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字母演员（下）
“身不修则,则德不立，德不立而,而能化成于家者盖寡矣，况天下乎。”，话了，曾玲玉以一个凌厉的眼神扫向台下的观众，结束自己的表演。
坐在沙发上的张玉生，黄依依纷纷用力鼓起掌来，除了林类，直到张玉生用胳膊肘捅了捅他，他才极不情愿地拍了拍手。
看完表演后，依依回到自己家中，张玉生进卫生间洗澡，客厅里只剩下曾玲玉和林类两人。
曾玲玉上前用脚踢了踢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林类，“看完我刚刚的表演以后，感觉怎么样啊，还不觉得我是名实力演员吗？”
“呵呵。”，林类笑笑不说话，继续低头玩手机。
“哎，你什么意思啊，好还是不好你倒是吱个声呐，还是说你已经被我的演技震撼到说不出话来了。”
林类放下手机，鄙夷，“我是被你吓到说不出话来，语言和肢体动作不协调也就算了，念台词时一顿一停，就没听你完整地说完一句，是不是昨晚背得太急，还没背熟啊，中间好几个字的发音都念错了。”
曾玲玉愤愤不平，“你就是鸡蛋里挑骨头，那为啥我老公，依依他们都说我演得好呢。”
“因为他们都是你粉丝，主观性太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是吗？”，曾玲玉哼了一声，“我看呐，就是你故意针对我罢了，打从我刚进这个家时，你就对我充满了敌意，处处找我麻烦。”
林类不屑，“那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因为你不希望我搬进来，不希望我和你分享这套房子，更不希望我老公的注意力从你那全都转移到我身上来，尤其是你个单身狗看到我和我老公你侬我侬的时候，心里头一定不是个滋味，所以你羡慕嫉妒恨。”
“胡说！”，林类气得从沙发上一下子跳了起来，“完全是子虚乌有。”，过了一会，又改口道，“可能是有那么一丢丢，但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我问你，为什么国产电视剧，电影没有以前好看了？”
“为什么？”，曾玲玉也很好奇，她最近几年也感觉到了这个现象。
“抛开剧情不谈，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出在像你这种演员的身上，一个演员动不动就几千万片酬，剧组只能在其它地方减少开支，什么垃圾布景，五毛特效，看得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问题是拿了这么多钱，得值这个价呀，表演基本功为零，台词都说不清，全靠后期配音，跳舞用替身，武打用替身，就连落水都用动画，身子骨是有多娇贵呢，你以为我想去看美剧日剧吗，那还不是国内没得选，还自诩是实力演员，简直侮辱演员这两个字，只是个明星罢了。”，林类一口气说完这一长串话，竟不带喘的。
句句戳到点子上，曾玲玉被气得火冒三丈，“当明星怎么了，我告诉你我还就乐意当明星呢，起码我比大多数演员赚得多，活得好，实话跟你说了，明星多数都是靠包装出来的，通通都和我一样，在我粉丝眼里我的演技就是顶尖的，我知道你心里不爽，但你有证据拆穿我的真面目吗？”
林类手上确实没有证据，他无话可说，只能愤然离场，转身走进自己房间。
曾玲玉在后头追着挑衅，“有没有志气啊，说不过我就跑，来啊，我在跟你理论个三百回合。”
喊了一会喊累了，曾玲玉消停下来，这时手机上发来一条消息，是黄依依的，“玲玉姐，过几天我去剧组探望你，到时候给你带我亲手做的爱心甜品哦。”
完了，曾玲玉仰天长叹，又要背台词了。
夜深人静，大多数人早已熟睡时，林类的房间里却传来阵阵敲击键盘的声音，他像猎人一般紧盯着网络上五花八门的链接，帖子，以及视频，终于在经历五个小时的苦苦搜寻之后，林类愁眉不展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阴森的笑容，被他找到了。
片场化妆室内，曾玲玉比平时早到了一个小时，之所以来这么早，都是为了应付黄依依的突击检查，她可不想在铁杆粉丝探班自己时，正好碰到她在念abc，因此她需要抓紧时间背熟剧本上的台词。
可刚背了没一会，曾玲玉便叫苦连天起来，实在是太难背了，文言文形式的台词，别说是句子的意思看不懂，里头的一些生僻字连读音都不知道怎么拼，诘屈聱牙，苦不堪言。
还是念abc简单啊，要不然就算了吧，破罐子破摔，当明星不舒服吗，非要做演员，曾玲玉气馁地摇了摇头，放下剧本，打开手机刷起网上的段子，还没乐呵起来，突然听到隔壁的会议室内传来谈话声。
这么早，会是谁呢，曾玲玉感到奇怪，于是她踮起脚尖，轻轻踱步到会议室前，透过窗户缝往里张望，竟看到自己的经纪人左秋正和孙导演面对面站着。
左秋低声央求道，“导演，您看能不能再给玲玉安排些戏份，为了拍好这部剧，我们把以后几个月的行程都给推掉了，就是为了能在这部剧里多露露脸。”
“戏份不够多吗？”，孙导演玩弄自己的手指甲，“我看已经够多了。”
“哎呦，哪里多啊，就差变成跑龙套的了，玲玉她当年好歹也是红透大江南北的顶流，这么点戏份哪够啊。”
“不够啊，不够我也没法子，要么拼演技，要么拼流量，她两样都没有，我凭什么给她加戏啊？”
左秋辩解道，“演技她有，什么小鸡奖，小象奖，小马奖她都拿过，还得过嘎嘎女影帝呢。”
“呵呵。”，孙导演干笑两声，“那些都是没含金量的奖项，长得漂亮的演员都能拿。”
左秋不想放弃，“导演您能不能给个机会。”
孙导演嘲弄，“机会？一个连台词都背不好，搁那念abc的演员，我怎么给机会。”
左秋没话说了，孙导演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劝道，“左冬啊，我是看在咱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才答应让你的那个什么玉的艺人进我剧组的，时过境迁，她早就不红了，你还把她捧在手心里当宝贝干嘛，不如早点扔了，我这有几个小鲜肉演员，一看就知道是要爆红的那种，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不用了，谢谢。”，左秋拒绝地十分干脆，“既然导演你不肯帮忙的话，那我在想想别的办法，但玲玉我是不会放弃的，只要她还在娱乐圈一天，我就要当她的经纪人一天。”，说完，她便离开了会议室。
曾玲玉连忙找地方躲了起来，她望着左秋失落的背影，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孙导演无奈叹息一声，接着他朝外面大吼，“小陈进来。”
小赵助理立马小跑着进入会议室，“导演您叫我。”
孙导演看到小赵，才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你是新来的小赵吧，不好意思，我叫错口了。”
小赵笑笑，“没事，其实我妈就姓陈，所以导演您叫我小陈，小赵都行。”
孙导演点点头，肯定道，“会来事啊，不错，以后跟着我好好干，保你平步青云。”
“哎，谢谢导演。”，小赵得意地咧开嘴角，“那导演您叫我过来有啥要吩咐的呢？”
“去看看王曼玉有没有到片场，没到的话打电话催催她，剧组马上就要开工了。”
小赵一愣，“导演，你是说王玉蔓吗？”
孙导演抬起头，盯着小赵助理看了两秒。
晚上10点多钟，正准备上床睡觉的张玉生被林类偷偷拉到了他的房间。
“鬼鬼祟祟的，你想干嘛啊？”，张玉生奇怪。
林类打开电脑，“给你看个好东西。”
“喔~”，张玉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又突然正气凛然地拒绝，“不合适，我都有玲玉了，还看那些干嘛。”，说完转身准备离开，快到门口时，却回头补充道，“发我手机上吧，等玲玉不在家的时候，我在慢慢欣赏。”
林类一把将他拉了回来，“想什么你，不是那个。”
“不是那个，是哪个？”
林类故作神秘，“昨天晚上，我熬夜编写了套智能搜索引擎，通过关键词搜索，发现了一家专门收集明星丑闻的网站，猜猜我在里面看到了谁？”
张玉生拧紧眉毛，“我老婆？”
林类点头，“没错，不过里面所有的信息资料都要付费观看，丑闻的价钱和明星当下的关注度有关，最高的需要花费几万块购买，而曾玲玉的只要100块。”
张玉生诧异，“所以你花了100块去买我老婆的丑闻？”
林类摇头，“当然不是，像这种通过暴露别人隐私，为自己谋取私利的网站我唾弃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交钱给它，助纣为虐呢，而且100块都够我吃上一顿好的了，我花那冤枉钱干嘛。”
“不错。”，张玉生拍了拍林类的肩膀，“你把网站告诉我，我去举报它，让这种非法网站趁早关闭。”
“我还没说完呢，于是我用python写了段爬虫代码，成功偷取，额不是，成功下载了那段视频，并且通过解密工具破解了m3u8切片视频加密，你看。”
林类点开一段视频，当年《权倾天下》的现场花絮，曾玲玉在戏中从头到尾没背过一句台词，全程都是在念abc。
“怎么样，看完这个，你还觉得她是实力演员吗？”，林类兴奋道。
张玉生静静地看完视频没有说话。
林类对张玉生的异常淡定感到奇怪，“你一点都不惊讶吗，还是说你早就知道曾玲玉压根不会背台词？”
张玉生点头，“我们交往的时候，她就全告诉我了。”
林类吃惊，“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和她在一起呢？”
“因为我喜欢的是现实中的她，不是当演员的她。”
林类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啪”的一声将笔记本电脑合上。
张玉生抿了抿嘴唇，“阿类，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流量明星，但你相信我，玲玉她正在努力改变，她也想当一个有实力的好演员。”
林类切了一声，满脸不相信的样子。
“跟我走。”，张玉生拉起林类的手，来到卫生间的门前，把门轻轻推开一条缝隙。
卫生间内，只见曾玲玉踱步在马桶前，手上拿着剧本，她一边背台词，一边练习肢体动作与面部表情，洗脸架上还放了半瓶矿泉水，模样看起来非常刻苦认真。
张玉生又轻轻把门合上，“看到了吧。”
林类皱眉，“她为什么不去书房，要在马桶旁边背？”
张玉生解释，“玲玉她有马桶情结，在马桶旁边思维更加活跃和清晰，记忆力也就更好。”
林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张玉生接着说道，“在给她点时间，她一定能证明自己的，帮我个忙，刚刚那个视频，你千万不要让依依看到，玲玉她好不容易有个小迷妹，我不想让她难堪。”
“好，看在你的份上，我不会拆穿她的。”，林类拍了拍张玉生的肩膀，让他放下心来。
张玉生感动地热泪盈眶，一把抱住林类，“好兄弟。”
等到张玉生走后，林类迅速掏出手机，给黄依依发了条消息，邀请对方明天一早来他这，林类准备当着曾玲玉和依依的面播放刚刚那段视频，让曾玲玉当场社死。
装模作样，林类朝着卫生间轻蔑地白了一眼。
第二天一早，林类急急忙忙从床上跳了下来，他捂着肚子一路狂奔来到卫生间前，门刚打开，就看见曾玲玉双腿盘在屁股下，坐在地板上，靠着马桶边睡着了，一旁的剧本上面用红笔勾勾画画了一堆句子，某些生僻字还特地标了注音，昨晚那半瓶矿泉水已经空了，且额外又多了两个空瓶。
林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不敢相信曾玲玉竟然在卫生间里待了一晚上，这时门铃声响起，曾玲玉被惊醒，她睁开朦胧的双眼，赶去开门，依依出现在门口，她被曾玲玉憔悴的面容吓了一跳，“哇，玲玉姐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啊。”
曾玲玉笑笑说昨晚没睡好。
依依对着林类叫道，“什么视频啊，打开给我看吧。”
“视频？”，曾玲玉奇怪。
“对，林类说是有关你的视频，玲玉姐一起来看吧。”
“我的？”，曾玲玉诧异。
林类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他犹豫地看了看依依，又看了看曾玲玉。
“走吧。”，依依将林类拽到他的房间，指了指笔记本，“你不是说在电脑上吗，打开呀。”
林类踌躇了一会，显得十分难为情，“要不然算了吧。”
“算了？”，依依眯起眼睛，用审讯犯人的目光盯着林类，“你脸上的表情不大对劲啊，到底是什么视频？快打开！”，在对方的逼迫之下，林类只好打开电脑，还没等他将昨晚打开的播放器关掉，依依便一把抢过电脑鼠标，点开了视频。
视频中曾玲玉念abc的现场花絮瞬间吓傻了两人，依依张大嘴巴，一脸震惊，她颤抖着声音问道，“玲玉姐，这视频是真的吗？”
曾玲玉羞愧难当地低下了头，证据确凿，也没什么好狡辩的，她支支吾吾地说道，“这段视频是”
“假的！”,曾玲玉刚准备承认，林类突然大叫一声，打断了她。
依依和曾玲玉两人，同时向林类投去惊讶的目光。
“假的？这视频你从哪弄来的？”，依依质问道。
林类回答，“我自己制作的。”
依依气鼓鼓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类深深吐出一口气，“因为我见你和阿生都这么喜欢她，感觉自己受到了冷落，羡慕嫉妒恨，所以做了这么个假视频，想要陷害她。”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又自己曝光自己呢？”，依依怀疑。
林类豁出去了，“因为我神经病，我犯贱行了吧。”
“好啊你，竟然蓄意污蔑我偶像。”，依依刚准备冲上去对着林类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就被曾玲玉拦了下来。
曾玲玉指向林类的鼻子，装作很生气的模样，“你真是，真是太过分了，不过我大人有大量，这次就原谅你，依依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和这种小人斤斤计较。”
好不容易抚平依依的情绪，把她送走之后，曾玲玉来到林类面前道谢，“谢谢你帮我瞒了下来。”
林类哼了一声，“我不是帮你，我只是不想让依依伤心。”
曾玲玉赶忙说道，“我也不会让依依伤心的，请你相信我，我已经彻底蜕变了，我今后的目标就是当一名演员。”
林类半信半疑地瞅了眼对方，“最好是这样。”
曾玲玉好奇，“我这段现场花絮你是怎么搞到手的？网上应该很难搜索到吧，这都被你发现了，真厉害呀。”
林类臭美地甩了下刘海，“当然了，这天底下就没有我弄不到的东西。”
曾玲玉坏笑两声，“那你能不能帮我去挖一挖王玉蔓的丑闻啊，多少钱我都愿意给。”
林类鄙夷地看向她，刚想说些批评的话，突然腹部又是一阵绞痛，他便只好作罢，快步走进卫生间，关上门。
片场，孙导演，王玉曼，左秋以及其他剧组工作人员都被曾玲玉今天的表现给吓坏了，倒背如流的台词，活灵活现的表情，以及孔武有力的动作，和几天前的她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一场戏下来，就连一向捧高踩低的孙导演都拍手叫好，王玉曼更是主动跑过来向她请教演技。
曾玲玉对王玉曼悉心教导，“刚刚你那场挨打的戏，面部表情不够扭曲，不够痛苦，没有张力，你可以通过吃柠檬辅助。”，说完她又让王玉蔓的助理甲去拿个柠檬来。
助理甲这次学聪明了，对曾玲玉爱搭不理，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王玉曼立刻大声训斥，“玲玉姐的话你没听到吗，以后她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愣着干嘛，赶紧去拿个柠檬来啊。”
下午戏拍完，曾玲玉正准备收拾离开，孙导演的助理却跑过来拦下她，“玲玉姐，导演让你先不要走，他给你多加了几场戏，马上就要开拍了。”
“真的啊！”，曾玲玉高兴地直拍手，她突然注意到眼前的助理是几天前刚被开除的小陈，“小陈你又回来了。”
小陈笑道，“承蒙导演关照，愿意在给我个机会。”
这时远处的孙导演冲着小陈大喊道，“小吕过来。”
“哎，来了导演。”，小陈一溜烟地跑了过去。
晚上回到家，林类，黄依依，张玉生以及曾玲玉四人围坐在餐桌前吃火锅，替曾玲玉由女三号变成女二号举杯庆祝，依依有些奇怪，“玲玉姐，你不是女一号吗？”
曾玲玉临危不乱，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为演艺圈的未来培养人才，才是我现在的工作重心，所以我甘居人后。”
依依感动地鼓掌，“真是大无畏的牺牲精神。”
林类受不了这两人放的彩虹屁，随手打开电视，电视上正播放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生活在一起的画面，他不屑地吐槽，“生了孩子真的能活得那么惬意吗，太假，要我说，小孩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烦人的生物了。”
曾玲玉愣住了，她转头问张玉生，“你没把小川的事告诉他吗？”
张玉生摇了摇头，林类好奇，“小川是谁？”
“小川是我和前夫生的孩子，他大概，”，曾玲玉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大概下周就要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了。”
“啪嗒”，林类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此时电视上播放起响亮的儿歌，“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隐约间仿佛还听到有人在喊，“fu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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