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梦吧
宫秋庭走了之后的几天, 奚容一直在算计着将自己的私房钱悄悄送出宫家藏着的事情,所以很是安分了几日。
这几年但凡是赏到手里的金银,都被她换成了好带着的银票。
这次从京城回来, 奚容为防万一,也带在了身上。
等到第七日的时候, 她想明白了就要下山去,袭光拦住了去路:“姑娘要去哪里?”
他和吉光不同,常年隐与暗处, 奚容并没有见过。
她见眼前突现一人,吓得剪水秋瞳扑簌不止。
带平复了胸口,才答道:“先前我弟弟跟着大公子回来,让我得空回家一趟,将两年没人住的屋子打扫干净, 阿娘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回去。”
袭光十五六岁的年纪, 是宫家暗卫中的翘楚, 这回被宫秋庭留在荥阳,惯于一板一眼执行着主子的命令。
他显幼气的脸上半丝表情也无,说道:“姑娘干那碎活做甚, 我这就让人去打扫。”
说罢转身要走,奚容忙拉住他,袭光身后像长了眼睛, 不着痕迹地避开后回头看她,那娃娃脸似在问:“还有什么事?”
奚容忙扬起的笑中带着歉意,说道:“阿娘嘱咐过,家中有些细软藏着, 让我去看看还在不在, 且一些女衣也不好让人瞧见, 还是我亲去为好。”
她模样明净清澈,皎如秋月,着意朝谁看时,生人也能生出好感,何况是这样笑着,真是花容难描,般般入画。
袭光绷紧了脸,眼睛不去看她。
心下想起主子的叮嘱,不管奚容姑娘找什么借口下山,能挡则挡,若不能挡,当寸步不离地跟着。
如今,应是不能挡的时候了。
“如此,我就随姑娘下山一趟,那院子可大,我多去喊几个人。”这回他没让奚容再留住自己
等他转身离去,奚容的笑意消失,叹息也只能在心里响起,宫秋庭为何防她到这个地步?
马车停在了巷子口,奚容下了车,身后跟着有怀阁的几个洒扫小厮,都是熟面孔。
然而走到她家院门口,却不是奚容想的那般门户禁闭,庭生杂草,而是炊烟袅袅,鸡犬相闻的景象。
奚容自院墙看进院子,就见到刘二娘在水井边洗着菜,一名没见到的少妇在灶边烧柴,她脑子不禁发懵,这是怎么一回事?
袭光也挑了眉,姑娘不是说要回来打扫屋子吗,这房子怎么还住着人呢。
两个人都在忙活着,并没有看到外边来人了,直到奚容推开院门,声响惊动了她们。
刘二娘扭过肥胖的身子,见到来的竟是奚容,一时间愣住。
“这位小姐有何贵干?”
她儿媳菊芳不认识这天仙似的姑娘,身后还跟着几个衣帽齐整的小厮,还有一名黑衣抱剑的少年,只让她以为是什么富家小姐,便礼貌开口。
奚容并不搭话,而是微微歪头看向刘二娘,等她给自己一个说法。
这时刘二娘终于反应过来了,“外甥女,你怎么来了?”她一笑,五官就全都藏在了肉和皱纹里。
菊芳听她喊,才知道这是刘氏的女儿,她刚嫁进来不过两年,还没见过刘氏一家,赶忙起身抹了抹手上的灰,端出笑来:“原来是表妹啊,快进来坐!”
早就听闻母亲有个外甥女在高门里伺候,没想到竟是这般的神仙气度,真真是知府小姐都赶不上。
奚容走进院子,院中一切布局未换,但已处处透着陌生。
她已经盯着刘二娘,漫声说道:“该我问才是,你们怎么来了?”
菊芳闻言疑惑皱眉,不知这亲戚在说什么。
刘二娘的面色登时变得难言,嗫嚅着嘴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先吩咐儿媳:“菊芳,今日来客人了,你去肉铺割两斤猪肉回来吧。”
自己的儿子没什么大本事,家中的地也遭算计丢了,这儿媳妇还是她凭着奚家的宅子,和刘氏给的银两在村里娶的,当时是骗菊芳,这城里的屋子就是他们家的。
这两年来,虽然刘二娘的儿子不出去干活,但儿媳倒是个手脚勤快的,看在屋子的份上,也愿意出去找些活干。
如今要是败露了……刘二娘暂时还没法在儿媳妇面前拉下这张老脸。
菊芳看着进来的一众人,再看一眼刘二娘,迟疑地应了一句是。
奚容什么也不说,走入屋檐下巡视了起来。
菊芳本来要出去了,但见奚容往她丈夫房里去,忙过来阻止:“诶——那屋子不能看。”
然而手还没碰到她,就被跟着的小厮拉住了,菊芳察觉出不对了,语气也变得不好起来:“你们这是强盗啊,不准进去。”
刘二娘站在水井边,攥紧了手,像只鼓足气的河鲀。
袭光并未跟着,而是站在了院中,这院子里的人并无武功,那几个小厮就足以应付。
奚容走到奚竹旧日住的屋子,里面竟躺了个光着膀子、胡子拉碴的男人,正是刘二娘的儿子,陈力。
他刚刚被吵醒,正揉着眼睛骂:“大白天的鬼叫什么?”
浑浊的眼珠子迎着门口刺眼的光,就看到了一个神仙似的姑娘。
陈力只在小时候见过奚容一两回,一时间没有出来,只以为自己没睡醒,梦见了什么九天仙女木愣愣的没再说话。
倒是他媳妇的喊声将他吵醒了,忙起身将衣服穿上,出来看情况,原先刘氏的屋子里也跑出来一个人,是刘二娘的丈夫陈老汉。
青天白日,这一家子都齐了。
奚容只看了陈力一眼,转身就走了,又转身一间间屋子看过去,有上前拦的一律被小厮拦住。
除了刘氏和奚竹的屋子,奚容自己那间的床被搬走,成了杂物间,衣柜里的衣裳也不知去了何处。
转头瞥见菊芳,正觉得她身上的衣裳有几分眼熟,看来是被刘二娘塞给自己儿媳妇穿了,奚容不怒反笑。
这院子上上下下,陈家是住瓷实了,真是好一出鸠占鹊巢。
“姨母,自己家不住,怎的带全家挤到我家这个小院子里来了?”若不是她临时扯了个谎回来,也不知多久才能发现这事。
此刻所有人聚在亭中,奚容到底是说了,除了菊芳不明所以,陈家其余三人都面色奇怪。
陈老汉是个唯唯诺诺的性子,什么都看他婆娘的,遇见这种场面也不开口,一个人到外头抽旱烟去了。
陈力看不下去,只觉得这不过是个姑娘家,做不得奚家的主,便开口了:“表妹,你这话说的,这屋子又没人,我们住儿看护院子怎么了?”
“看到全家住在这儿,将主家东西随意挪用,对外不会说这是你们的屋子吧?”奚容看到菊芳的神情也能猜到一二,“就不怕我告到官府,治你们一个强占民宅之罪!”
袭光站在院子里,也能看到她抑扬顿挫、不落下风的势头,他没见过这阵仗,倒也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刘二娘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在这大呼小叫的什么呢,这儿又没人住,况且是我乐意来,不过是你娘托我看顾一下屋子,不然谁这么费心费力拖家带口的,你当你这是金屋不成。”
她说的信誓旦旦,奚容还真以为刘氏又心软了,这回竟连家宅都送了人,实在糊涂。
但转念一想,刘氏在在乎的其实是奚竹,对于妹妹最多只会给些银钱,这是奚家的祖产,她不可能让奚竹以后连屋子都没有。
况且她知道奚竹要回来,也会将家中有人之事告诉他,奚竹既然没说,那陈家住在这里,刘氏当也是不知道的。
就算真是如此,她也要把人敢出去,有什么就等刘氏找到她再论。
奚容冷笑一声:“这是奚家的祖宅,我爹没了,能做主的只有我弟弟,他亲口说着院子无人住,让我回来收拾,我就问问,奚竹和我娘在幽州时,怎么没听说她将屋子给你们住了?”
“这……”刘二娘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拆穿,一时还寻不到说法。
奚容指着院门口:“现在,带着你全家滚出去。”
这怎么成!
陈力就要冲上前来:“表妹,都是一家子亲戚,事情不用做这么绝吧,何况你这屋子又没人住,空着也是空着,我们先住下,表弟到时回来,再还给他就是了。”
有了儿子帮腔,刘二娘也硬气了起来:“外甥女啊,你一个姑娘家,说不得什么时候就是二公子的房里人,这娘家的事还是不要管得太多”
她最烦别人提这个,该说的都说了,奚容漠然吐出三个字:“滚出去。”
刘二娘脸色一变:“是我们一家乐意待在这里的吗?还不是你个小妖精吹枕边风,唆使宫家夺了我家的地去,还我们无处托身,要不是你娘还有点良心帮衬,你做的孽债早晚报到你自己头上!”
她还敢翻旧事,奚容上前劈头就给她一个耳光,骂道:“我娘帮衬你们的银子,怎么说也是我给的,也不向你讨要,这一个巴掌就算赔了。”
一声脆响,刘二娘脸皮发麻。
等反应过来,脸上即刻青红交加,她想个泼妇似的叫嚣道:“你个黑心烂肺的小贱人!我就不走,你娘已经把院子给我们了,该滚的是你!”
奚容不再争辩,吩咐道:“把他们丢出去。”
那一家子听到奚容要把自己敢出去,哪里还维持得住体面,就连菊芳都上来要个说法。
一时间他们全朝奚容扑过来,小厮们拦不住群情激愤的陈家人,眼看着已将奚容逼到厅中角落。
奚容眼睛也不眨,抄一旁扫帚就看谁真的敢靠近。
然而此时,院外的袭光已经听够了,他抽出长剑走入厅内。
利剑刺进血肉的第一声响起时,奚容没反应过来,等袭光将剑抽出时,腥热的血在她眼前飞溅成泉。
刘二娘厚实的身子倒了下去,除了袭光和奚容,周围的人都被溅上了血。
像一个定身咒,原本喧闹拱动的小厅彻底静了下来,别说奚容,就连那些洒扫小厮都没反应过来。
“啊——”菊芳是率先反应过来的,她尖叫声才喊到一半,脖颈间出现一条细线,切断了她的声音。
那道线慢慢变红,接着如瀑布般飞溅出血液,接着似瀑布般喷溅,场面十分骇人。
陈家父子傻了眼,生死关头,他们没空去抱起婆娘和母亲,后面跟狗撵般,各自连滚带爬地往院门跑。
“不要杀人!”奚容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发梦,抬脚要出去阻止他。
袭光步子瞧着悠闲,却一点不慢,二人刚跑到院子,就觉后背一凉,低头时,见到雪亮的剑尖从心窝捅了出来。
陈家父子皆是一剑毙命,干脆利落,临死了,手还拼命朝着门口的方向伸。
梦吧,这是梦吧?
作者有话说:
开始突然死人……
今天提前更,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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