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三章（3）
简棠穿越大半个城市把车一直开到了城东的一片老式住宅区，找了地方停好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东西，提起走入了单元楼。
楼房建造年代已久，没有电梯，楼道狭窄，水泥地板上满是岁月的斑驳，声控灯在白天是不亮的。
简棠顺着楼梯爬上了七楼，敲了右边的门。
没一会儿，门就被打开，门里的人一看到来人，边打开外边的防盗栏边朝着里头喊：“老向快出来，甜甜来了。”已经打开门亲切的拉着简棠的手进去。
“陈老师”，简棠把东西放在一次，对着走过来的人道：“向老师。”
“你这孩子，来就来了，每次还给我们买什么东西”，陈玉嗔道，又看看老伴儿板着一张脸，道：“你别拿出你那教导主任的架势，看把甜甜给吓得。”
向琦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这般说，可脸上的表情倒是柔和了些。
“向老师说得对，你们永远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亲人”，简棠道。
“你可是我教过的最喜欢的学生了”，陈玉感叹。
“老师这是包饺子？”简棠看陈玉带着围裙，因匆忙来开门而手上还沾着没清理的面粉。
“对呀对呀，甜甜在这和我们一起吃吧”，陈玉道。
“好久没吃上老师包的饺子，还真是怀念啊”，简棠感叹。
“老向你别杵着了，赶快剁饺子馅去”，陈玉对着老伴道：“哎，甜甜喜欢猪肉莲藕馅的，你把冰箱今早才买的新鲜莲藕处理一下。”
“好，好”，向琦把架着的眼睛摘去下，洗手剁饺子馅。
“老师我跟你一起和面吧”，简棠说着便要卷起袖子。
包饺子她是不会，不过和面……她好像也不在行，加水倒行。
“别”，陈玉拦住她：“你呀，和暖暖一个样，总能把食材从四个人吃的加到十个人的。”
说完这句，大家都停住了，好半晌没有出声。
“老师的饺子，我和小阳两人能吃十个人的份”，简棠打破沉默：“咦，小阳不在家吗？还是补课去了？”
之前有听向阳和她抱怨说有做不完的作业补不完的课，她只能静静听着，一来她知道向阳不是真的抱怨，只是和她找个话题，谁还不是从那个时候熬过来的呀，不过走过之后再回头看，也是一段难忘的记忆呀。
“那小子跟个毛猴儿似的闲不住，就是不喜欢补课”，向琦道：“打篮球去了，估摸着也快回来了。”
“小阳的成绩，不需要补课也能考很好，只要他用心的话”，简棠宽慰道。
“我就怕他没把心用正道上”，陈玉感叹。
“不会，他很聪明，也很有分寸”，简棠道。
“咦，甜甜姐，你来我家也不和我说一声”，向阳抱着篮球进门，没看到人就听见了简棠的声音，把篮球往框里一扔，拐进厨房：“妈你真偏心，我早上说要吃饺子你不给包，甜甜姐一来你就包了，还让我们那教导主任剁馅儿，也不怕甜甜姐吃了消化不良。”
“你这孩子乱说什么”，陈玉觑他一眼：“一身的汗熏死了，赶快去收拾干净。”
“好勒”，向阳冲着简棠做了个鬼脸：“姐等我。”
简棠看着他的脸，向阳而生，找不到一丝阴霾。
真好。
十分钟后，向阳已经一身清爽的走出来。
陈玉像见到救星松了口气，道：“让你甜甜姐给你辅导功课去。”
再不走，今晚的饺子怕是要增加到十五个人。
简棠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手中的面口袋：“那我还是等着吃好了。”
陈玉隐隐笑道：“去吧，这小子就服你管。”
简棠和向阳进了房间。
相比向暖的房间，向阳的整洁多了。
“你想好要读哪个大学了吗？”简棠在椅子上坐下，拿过桌上放着摊开的《五三》，页码已经靠后。
“嗯，读清大”，向阳道。
“清大挺好，暖暖的大学”，简棠目光里有浅浅的笑。
在她和向阳这里，并不避讳提到向暖的名字，就好像她还在一般。
“嗯”，向阳道：“我也很喜欢清大。”
简棠看他几秒，而后低头，指着书页上的题目：“这一步不会？”
“嗯，总感觉像是被绕进去出不来了”，向阳把笔递给她。
“我看看”，简棠低头开始做题。
虽然离高考离高中已经好几年了，不过她对数学的兴趣一直都在，也因为向阳，她无聊的时候会刷一下高中的数学题，相对来说，她的物理和化学弱一些，不过逻辑很强。
向阳也开始写自己的答案。
等两人都写完，简棠拿过他的答案，看了一下：“思路基本没问题，只是你把问题想复杂了。”
向阳看了简棠的答案，也认识到自己的问题。
简棠不需要再解释，因为大多数情况下向阳都是能一点就通，有时候她甚至错觉，他像是原本就会的，不过她也不确定。
接下来，向阳在埋头做题，简棠就在一旁看别的书，偶尔会和他讨论一下。
从窗外看出去正好是市一中的校园操场，因为是元旦放假，学校安静了下来，不过有像他们一样住在教职工宿舍的孩子去打篮球。
简棠听着球场上嘭嘭嘭的拍球声，视线不自觉转向了埋头做题的男孩子身上。
向阳比她和向暖小七岁，不过他总是不大喜欢和同龄的小朋友玩，那时候总是跟在她和向暖身后，她们去图书馆做作业他也跟去，自己做完作业就找本书在一边看，也不催她们，结束之后她们带他去喝东西；或者说她们去溜冰场游乐园什么的，他总是一道，给他们拎东西，毫不抱怨，活脱脱一个小暖男；甚至还在她和向暖花了钱买好看小裙子之后拿出自己攒的零花钱给她两买东西，她那时甚至还和向暖开玩笑说要不让他做自己弟弟，向暖一面嫌弃的说快带走一面又抱着弟弟不放手……原来这些记忆都还鲜活，只是，当年的软糯小正太如今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年郎。
“姐，你在想什么？”向阳叫了她好几声都没反应，把手放她眼前晃。
“想你姐姐”，简棠回神。
“我也想她”，向阳小小声：“虽然她很嫌弃我。”
“暖暖很爱你”，简棠声音很轻。
“我知道”，向阳道：“妈妈说让我们出去吃饺子。”
“好”，简棠收拾了情绪，和向阳一道出来。
陈玉已经盛出了饺子装了四盘，简棠和向阳的两盘数量多一些，还有一些被她拿去给对门和楼下邻居了。
简棠把饺子蘸了酱料放嘴里，慢慢嚼完，道：“吃了这么多饺子，还是陈老师包的最好吃。”
之前向暖在听了简棠喊陈老师之后也喜欢喊她妈妈陈老师，不过比起简棠的恭敬，向暖的更多是调侃，用她的话说是爱称。
“好吃你就多吃点，不够锅里还有”，陈玉笑道。
“好”，简棠道。
“甜甜，如果坚持不了，就退出来，没有人会怪你的”，向琦开口。
他们之前都不怎么上网关注娱乐八卦的，不过自从简棠踏进这个圈子，他们已经开始关注了这些，甚至还学会了用微博，就为了看看她的动向。
“对呀，网上那些人那么说你，你爸妈看见了得多心疼呀”，陈玉也道。
她昨天刷到那些新闻，气得饭都没吃，又不敢给她打电话，就怕她担心。
“没关系的，网上那些人不认识我，他们说什么我都不在乎”，简棠道：“况且还是有很多人相信我喜欢我的，你们不要担心。”
气氛一时沉默了下来。
陈玉和向琦这些年的遗憾与痛，都在自己女儿向暖身上，当年向暖瞒着他们退了学去演戏，除了不理解，两位老人更多的是气愤，那么多年以来，他们一直是按照学者的方向培养的女儿，女儿也是按照那个方向走的，只不过到了大学，却出现了那么离经叛道的事，所以对于女儿进入娱乐圈，他们不仅没有在精神上支持，更多的是争吵和冷漠，直到女儿出事，他们才醒悟过来，除了成为高知人群，他们更希望的是女儿能开心的做自己喜欢的事。他们看过简棠给他们找的女儿演的戏，发现她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也是从简棠进入那个圈子开始，他们终于摒弃了对那个行业的固有的偏见，开始慢慢关注这个圈子，关注简棠在这个圈子过得好不好。
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们是把对女儿的亏欠，投射到了简棠身上。
“我们班有很多同学喜欢甜甜姐”，向阳打破沉默：“我们老师也喜欢她。”
他虽然从不在学校说认识甜甜姐，不过听到这么多人喜欢她，他也是与有荣焉。
“你怎么知道你们老师喜欢我？”简棠问。
“嗯，有一堂物理课，有同学在下边刷你的视频，被物理老师逮到了，她拿过手机一看，说原来是看灵韵公主啊，那这次就算了，谁让她这么可爱”，向阳慢吞吞道：“而且我，还有爸妈，我们都很喜欢你。”
他是当时，这个家里唯一支持姐姐去演戏的，甚至还把自己省下来的零花钱悄悄给姐姐，虽然她从不要。
“嗯，那我一定好好演”，简棠道。
因向阳这一打岔，原本的话题被揭过。
吃过饭又陪两位老人坐了一会儿，简棠去了向暖的房间。
比起向阳的简洁风，向暖的房间就是小公主房，墙被漆成了淡蓝色，还贴了几张喜欢的漫画的海报，床单被套是明亮的柠檬黄，温暖又明快，床上放了无数的玩具公仔，桌上的书横七竖八摊开，斜斜放着几支笔，似是主人只是出远门了不久便会归来。
虽然久没有人住，但这里的每一个物件都被好好的保护者，收拾得纤尘不染。
简棠在书桌前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从新增添的书架上拿了一个盒子。
新添的书架上，最下面是一个一个的盒子，最上面是三个已经拼好的乐高，有一座城堡，一艘游轮，还有超人。
从向暖的房间出来，简棠告别离开。
向阳提着妈妈给简棠准备的吃的送她下去，等把东西放好，向阳给了简棠一个拥抱，在她耳边轻轻说：“姐姐，不要在乎别人的看法，做你自己喜欢的事就好，我会是你永远的粉丝。”
所以，不要像姐姐一样，你要好好的，我会一直喜欢你。
简棠像过去那般揉了揉他的头发，道：“新年快乐，照顾好自己。”
她还记得，当年向阳抱着她，哭得隐忍，明明是个小屁孩，却还要顾及到父母，也就只能在单独和她待一起的时候，哭得悲恸，他说：“我没有姐姐了”，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还是他最后太累要睡着之前小声说：“以后你也做我的姐姐吧，但是不要再丢下我。”
“嗯”，向阳目送她的车子离开，才转身上楼。
小时候的感情并没有随着年岁的增长而变得疏离，也没有因为物是人非而渐行渐远，反而像是埋藏在地下的醇酿，时间愈久，香味愈浓。
人与人的际遇真是奇妙，有的人相识很多年到头来却发现像是从未认识，而有的人，明明才认识，就有了一种上辈子就认识的感觉。
可无论如何，都需要维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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