十本书，标注出所有的错别字或者语法错误，然后一个个打电话给编辑部。
小时候的江明觉得，整个书房都散发着可怕的低气压。
“不对啊，老路这会心情不好。”苏柠灵光一现，“我要是找个漂亮妹妹去雪中送炭，说一定能让这位三藏心头一暖，坠入爱河……”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晴姨都不敢劝，你想找个小姑娘去安慰他，”江明摆摆手，直接打断她的馊主意，“得了吧，回头老路的低气压能把人家小姑娘给吓哭了。”
那倒也是。
“不过老路能去哪呢？”苏柠也戴好了墨镜和口罩，两个人整装待发。
“唔……我早上在车上跟老路提起过，这附近有一家图书馆。”
“你怎么把我的杀手锏提前说了。”
“我搜到了嘛，就随口一说。”
两个人相视一望，都在心中同情起这家图书馆的管理员来。希望这家图书馆里的书，错别字能少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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