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下贱
“一路看来, 妹妹的喜事置办得很好,孙儿竟忍不住心生羡慕。”宫秋庭坐在梨花木交椅上,似闲叙地说起。
羡慕?羡慕好啊!
老夫人怎么听不出宫秋庭的意思, 孙子这是终于松动了,想要娶妇的暗示呗。
奚容抱着披风在后边听着, 心中如潮汐涨落,一阵阵地冲得她腿脚发软。
老夫人眉眼带笑,问他:“秋庭既羡慕, 可有瞧上的姑娘?”
宫秋庭浅笑垂眸,那笑意却不达眼底:“祖母知道孙儿事务繁忙,更不好探知贵女根底,娶妇之事,还要祖母亲自过目才好。”
老夫人心中更加开怀, 一时间就在心里筛起了适龄的贵女, 又觉得不能只拘于有交情的, 大靖朝有名的世家适龄未婚配的都可问问,务求给孙子挑一个最好的。
宫秋庭见老夫人认真琢磨起来,适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奚容亦是久有资历,孙儿想给她一个体面。”
奚容披风下的手微微发颤,一下就沁出了冷汗, 她知道,只要二公子提,老夫人就一定会允他的。
宫椋羽现下怎么还不来。
老夫人浑不在意,摆摆手:“好, 那本就给你预备下的, 偏你不爱女色, 迟迟不用,新妇入门只怕还要费些时日,就让她先侍奉着吧。”
得了准话的宫秋庭扇柄轻敲在掌中,愉悦已是跃上眉梢,他藏起十分的笑意。
这事要成定局了……
奚容一想到,就恍惚得都忘了上前谢恩,厅内的人只以为她是高兴坏了,忘了礼数。
“孙儿谢祖母赐。”他的声音柔稳得像雅乐,起身要将奚容也拉出来一道谢恩。
“祖母,此事不妥。”
一人开口打断,正是姗姗来迟的宫椋羽。
他掀帘进来,鹰隼般的利目打量着屋中的情况,最后落在了宫秋庭遮住的那人身上。
老夫人皱眉:“有何不妥?”
“奚容与我,已有肌肤之亲。”他再开口,内容骇人,如滚油里滴进了水,将厅内几人炸得回不过神来。
挽起垂帘阴影后,两个人却沉默不动了,活似两尊木像。
宫秋庭谢恩之后去拉奚容,却只看见女子脸上全是抗拒,没有半分欢喜,让他欢喜消下去一重,不明白她为何会不高兴。
再然后就是宫椋羽进来,说出“肌肤之亲”那几个字,震得他几乎后退了一步。
握着奚容的手收得死紧,几乎要将人捏碎,眼底转瞬漫上猩红。
奚容亦不知宫椋羽为何说出这种话,她只是盼着二人闹出个不大不小的丑事,给她夹缝中周转的时机,可如今她与大公子有染这话一出,她死路已定。
迎着宫秋庭质问的眼神,见到他眼中几乎是一瞬间暴肆飞涨的凶意,奚容登时战栗得不成样子,仿佛都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老夫人,奴婢自请赎身出府!”
奚容如何也挣不开他的手,干脆直接跪倒在地,膝行过去相求。
“哼!自请?赎身?奚容,好你个贱婢!”
老夫人气到冷笑出声,“一个主子还不够你的富贵,偏做出这下贱的,秽乱后宅之事!黄嬷嬷,拿下她!”
她恨不得要亲自下来收拾她。
老夫人只觉得往日真是看错了这婢子,竟胆大包天至此,做了老二的人,还要去爬老大的床,发梦想出去?
伤了两兄弟的和气,真是打死都不为过!
宫椋羽上前要将人拉到自己身后护着,然而宫秋庭的手几乎和她嵌在了一起,再拉,除非是谁的手断了。
“你抬头看我,”宫秋庭的声音自头顶响起,比还寒凉,却一字一句都让她听清,“什么时候与他……有的肌肤之亲?”
奚容依言抬头,看见的确实他通红的,噙着泪的一双眼睛,脆弱又哀伤。
可里面的恨又是这么清晰,稠得让人窒息。
见到那眼神的第一个念头,奚容就觉得,不用等拖出去,若她答不好,他能将自己就地杀了。
宫秋庭没有那刻比此际更痛,起初他震惊、不信,但那笃定的话,奚容无半分欢喜的神色,都在摧折着他的信任,现在,他要奚容亲口给一个答复。
他慢慢俯身,蹲下,一滴眼泪猝不及防落下,打在了奚容的眼下,和脸上凌乱的眼泪混在一起,不见的踪迹。
奚容才发觉,自己不知是害怕或是其他,眼泪早已泛滥。
老夫人见他有话要问,虽让人住了手,但见孙儿反应既然这么大,心也沉了下去,宫秋庭从未这样,还有大孙子,那双势在必得的眼睛,看得怕人。
显然,二人都将奚容看得太重,往日都是掩饰罢了。
她的面色已经越来越凝重,不论如何,奚容不能再留了。
奚容张着的嘴不知要如何解释,眼前的宫秋庭,神色寒冷而破碎,随着沉默渐久,绝望在眼中泛滥更深。
“大公子为何含血喷人,奴婢何时与你有染?”她反身去问宫椋羽。
然而久等不到她答复的宫秋庭,眸光寸寸灰败了下来。
“自然你帮我换药那日。”宫椋羽皱紧了眉,答得十分认真,任谁都不会觉得他说话。
“那时候老夫人就在外间,奴婢怎么可能与你有……”她几乎辩不下去。
宫椋羽疑惑于她的气恼,说道:“可我们抱在一起,肌肤也碰到了,这就是肌肤之亲。”
原来他是这么认为,真是好大一处荒唐!
“公子,花朝节那日我已同你说了这件事了,当时我给他换药,老夫人就在外间,他不过轻薄了我,我不敢出声,但绝不是自愿,更没有肌肤之亲这种混账事!”
老夫人听罢也震怒,没想到那日暗地里还有这样一桩脏事!
奚容连“奴婢”的自称都忘了,扯着宫秋庭的衣袂说得又急又快。
她并非怕死,但那只能自己动手,谁知宫椋羽神来一笔,通奸的罪名太大,直接将她投井就真没活路了。
宫秋庭自然听见他们的话,才明白这不过是宫椋羽犯蠢弄出的一场误会,一时心底又甜又苦又酸,滋味难言。
把奚容扯他衣袂的手抓下,猝不及防地将人狠狠搂进了怀里,几要嵌进骨肉。
他还以为……可恶!
柳暗花明,知道奚容并没有骗他,那沉暗阴霾的心终于照进了一丝光明,但很快又遽然消散,松开了怀抱,紧盯着她。
“那你为何不愿做我通房?”他通身气势仍旧冰冷。
宫椋羽听到奚容的话,也知道自己的理解错了,他不想瞧他们互诉衷肠,奚容说要随自己走,让他问老夫人就好了。
“奴婢只是……”奚容还不待斟酌好言语,就被人打断了。
“祖母,我要她。”宫椋羽直视正堂上坐着的老人,眼神桀骜锐利。
老夫人这气就没下去过,大孙子当日竟在自己在场时就去狎昵婢女,现下又无半分悔意,开口就敢抢弟弟的女人,实在是不成样子。
她头一阵一阵地发晕,当即断然拒绝道:“我还活着,你想都别想!”
宫椋羽见不成,也不再说话,而是过来要抱起奚容,他要直接将人带走。
宫秋庭哪容他从自己身边抢人,一拳挥了过来,将人打翻在地。
黄嬷嬷惊叫了一声,奚容亦是惊愣,宫椋羽报以更凶猛的回击,和宫秋庭扭打在了一起,少年将军,世家美玉,皆不见了踪影,浑似两个地痞无赖。
厅内变得一片混乱,这篓子,越捅越大了。
老夫人捂着心口咬牙切齿,留不得,此女绝对留不得!
一场闹剧也该收场了,她扶着人站起来,指着扭打在一起的两兄弟喝止道:“来人,把他们带出去!”
然而无人愿走,上前的人无从下手,很快又被遭了殃及。
“反了天了,你们有没有把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老夫人之间将茶盏砸在了地上,站着的身子摇摇欲坠。
那两人终于停了下来。
“祖母,奚容已经是我的人了,还是交由我处置吧。”宫秋庭理平衣襟,要将奚容拉起来。
老夫人怎会容一个罪奴再祸害自己的孙子,怒道:“你想看我死就带她走。”
宫秋庭自然不会违逆现在的祖母,这回的事确实闹得难看,不能再出什么坏事,于是他只说道:“她若留下,不能出事。”
宫椋羽也开口:“如果她出什么事,我就离开宫家。”
“轮不到你命令我,统统出去!”但她知道此时他们都被情爱冲昏了头脑,不能轻易就将人杀了,和孙子们离了心,于是松了口,“我只问她几件事,她不会出事的。”
见事情完全朝自己预想的发展,奚容既害怕,又激动,垂落在地的手默默收紧。
两个人终于走了出去,老夫人将余下的人也驱了出去,只剩自己和黄嬷嬷,还有堂下低眉顺眼跪着的奚容。
老夫人冷眼看着这婢女,她一直都知道此女模样气度都不俗,往日做了通房侍妾定是受宠的,但自己从来信她性子温良,即使得主子喜欢,也不会闹出什么恃宠生娇的坏事。
没想到,如今比恃宠生娇更加可恶。
此女必须死,但如何才能杀了她,又不让两个孙子对她这个祖母生恨呢,她在琢磨着。
宫肃阳站在门外,只一张帘子相隔,厅中事发突然,喧闹声又大,他被迫着全都听清了。
没想到宫秋庭两兄弟这么在乎一个女人,什么天之骄子,还当起了痴情种,真是可笑。
一想到宫秋庭将自己害得这么惨,今日听到这些,着实是快意,那女人一定活不了了,就算他能保下来,自己也决计要做点什么,狠狠地报复他先前的算计!
宫肃阳阴毒地想。
正想着,掀帘而出的两兄弟身形高峻,气势迫人,着实是将他吓了一跳。
他们显然是不放心厅内状况,并未离去,而是一样守在了门口,更无一人将宫肃阳放在眼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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