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孤魂
霍盈一把抓住了戚辰后背的衣物，戚辰身子一顿，脚差点打滑摔倒。
他回过头来，霍盈示意他看看货架上的罐子。
佳逆？戚辰蹙眉，这罐子莫非是装了佳逆的灵魂。
不解之余，霍盈正想伸手去抓，但就在指尖碰到罐子外壁的那一瞬间，远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原本还在打瞌睡的纸人，不知何时，已经飘到了两人的跟前。
两人皆被吓了一跳，立马缩回了手。
凑近了看才知道，这纸人的眼睛周围，有浓浓的黑眼圈，像是在这里守夜，多日未休息。
根据之前的经验，这些纸人不是真正有生命的东西，或多或少都有些缺陷，霍盈端详着跟前的纸人，不敢用力呼吸。
谁料，她不动，纸人也不动。
霍盈试探性地向前挪动半步，旋即，纸人也跟着她向前挪动半步。
像是镜子中的自己一般，跟自己几乎同时作出反应。
霍盈有些发怵，向戚辰投去为难的目光，而后做唇语说道：它到底想干什么？
戚辰而后不动声色地挪动着步伐，想挪到纸人的后面。
呼，突然，他觉得脸颊前闪过一道风，只见纸人不知何时，突然回头了，那双泛着青色的眼睛幽幽地看着戚辰，而且，仔细一看，发现这纸人还会皱眉。
神情自然得像真人一般。
而后，纸人来回转头，看看戚辰，又看看霍盈。
“你们俩是怎么进来的？”纸人竟然说话了！
声音像鸭子的嗓音一样，刺耳难听。
霍盈朝戚辰使了个眼色，意思是问他怎么回事儿，然而戚辰摊开掌心，意思是他也不知道。
“你们两个不会以为我看不到你们在使眼色吧？”纸人两只手臂交叠，站在两人中间，抱胸看着两人。
小眉头还皱褶，像个小顽童一般。
两人又是一惊。
霍盈眨了眨眼，她觉得这纸人奇怪得很，于是边后退了两步，跟纸人拉开距离，边轻声问道：“小兄弟，你能看到呀？”
“当然！”纸人放下两只手，随后叉起腰来，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我跟前面那两个傻子不一样的！我更有灵性的！”
戚辰听闻从喉咙里轻轻发出了一声哼鸣，他是被这小纸人都笑了，没想到这种小玩意儿之间，还会互相攀比，互相看不起，那这大概跟真正的人类，也没什么太大发区别。
“哼？你在笑我？！”小纸人的耳朵灵敏得很，忽然一回头，把忍俊不禁的戚辰带了个正着。
戚辰稍稍收敛了笑意，虽眼尾还残余一些，但基本已经回复严肃了，他说：“绝无此事！”
小纸人慢悠悠地飘到他的跟前，学着人类踱步的样子，还思忖了一下，说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无意闯进，请大人恕罪。”霍盈抱拳说道。
这小纸人本来还一副看两人不顺眼的样子，但听到这一句“大人”，似乎是搔到痒处，眉毛都舒张了不少。
“就你嘴甜！”小纸人笑骂了一句。
霍盈收敛了一下笑容，缓缓问道：“大人，我看您在这里资历很深厚了……”
她稍加停顿，忽而想起方才小纸人还唾骂门口的那两只纸人，心中生出了一个想法，接着说道：“与关卡的那两只不同，大人您一看就是饱读诗书的，额，额……”霍盈正想说纸扎人，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就在这时，戚辰替她补上了后半句：“饱读诗书的仙人。”
“我就说这等气质要叫做什么呢，原来是仙人，”霍盈立马展颜一笑，眼睛水灵灵的，但眼底却透露着一丝算计，“你倒是把我的话说出来了。”
仙人！
若方才那一句大人让小纸人的羽翼变得蓬松，这一句仙人，简直让它可以起飞了。
“嘎嘎哈哈哈哈……”小纸人发出尖锐的笑声，让两人听着就觉得头疼。
“不错，你二人还算是识趣！”小纸人双手背起，俨然一副“大人”的模样。
两人互通了一个眼神，随后霍盈带着试探的语气问道：“大人，敢问这里是哪里？”
小纸人被两人夸得有些飘了，这无论是人，还是别的什么小生灵，一旦飘了，这嘴就收不住。
“这儿呀，这儿可是咱们镜心神明的灵魂仓库。”小纸人说道。
“灵魂仓库？装的都是灵魂吗？”霍盈不解问道。
“正是，”小纸人的表情变得严肃，语气变得神秘诡异，“这仓库装的都是这妖孽，额，神明偷，额不对，换回来的灵魂，这些灵魂是可以帮助它实现通天的愿望呢。”
小纸人的语速很快，但两人还是精准地捕捉到了要点——
这所谓的“神明”，要偷灵魂通天。
“本来这儿是没有货架的，后来灵魂越来越多了，都放不下了，就摆起了架子，估计再过段时间，这儿都放不下了……我就是在这儿帮忙清点灵魂的，这可是要累死我了！”小纸人叹气又不甘。
话音刚落，整个仓库发生了轻微的震动，上头还掉下来一些小石子。
霍盈和戚辰都警惕地抬起头来，唯独这小纸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不慢不紧地飘到书桌旁。
两人不动声色地跟在纸人的后头，凑近一看，才发现这书桌旁还有一条小管道，是从后头的墙壁通过来的，管道的出口被堵住了。
邻近出口的那一小段管道在不断跳动，里面似乎有什么躁动不安的东西。
小纸人像是像两人炫耀一般，不慢不紧地从其中一个货架底下拿出一个小罐子，放在管道出口的地方。
边揭开管道的封口，边有气无力地说道：“诶，又来活儿了。”
说着，咚咚两声，似乎有什么重物落入了罐子里，而后，纸人盖紧盖子，封上了管道，端着小罐子，在桌面上登记起来。
霍盈与戚辰对视了一眼，这想必又是谁去换了灵魂，两人皆目不转睛地看着小纸人。
小纸人还在茫茫的账本中寻找着，注意到了两人的目光，又放下了笔，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工作似的，说道：“这每天得来很多活儿，但这妖孽，额不是，这神明又不多请一个人，你说我累不累？！”
“大人这是能者多劳。”霍盈嫣然一笑，继续套话，“你们家神明是收集人们的灵魂吗？”
“其实主要是寿命！”小纸人索性也不招账本了，一屁股坐到案前，跟霍盈唠起嗑儿来，它说，“主要是换寿命，灵魂那是最后一步了，那些短命之人，没有命可换了，那就取走他的灵魂呗。”
“这样……”戚辰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精光，似乎想到了什么，但看了看霍盈，欲言又止。
“当然了，换多了寿命也会变短的。”小纸人补充了一句。
“那大人，”霍盈继续问道，“您在这里工作，这镜心神明可有给您多少俸禄呀？”
俸禄？小纸人掰掰手指，随后说道：“我们不要钱的，我们要投胎！”
“投胎？！”霍盈有些不解，“你不是……”区区纸扎人，本就不是正常人类，谈何投胎，简直可笑！
“我不是什么？！”没想到还戳中了小纸人的痛处，它一下子从桌面上站起来，质问霍盈，“你想说什么？”
“大人稍安勿躁，”戚辰连忙安抚它，“她的意思是，大人法力无边，为何还要依附这区区神明？”
戚辰这一句话，又把小纸人安抚下来，只闻它轻轻一叹息，说道：“你有所不知，我本不是纸扎人，但我的本体已经灰飞烟灭了。”
“什么？！”两人皆瞪大眼睛看着眼前那只三寸身材，歪瓜裂枣的生灵。
“我本是修仙者，还有灵根，但无奈丢了灵根，被强大的功力反噬，□□灰飞烟灭了，灵魂也少了一魄，所以一直无法进入轮回……”小纸人垂着肩膀，两只用纸做成的胳膊，显得更加弱不禁风，似乎稍加用力，就能把它折断。
“所幸，我当时修炼了‘移神’之术，保留了大部分的精元，但找不到□□，只能不断的寄生在不同的生灵身上，”小纸人晃着腿，语气变得忧伤又无奈，“我可谓当过牛，做过马，最后飘荡来到了这小镇，遇到了这个镜心湖，它说，它可以帮我找回本体，就算找不回，也可以重塑本体。”
“但它自己也没有本体吧？”戚辰皱眉，这镜心湖自始至终都没有固定的载体，想必也不知是何方飘荡不安的灵魂。
“是啊，但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小纸人十分无奈，“如今寄生在一个片小纸身上，呆在此处，我不会被那些旁门左道的小道士收掉，也不会被所谓驱鬼大师当做‘贡品’，安安稳稳清点一下灵魂……”
“敢问大人，您是何时神陨的？”霍盈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人不知发问。
“七年前呀，死了七年了。”小纸人如实回答。
霍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只觉得呼吸一滞，看着眼前这个人不似人，鬼不像鬼的小玩意儿，心中凉得生痛。
戚辰也觉得霍盈有些不对劲了，他稍稍侧头，问道：“师姐，怎么了？”
霍盈没有搭理他，直接略过了他的问题，继续追问小纸人：“敢问大人，是在哪里修炼的？”
话毕，她屏住呼吸，即便猜到了，她也觉得心脏又一次被刺穿。
“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是修真界第一门派，大名鼎鼎的道峰山！”小纸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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