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哥（四）

包间里，宋玉书早就点好了菜。
  他戴着白色的眼镜，穿着蓝色衬衣，看起来温和儒雅。
  “老戚，快坐。”
  看到戚河身后的肖小一他愣了愣，“这位是？”
  戚河：“小一，叫叔叔。”
  “叔叔。”陈也跟着喊。
  宋玉书大了戚河三岁，也就大了肖小一一轮多，叫叔叔是合理的。
  他想起来了，面前的小孩儿是十里八村出了名那个笨小孩儿，肖小一。
  宋玉书感叹：“长这么大了，你小时候叔叔还抱过你。”
  那是戚河初中时代，宋玉书去过戚家一次，那时候肖小一还没凳子高，看着就不聪明，淌着一脸鼻涕抱着宋玉书的腿叫爸，把肖德的脸都气绿了。
  陈也尴尬地笑了笑，这句话每次他跟着他老爸参加酒局必出现。
  三个人坐在一起吃饭，陈也埋头吃，戚河和宋玉书聊天，偶尔吃一口。
  从他们的对话中陈也知道了，宋玉书读的是师范，被分配回了镇上教书。
  得知戚河回来了，约着一起吃个饭，叙叙旧。
  宋玉书喝了一杯酒，戚河要开车，喝的茶。
  “老戚，这次暑假回来玩儿多久？什么时候回？”
  戚河把茶杯放下，“六号回。”
  陈也吃饭的动作一顿，六号，六号就是五天后。
  要是六号戚河就回去了，他的攻略任务怎么办？进度才到28。
  宋玉书表示理解，“乡下没什么好玩儿的，还是大城市好。对了，你和秦亚兰还有联系吗？”
  戚河淡淡道：“没有了。”
  陈也竖起耳朵听，秦亚兰是个女孩儿的名字，陈也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两人没再提这个名字，在夹菜吃。
  陈也看似天真的问：“大哥，秦亚兰是谁啊？”
  宋玉书乐呵呵的笑，“你得叫姐姐咯。不对，差点就是你嫂子。”
  陈也激动地掐了掐手心，果然有故事。
  他尽量冷静地看向戚河，“大哥，真的吗？”
  戚河咬了一颗花生，“小孩子少打听。”
  这么说就是真的了，陈也想完了，任务目标是直男，他不行。
  陈也又想，好感度刷到一百又不一定是爱情，他好好当戚河的弟弟，把亲情刷到一百也是一样的。
  【好感度一百就是爱情线，宿主不要理解错了。】
  陈也的心死了。
  回去的路上，车停在了百货商店门口，戚河问陈也，“还买不买糖？我走了就没人带你来买了。”
  陈也震惊地看着戚河，没想到戚河还会为他着想。
  “想买。”他诚实地说：“但是我没钱。”
  原主妈从小不给他一分钱，因为他的钱都会被别人骗去抢去。
  戚河把衬衣口袋里的九块零钱都摸给了陈也。
  陈也再次进了百货商店，这次他不是穷光蛋了，他有钱了。
  他买了糖还额外买了点其他零嘴。
  在车里等人的戚河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莫名了，就是看到陈也手里只剩下一颗糖了，他就问了还买不买。
  他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毕竟是他弟弟，买了就买了。
  钱陈也没有花完，还剩四块多。他还给戚河，戚河这次没要。
  “自己收着。”
  陈也把钱收了起来。
  以前四千在他眼里都不算钱，现在这四块八毛三被他珍而重之的放进了裤兜里。
  无他，唯穷尔。
  戚河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起了逗他的心思，“你能把钱放稳当了？”
  陈也：“能，大哥给我再多钱我都能放稳。”
  戚河：“怎么？因为你变聪明了？”
  陈也习惯性的抿了抿唇，这是他觉得无语了。
  “大哥你看不起我。”
  戚河听到他这么说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
  他想起少年小的时候被欺负了被嘲讽了只会埋着脑袋哭。他没有嘲讽的意思，但是在心思敏感的人听来可能味道就变了。
  他说：“大哥是在夸你。”
  陈也：“真的？”
  “真的。”
  车开回了肖家，此时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
  天黑了，空气热腾腾的，陈也感觉自己被烤熟了。
  所有人洗过澡之后终于轮到他了，他开开心心去洗澡。
  水是温的，下午放在水缸里，不盖盖子，被太阳晒烫了，省得烧水。
  陈也用瓜瓢舀水，洗洗涮涮，系统在他的脑子里放着《洗刷刷》，陈也跟着小声地哼。
  洗了澡陈也没有躺凉椅上，他躺在了院子的摇椅上乘凉。
  摇椅被他搞得晃晃悠悠，他看着天空中的星星和月亮，觉得很神奇。
  “系统，以前的天空真的和后来的不一样啊。”
  系统：【没有被污染】
  陈也摇了好一会儿，他的摇椅摇过头了，余光看到身后好像站了人。
  他停下摇晃，看向了身后，戚河依靠在门框上，穿着居家的短袖，黑色的手表戴在手腕上，衬得他的手很好看，戚河的手又大，握着一定很有安全感。在他的两指间还夹着一根烟，没有点燃。

  “大哥。”
  戚河应了一声，坐在了摇椅旁边的板凳上。
  陈也感觉刚才戚河在他身后偷看他，不过他又不确定，他偷偷向系统求证，系统只回了他三个字“不知道。”
  陈也决定打直球，“你刚才在看我吗？”
  戚河看了陈也一眼，“看月亮。”
  月亮当空，美轮美奂，不比陈也这个小豆丁好看？
  戚河将烟点燃了，抽了一口。
  陈也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他被戚河的烟呛了几口。
  “会抽烟吗？”戚河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陈也摇头，“不会。”
  他真不会，年幼无知的时候尝试过，觉得难闻呛人，放弃了。
  “你别吸烟了，我闻着难受。”
  戚河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把烟摁灭，扔了。
  两个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盯着天空看月亮。
  肖天赐起来上厕所看到了这一幕，他的手渐渐收紧，手心多了几条血痕他也没有察觉，不觉得痛。
  他转身回了房间。
  半晌过后，陈也小声问：“大哥，今晚我还能跟你一起睡吗？”
  陈也：“我可以给大哥讲故事，睡前故事。”
  戚河一脸黑线，“我需要听睡前故事？”
  “我的那个故事很有趣，保证你听了就睡着。”
  戚河挑了挑眉，压迫感十足，“你怎么知道我睡眠不好？”
  陈也早就想好了说辞：“虽然大哥很帅，但是你的眼睛总有红血丝，我还半夜在大哥屋里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那是他在和朋友打电话，谈股票行情。
  最后，陈也还是进了戚河的房间。准确来说，是他的房间才对。
  戚河想试一下，有陈也在旁边他是不是会睡得更好。
  躺在床上，陈也闭上了眼，他有些困了。
  戚河磁性的声音响起：“小一，故事呢？”
  陈也：“故事飞走了，明天飞回来。”
  戚河：……
  “答应了别人的事就要做到。”戚河的声音听着颇为严肃，让陈也一抖。
  陈也为了在戚河心里留下好形象，他闭着眼睛开始讲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公主，她有着长长的头发，她的头发乌黑发亮，就连神奇的魔镜都说，公主有世界上最好看的头发。有一天，公主被女巫盯上，女巫想要她的长发。公主不从，女巫将公主关进了铁塔，公主整天以泪洗面。有一个王子路过听到了哭声，他顺着公主的长发爬上了铁塔，然后把公主救了出来。最后他们幸福的在一起了。”
  戚河的嘴角抽了抽，这是哪里的盗版安徒生童话？
  他想问点儿什么，身旁已经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第二天戚河醒得早，张兰还没开始敲门叫人起床。
  他坐在床边愣了很久，已经第二次了，他入睡很快，中途也没有惊醒。
  他看向床上拱起的一团，只冒了一个脑袋出来。
  陈也的脸蛋睡得红扑扑的，像可口的苹果。
  戚河整理好心情后把苹果叫醒了。
  苹果看到戚河乖乖地说：“大哥，早。”
  戚河：“起来吃饭了。”
  张兰看到陈也就揪住了他的耳朵，“你怎么又从大哥房里出来，不是让你不要打扰他吗？”
  陈也向戚河投入求救的目光。
  这次戚河救了他，“我让小一跟我一起睡的，他身量小，不挤人。”
  张兰松开了陈也的耳朵，陈也泪花儿都出来了，张兰的手劲儿是真大。
  “晚上别挤着你大哥了。”
  陈也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中午，陈也去地里给肖德和肖天赐送饭。
  棚子里，肖天赐阴阳怪气，“大少爷还知道送饭。”
  陈也抿了抿唇，“哥，我先回去了。”
  肖天赐：“等等，留下来一起插秧。”
  “这秧苗今天下午就能插完”肖德也说：“你一起干，一会儿就干完了。”
  陈也知道躲不过去了，他认命的下了田。
  他拜托系统给他开小灶，让他远离虫子，可系统说田里到处都是，陈也到了这里这么久，第一次体会到生不如死的感觉。
  好在系统随时给他检测着，没虫子钻进他身体。
  干了两个小时，秧苗插完了，陈也累瘫了。
  他躺在地上动都不想动，但肖德和肖天赐可不会等他，他们洗了洗手就回去了。
  天渐渐黑了，陈也拖着疲惫的身体晃晃悠悠地走回去。
  路上他碰到了王强，王强看到陈也要死不活的样子嗤笑，“你还真得上少爷病了？插两根秧就累到你了。”
  陈也累得要死，不想理他，绕过他继续走。
  王强今天插自家秧苗的时候就看到了田里的陈也，动作又慢又生涩，被肖天赐训的样子看着倒是挺乖的，让他有些手痒。
  “喂，我还没说完你走什么？”
  王强把一袋子鱼塞进陈也手里，“鱼你拿着，今天田里摸的，摸多了，我爸让我给你们一些。”
  王家的鱼都是拿来卖的，哪里有多的？不过陈也没有在意，他提着鱼继续拖着要死不活的步伐往家里走。

  连句谢谢都没有得到的王强忿忿道：“下次我再送你东西我是狗。”
  张兰见陈也又提着鱼回来，她照例问了哪里来的。陈也说了，肖德语气严肃地说：“下次不许要，不能白拿别人的。”
  “哎呀，他们关系变好了，给点鱼算什么？”张兰爱贪小便宜，她把鱼养在了缸子里，打算明天吃。
  肖德哼哼一声，卷着手里的叶子烟没有理她。张兰早就习惯了肖德这副模样，死要面子活受罪。
  陈也洗了个澡出来，和肖天赐碰到了，肖天赐又开始他的阴阳怪气，“这个暑假不仅大哥对你另眼相待，连以前总欺负你的王强都转性了。弟弟，你是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下子顿悟了？跟哥哥说说，哥哥也去找来尝尝。”
  陈也捏着鼻子，“哥，你嘴臭，离我远一点。”
  一句话让肖天赐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他刚要发作。陈也已经溜进了戚河的房间。
  戚河正在看书，还在做笔记，书是金融方面的，陈也不太懂。
  书被合上了，戚河以大哥哥的口吻告诫他，“你爸说的对，不能乱要别人东西，尤其……”
  后半句他没说出了，尤其是你这种笨蛋，被卖了都不知道。
  砖房隔音不行，戚河在屋里都听到了外面的对话声。
  陈也躺倒床上，没力气反驳，因为太累了。
  陈少爷二十年来第一次干农活，累得灵魂升天，现在都没缓过来。
  戚河伸出一只手戳了戳陈也的脸，是软的。
  “真这么累？”
  他小时候也经常帮着干农活，没觉得有这么累。
  陈也点了点头，他没有动，戚河的手还在他的脸颊上戳着。
  半晌后，戚河反应过来把手收了回去，速度快到像是被烫到了。
  陈也：“大哥，给我一颗糖吧。”
  给一颗糖就一颗糖，还一颗糖吧，戚河觉得小孩儿说话有些太黏糊了。
  不过小孩儿嘛，黏糊一点正常。
  从镇上买回来的糖都在抽屉里放着，戚河拿了一颗出来，草莓味的，他放在了陈也手里。
  陈也撕开包装，嘴里含着糖，心情好了不少，好像疲惫也被驱散了。
  “小一，大宝来找你了。”
  大宝？陈也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大宝是原主的好朋友，一个五年级的小学生。
  大宝人如其名人生得高大还是家里面的宝贝，他爱看武侠小说和武侠电影，一直有一个大侠梦。
  既然是大侠那小弟是必不可少的，村里同龄人都想当大侠不想做小弟。
  大宝盯上了不聪明的肖小一，他让肖小一做他的小弟，他就罩着肖小一，有他罩着，肖小一不用被十岁以下的孩子欺负了。
  陈也从抽屉里抓了一把糖走了出去，院子里大宝拿着棍子，他兴冲冲地对陈也说：“走，我们去捅鸟窝！”
  陈也对这种事没有兴趣，他把一把糖放进了大宝手心，“我就不去了，我今天干了活很累，你自己去玩儿吧。”
  大宝胖胖的脸上露出了失落的神色，但是看到手心的糖他又高兴了起来。
  他像个小大人一样说：“好吧，今天你先休息，明天我来找你。”
  ……
  又到了晚上，陈也熟门熟路的拉开了抽屉，发现里面空荡荡的。
  “大哥，我的零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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