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炸山
轰——
一记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在山间回荡，紧接着，更多的轰隆声如雷鸣不断。
只消片刻，山体便被炸落无数碎石，恰好将那条山间小路堵的严严实实。
至此，这断梁山唯一的出路便被彻底堵死。
一年以前，燕元期曾亲眼看着这堵山墙的形成，一年之后的今天，他亦眼睁睁看着他亲手制造的山墙拆落，露出一条羊肠小径来。
路只有半米宽，却成了五千余条性命的救命路。
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欢呼声，而燕元期眼中，只有不远处缓缓驶来的一辆马车。
马车顶上积了厚厚一层雪，行走时，吱呀吱呀，似是木质的马车不堪承受那积雪的重量，而马车前，穿着蓑衣一动不动的人不是燕卿卿又是谁？
这一路风雪未停，洋洋洒洒的下了一个上午，燕卿卿屈膝坐在马车前，身上虽穿着蓑衣，却还是湿了大半的衣裳。
牵绳的双手早已经冻的失去了知觉，青紫一片，看起来着实吓人。
她看着山墙倒下后，隔着几十米远站着的燕元期，脑海中不断回荡的，只有一个时辰前韩不周曾对她说过的话。
“前世裴老将军的死并非只因高宗忌惮，你四皇兄也参与了其中，断梁山，本不该是绝路。”
彼时，她还在震惊韩不周为何也会出现在前往断梁山的路上，且挡了她的去路，那厢他又开口：“不信的话，我带你去看。”
燕卿卿骤然回神，警惕的瞧着他，试探性问道：“四皇兄被困断梁山可是你的手笔？”
她还记得，当初高宗曾下令派卫峥率精兵前往断梁山剿匪。
卫峥是个死心眼儿，又忠心的主，他定不会作假。
既告捷而归便一定是将山匪都剿灭了，这断梁山的地头蛇都被一锅端了，又会是谁将燕元期逼至山内，困死其中呢？
之前她听到这一消息时，便觉得有些蹊跷，如今韩不周活生生出现在眼前，便更证实了她的猜想。
“我只是为了让你看清事实。”
韩不周逆着风雪而站，簌簌而下的雪粒子被风刮得乱舞，将他的脸模糊，看不清神色。
燕卿卿眯着眸子，眼底满是怀疑：“我怎么判定，这不是你为了让我误会而设计的一场戏？”
此话一出，她明显察觉到他周身气息骤降，甚至比这寒冬腊月更冷。
“我还没这么闲。”
他有些愠怒，燕卿卿隔着几米远，亦能感受到他的情绪。
不由得撇撇嘴，以他前世的恶劣性情，如今她怀疑也是情有可原的好吧？
心中这么安慰自己，但到底气势上虚了几分。
有雪入眼，冰凉的触感使得理智上来几分，韩不周压了压没来由的怒意，一个飞跃，到她身边。
“你做什么？”燕卿卿脱口而出，紧张的看着突然到来的他。
韩不周瞥她一眼，接过她手中的缰绳，低声道：“带你去看真相。”
他的指尖温热，触碰到她冻得僵硬的手，先是一顿，后左手接过缰绳，靠近她那一边的右手将她两只手抓过来，紧紧握着。
韩不周手掌宽大，一只手几乎可以包住她两只手。
温暖的热源透过手掌传达四肢百骸，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舒适，使得冻僵的身体也跟着暖和起来。
燕卿卿盯着两人交握的手指，楞了一会儿，连抽回手都忘了，好半天才回神，使了股力，愣是丝毫没撼动。
她面色焦急：“靳嬷嬷和拣玉还在里头！”
她说着回头，觉得有些奇怪，她和韩不周对话这么久，靳嬷嬷与拣玉应当有所察觉才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正疑惑着，耳边传来一句低语：“我让她们先睡了会儿。”
燕卿卿沉默以对，觉得自己问这句话便是多此一举的事。
甚至还有点怕被抓包的心虚……
韩不周似看穿了她的心思，本落到低谷的心情也跟着上浮，轻飘飘的连带着唇角也跟着翘起。
“这一世的裴老将军是你所救？”
燕卿卿不愿沉溺这尴尬，随口找着话题，韩不周点头：“正是因为提前去了断梁山，才得以撞见。”
“撞见什么了？”她追问。
韩不周偏头看她一眼，缓缓道：“你西皇兄在炸山。”
“炸山？”燕卿卿惊呼一声。
“断梁山并非没有出路，但那条路被你四皇兄利用炸山掉落的山石被掩盖住了，是以，造成了裴老将军以为自己被迫进绝地，困死于山中。”
韩不周解释道，他说着顿了顿，又道：“断梁山常年被那窝匪徒占据，是以旁人不了解山中地形，裴老将军及手下兵马被困死山中，便给人传达了一种观念，断梁山没有出路，若是你四皇兄对此事毫不知情，他应当也只能在山中等候救援。”
还有一些话，他没有对燕卿卿说。
燕元期前期的确是本分的在等救援，但这场暴风雪来的猝不及防，几乎是一瞬间便打破了他的心理防线。
风雪打碎的何止是燕元期的淡定，更是一从大军溃散的开端，数名将士开始倒下，军心一散，燕元期便再也坐不住了。
即便他可能已经猜到被困断梁山是场设计，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必须在全军覆没之前，疏通了那座他亲手打造的山墙，挖一条生路出来！
燕卿卿听着他的话，只想到了一句：“话不能说的这么绝对，万一是我四皇兄聪颖过人，自己发现了山墙外便是出路呢？”
韩不周扫了她一眼，不答话。
他只将缰绳一扯，停下了马车，示意她看过去。
燕卿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觉得自己方才那句话有多不知天高地厚。
眼前山墙与山体衔接，高耸着，巍峨而立。
任谁看到第一眼，都会被它的气派所击退，燕元期若不是有先见之明，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怀疑有他的。
“时候应当差不多了，你在此静候，且知晓我所言非虚。”
韩不周说完，只褪下外衣披在她身上，身形一闪，便消失于茫茫雪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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